池歲帶來的蘑菇湯被分完了。
    蘑菇屋內，池歲借著微弱的燈光，看著眼前的地菇小人們抱團痛哭的模樣。
    五個人的哭聲很大，淚水更是流了一地。
    池歲坐在椅子上，雙腿不自然的離地，她這次穿來的可不是涼鞋，不能沾水。
    哭泣的聲音終於開始逐漸變小，蘑菇人一連咳嗽了好幾聲才開口說道：
    “不好意思，我們地菇小人平時是不能哭的，但在地底待久了身體裏多餘水份會逐漸增加，借助這種蘑菇可以讓我們更好的釋放壓力，排出水份，保持身體健康。”
    “不愧是牧場主，這道菜比平時單獨食用的效果強多了。”
    聽到誇獎，池歲還是不敢把腿放下，隻能維持這個僵硬的姿勢點頭。
    “謝謝，如果還需要可以告訴我，食材你們提供就好。”
    “不急，現在有這個就夠了，前幾天還有小地菇因為過於潮濕而生病，幫大忙了。”
    蘑菇人擺了擺手，繼續說道：
    “你準備怎麽讓這裏開花？這裏的空氣稀薄，沒有日照，能在這裏存活的植物寥寥無幾，就算是最上麵那一層也不行。”
    “他試過很多次，但來了之後都枯萎了。”
    蘑菇人的話淡淡的，聽不出喜樂。
    池歲撓了撓頭，說實話，她現在也沒有頭緒。
    “還有這麽多天嘛，總會有辦法想的。但都聊了這麽久了，要怎麽稱呼您？”
    這個地底她都來回走了兩趟，明明一直在身旁卻一直沒有互通姓名。
    “等你什麽時候完成約定了，我再告訴你。”
    還是聽不出情緒起伏的聲音，仿佛剛剛在地上抱頭痛哭的不是他。
    池歲表示尊重。
    “那好吧，我叫池歲，你要覺得麻煩的話，還可以繼續叫我牧場主。”
    提燈的光越來越暗了，裏麵作為照明材料的苔蘚離開土壤越久作用越小。
    而原本在發光的莫莫，也因為能力耗盡在不停的喊餓。
    過不了多久，池歲在這一層的光源就隻剩下頂上那些零星的苔蘚。
    “我先送你出去，我會在外麵的那個山洞繼續留下入口，但請你不要讓其他人進來。”
    池歲站起身子，鄭重的點了點頭。
    .....
    回程的路比池歲來時好走，上到地底最頂層走的是樓梯。
    通往地麵山洞的路，也不再是那個狹窄的通道，而是一個垂直的天井，旁邊有用草繩編織成的梯子。
    看著有些嚇人，但爬上去時還算穩當。
    等一行人狼狽的重回地麵時，入口處並沒有看見石先生的身影。
    畢竟不是同一個入口。
    已經確定山洞安全，之前洞中的回音蝙蝠基本都被帶到了地底，池歲也沒有什麽顧慮，直接放聲開喊。
    很快，狂風襲來，到了池歲一行人麵前又通通繞開。
    隨後而來的就是石先生熟悉的身影。
    懸空的甲蟲慢慢落地，第一次，池歲在它的身上看到了不知所措。
    雙方的沉默沒有持續多久，石先生開口了：
    “回來了。”
    “嗯，回來了。”
    見它還要說話，池歲先一步打斷道：
    “先回去吧，在地下待了好久，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石先生沉默的將幾人抱起，緩緩飛向山洞出口。
    “現在，天應該要亮了。”
    剛飛出洞口，池歲趕緊抱起頭頂的洛洛：
    “把山洞堵上吧，近期都不能讓人進去。”
    洛洛點了點頭，眼睛裏又閃爍起亮光。
    .
    一行人剛剛落地牧場，空島的太陽恰好升起。
    隨著暖洋洋的金輝撒下，池歲也漸漸有了疲憊感。
    晚上經曆的事情太多，一不小心這是她熬的第二個大夜了。
    努力控製住想睡的衝動，池歲走進廚房。
    在冰櫃旁，池歲翻出了她要找的東西。
    一個透明的小壇子，裏麵裝的是一粒粒白色的野蒜頭。
    這是她從到了風鈴牧場就開始準備的食物。
    離開綠芽蟒後，她一直在思考，到底要做些什麽才能讓喜愛度達到60%以上。
    綠芽蟒田地裏的野山椒，塞西爾廚房收集的白砂糖都是組成這道菜的拚圖。
    作為配料愛好者的綠芽蟒想來不會拒絕以野蒜為主材的食物醃藠頭。
    放在壇子裏醃了這麽久，應該味道足夠了。
    莫莫在桌子上扒拉著她的衣服，可憐兮兮的喊道：
    “池歲，這是什麽，能吃嗎，我好餓！”
    想起莫莫被綠芽蟒口中的蒜味熏得到處轉圈的樣子，池歲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個你還是別吃了，怕剛開壇你就要暈過去。”
    “等著，我做點別的。”
    說到這，池歲就開始翻冰箱裏的材料。
    “你見到他們了吧。”
    說這句話的，是剛走進廚房的石先生。
    池歲拿食材的手停了下來，輕輕“嗯”了一聲。
    “那你答應他們了嗎？”
    “答應什麽，去地底種花嗎？那我答應了。”
    聽到這句話，石先生深深的歎了口氣。
    池歲拿起麵粉和凝固好的豬油，背對它，麵向灶台。
    “為什麽歎氣，這不是你讓我下去的原因？”
    石先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答應了池裕，如果遇見了地菇小人一定要讓你去見見，那是他欠的約定。”
    池歲聽到這裏有些生氣，但還是沒停下手上的動作。
    “那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身後突然安靜，連一直在叫嚷著餓的莫莫都沒有開口說話。
    池歲準備的麵糊都快成型後，石先生說話了。
    “因為那是他的約定，而你隻是你自己，你沒有義務替他完成，沒必要走他規定好的路。”
    “在發現山洞中是地菇小人後，我其實很欣喜，答應他的事情終於可以完成。”
    “但同時我也很糾結，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這件事情，池裕最後幾年都在研究怎麽把地下的他帶到地麵，這幾乎成了他的一個執念，後麵發現自己生病後，去和地菇小人定下所謂的約定，如果隻是為了與其契約，根本就沒有必要。”
    “他和他的羈絆足以不需要任何前提，所以......赴約人從一開始就是你。”
    “我不想告訴你這件事情，從而去影響你的決定。”
    “我要完成我答應的事，而你.......隻要做你認為正確的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