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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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陳光良在金城銀行上海總經理程子康的陪同下,來到南鯨東路的‘金城購物廣場’考察。
曆經兩年的多的建設,金城購物廣場已經基本竣工,預計將在5月開始正式營業。
整體規劃類似後世的購物中心,其底層專售日用百貨,二樓為服裝、綢布櫃台,三樓出售珠寶首飾、鍾表、珍玩等貴重商品,四樓是大件家具、地毯、皮箱等,五樓則經營電影院、遊藝場、小餐廳,六樓經營飯店,七~八樓則經營酒店式公寓。
直接砍掉寫字樓,因為這是陳光良的主張——這裏作為寫字樓,一定會搞得烏煙瘴氣的。
另外,金城購物廣場的每層商鋪,被分割成很多家,全部對外招租,而非傳統百貨的自己經營。
程子康高興的介紹道:“截止目前,所有商鋪都已經全部承租完畢,國貨占比七成以上,但我們同時又對商戶進行了‘優質化’挑選.這邊請!”
這個朋友交的太值得了,金城銀行上海分行從1927年就聽從陳光良的建議,大肆購入地皮,在1927~1928年就投資了上百萬的地皮,升值就不菲。當然,後來金城銀行又將這些地皮建成新式裏弄,用於長期出租。
至於這個‘金城購物廣場’,總計投資100萬(含建築期的35萬租金、建築費45萬、地捐稅和設備等),目前來看也是非常成功的。
陳光良走進已經建好的購物廣場,這裏的設計,和後世的萬達廣場有著一些相似,店鋪在兩邊,中間留著比較寬敞的人行道。
“程經理,已經收回多少了?”
程子康回應道:“頂手費35萬,第一年租金35萬,已經是70萬回籠,總部對這個項目也是非常的高度評價,說陳先生你是我們金城銀行最好的朋友!”
一年地租是18萬,在加上地捐之類的稅、維護費,合計每年差不多25萬的開銷。
租金35萬,還不包括酒店式公寓的利潤,這個項目每年可為金城銀行帶來10來萬的利潤,回報率在10%以上。
更重要的是,一座‘代表性’建築物,會大大提高銀行的信譽問題。這也是為什麽很多銀行,會斥巨資修建總行大廈的原因。
所以,金城銀行同時擁有‘金城大廈’和‘金城購物中心’,這就是妥妥的信譽象征,那些儲戶還不得紛紛向這家銀行儲蓄。
陳光良笑道:“當初五萬的顧問費,你們可也是第一時間給我,更不要說我事業初期,金城銀行幫我很多。總之,金城購物中心的承租情況,讓我也是放心下來。”
要真是碰到918、128事件,造成滬市商業低迷,這承租怕是出現很大的問題。前世便是‘大陸商場’碰到一二八事件後,原本承租的商戶紛紛退租,造成大陸銀行在這個項目上虧損近百萬。
如今不一樣了,至少第一年已經回籠了大量的資金;其次,‘購物中心’的概念還是引起了很大的市場轟動;最後,金城購物中心主打國貨,正好符合接下來的大環境。
在陳光良看來,這家購物廣場堅持到1937年以後,是沒有問題的。屆時再衰落,那也是大環境不好了。
“陳先生,開業時,還請麻煩來我們剪彩!”
“好,我一定到”
程子康最後的邀請,可不是看中顧問的份上,而是陳光良如今的影響力,可以當剪彩人之一。
“聽說,陳先生也在籌備銀行?”最後,程子康忍不住問道。
陳光良笑著說道:“還在考慮中,不一定的事情。”
“喔”
其實,陳光良確實猶豫不決,主要是開銀行就必須有一幢優質的商業寫字樓,不然這信譽就不好。
那這樣投資可就算大了!
黃慧寶來到嚴氏府邸,隨後在下人的帶領下,走進嚴人美的房間。
嚴人美看著黃慧寶憔悴的模樣,關切的問道:“慧寶,你怎麽來了?”
黃慧寶已經不複過去的驕橫性格,此時顯然是受到不少驚嚇的說道:“仁美,我父親死後,那些要債的就守著我們家,要我們家搬出府邸,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嚴人美當即說道:“你要是感到害怕,就在我這裏住段時間。”
其實兩人的關係也不是非常好,但嚴人美心善,覺得收留一下黃慧寶也不算什麽。
黃慧寶搖搖頭,說道:“我要和家人一起麵對”
嚴人美心裏頓時有些明白了,但她故意不解的說道:“那就坐會,我給你倒杯茶!”
黃慧寶馬上說道:“別忙了,我一會就走。隻是有個事情想擺脫你一下,你未婚夫陳光良是我們同鄉,且又是寧波旅滬同鄉會的大佬,這次也幫著我們家一起處理後事。你能不能幫我們家說說情,多照顧一下我們家”
嚴人美連忙說道:“這,我和他還沒有結婚呢!更何況這次事情鬧得那麽大,他哪裏一個人幫得了忙。不過你也放心,既然寧波旅滬同鄉會介入,至少對你們黃家是比較公平的。放心好了,這種事情我們年輕人改變不了什麽的。”
這就是委婉的拒絕了!
她又不傻,黃楚九以前是上海灘的青幫大佬,死後那肯定也有青幫的事情;自己未婚夫一向對幫派份子沒有好感,她自然不會答應黃慧寶的請求。
所以,黃慧寶隻能遺憾的離開。
她想通過陳光良的關係,讓其偏袒他們黃家的想法,自然行不通。
正好當天下午,陳光良也來到嚴氏府邸,既是拜會嚴智多,也趁機約嚴人美出去吃晚餐。
本來嚴智多是個封建的家長,但他同時也是一個‘勢利’的商人,所以對於陳光良的‘逾越’行為,也隻是聽之任之。
事實上,這個年代男女約會已經在不足為奇。
就一起在華懋飯店吃個飯,陳光良也沒有多帶嚴人美去哪些地方。
嚴人美吃飯的時候,還是大方的說道:“良哥,今天黃慧寶來家裏找我了!”
陳光良問道:“她說什麽?”
嚴人美輕輕撫了一下頭發,笑著說道:“沒什麽,就是她說她害怕,找我聊聊天而已!”
“謊話”陳光良夾起一塊肉,放在嚴人美的盤子裏,補充道:“罰你吃一塊”
這丫頭有些瘦,得趕緊娶回家補補。
嚴人美嫌棄的看了一眼肉,卻老老實實吃下去,然後又用清水漱口。
至於麽!
她這才說道:“黃家嚴不嚴重?”
陳光良說道:“黃家再嚴重,至少也能生活無憂。你知道黃楚九的日夜銀行有多少儲戶,要血本無歸,能拿到一半的存款就已經燒高香了,他們都是窮人。所以,這種家族不值得同情。”
嚴人美點點頭,說道:“嗯,我沒有答應她什麽,她也不高興的離開了。”
陳光良隻是說道:“現在我們同鄉會的操作想法是,黃氏的家財也隻有全部交給債務委員會,包括黃氏的宅子。當然了,有同鄉會在,幾房遺孀和其長媳,能得到幾萬的生活費。”
這兩天虞洽卿和陳光良等人,也研究了一下——黃楚九雖然說有600萬資產,債務則是400萬,但關鍵是資產表現就會貶值。
就拿大世界來說,同鄉會雖然估價高達150萬以上,但恐怕一百萬賣出去都困難。
當然,有同鄉會的存在,就可以暗地裏操作——假設黃金榮想要,他可以拿出70萬就到手,但要由黃金榮再拿出資金,向黃楚九的遺孀和長媳各出幾萬的生活費。
這樣的操作,債主當然最吃虧,搞不好黃金榮直接讓債主找他本人,屆時有幾個要的回錢。
但黃楚九的三房娶進門的(登記在內的)和長子的媳婦,可以得到幾萬的生活費,不至於流落街頭。
同鄉會也隻能做到這個程度。
嚴人美感歎道:“一個商業巨商,就這麽個處境,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陳光良搖搖頭,說道:“黃楚九不算巨商”
話鋒一轉,陳光良說道:“不過你放心,我沒有負債,娶你進門不會讓你吃苦的!”
嚴人美頓時露出一絲羞澀,嬌嗔道:“良哥,你說著說著就沒個正行了!再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又不是那種女人。”
好家夥,一刻芳心已然全係陳光良身上了,這種話都能說出來。
見時機成熟,陳光良說道:“仁美,我想將婚期放在7月。主要是考慮到香格裏拉飯店已經開業,我在威海路上的花園別墅也建成,你覺得行不行?”
嚴人美慌亂了一下,隨即說道:“這事你和我父親商量了嘛?”
陳光良直接說道:“隻要你沒有意見就行,到時候再通知!”
“那我讀書的事情”嚴人美有些慌的問道。
她能這樣問,說明她已經做出很大的讓步。
陳光良說道:“繼續讀書便是,孩子可以晚點要(男人的話)!”
嚴人美這才說道:“嗯,我相信你!”
相信自己也沒有用,陳光良也已經二十一歲了,子嗣的問題明年不解決,後年也得解決。
若要等嚴人美完成中西女中的學業,都得等到1934年了。
當然若是能一邊生子,一邊學業,部分課程在家自學,陳光良倒也不阻攔。
當天晚上回去的時候,兩人的感情又升華一些。
寒冬臘月,兩輛汽車駛進番瓜弄。
“哪家的老板來了?”
“一下子來了兩輛汽車,不得了!”
“咦,好像是陳先生!”
“陳光良?我們番瓜弄走出的名人?”
“小聲點,想找事是不是,陳光良也是你喊的,要叫陳先生、陳老板!”
隨著車門打開,陳光良下車後,朝來圍觀的老鄰居笑著打招呼,自然引起一番熱鬧。
此時長江車行依舊在番瓜弄有分行,而且是重要的分行,大概有一半的黃包車在這裏交班、收費;另外的一半則在愚園路,但已經不再原來的基地交班,而是另租了一個地方。
相當於現在有個總行,隻是處理管理和財務上的事情,然後基地主要是給安保公司使用;同時,長江車行下麵還有兩個分行,管理者五百多輛‘持牌三輪黃包車’。
“阿峰,把車上的糖果,都去給孩子們發掉。”
“好的,老板”
林峰也是從這裏出來的,但早已經把父母和弟弟都接到家屬房去住了。說起來,陳光良旗下企業經常來番瓜弄招人,也算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
隨後,陳光良便走進番瓜弄基地,這裏經過幾次擴張,租了足足兩畝地,目前還是維修基地。
“大哥”
“表哥”
隻見陳光聰帶著楊小虎正在院子裏兼職上班,處理一些雜活,這讓陳光良笑了起來。
“嗯,讀書辛苦,還是上班辛苦?”
楊小虎漲紅著臉,小聲的說道:“上班辛苦些”
這裏的在雜活那是真的雜,主要還有‘車夫服務站’,需要燒熱水等活。現在又是寒冬,讓很久沒有吃過苦的楊小虎很是有體會。
至於陳光聰,他已經能參加到車行的一些正式工作,例如收租、記賬、處理糾紛等等,在車行也算是有點小名氣了。
陳光良笑了一下,說了句:“光聰進來”便轉身來到一間磚房裏,跟著的還有何向東、潘成兩個管理層。
四人隨即坐下來。
陳光良詢問道:“車行情況怎麽樣?”
大概是一年半多前,長江車行對他已經不是那麽重要,期間每月也有大幾千的分紅,都成為陳光良做慈善的資金,畢竟這個年代總歸要一些社會活動。
越是出名,越是這樣的募捐活動很多,躲是沒用的,隻能老老實實捐。
“我們早就是全部換成三輪黃包車,再加上車夫們都算是股東,所以經營方麵非常穩固,大家對現在也比較滿意。當然了,現在外麵的情況不容樂觀,野雞車泛濫、汽車和公車競爭,所以大家都很感激公司。”何向東如實匯報道。
現在的何向東,不僅是長江車行的總經理,也是捷瑞煤球的協理、同昌車行製造廠的協理,身兼多職。
“我這次來,也是想起這些情況,知道這個行業不容易。看看到底是降租,還是其它辦法?”
潘成馬上說道:“現在8毛一天的租金,已經夠少了。主要是三班倒已經不太適合了,要不要考慮兩班倒,隻是這樣一來,就得辭退不少人。”
牌照750,三輪黃包車150,這裏成本就是900;每個月有3元的稅、還有維修、保養、特殊情況等。
如今,行情已經比當初艱難數倍,四年回本都不敢說。
這還是車行的艱難,那車夫也艱難,各種競爭不說,還有勒索。
陳光良說道:“要是辭退人,你叫人家怎麽生活?”
潘成回道:“但這也是個好辦法,三班倒才是現在最大的困難,畢竟現在都改三輪,體力上消耗減少。降租的話,降低一毛錢,平攤到三個班上,也是效果很輕,而且公司利潤減少。”
以前最有優勢的三班倒,如今卻成為最大的問題。
何向東這時候說道:“要不一步步來,先將所有的項目股權合並,然後再將分紅改成半年一分。同時,一步步裁人,逐步實現兩班倒。”
陳光良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猶豫了!
長江車行有1500個車夫,他要是舍不得裁人,那麽就再去買250輛車,代價差不多需要20萬大洋。但對於陳光良來說,他不看好黃包車產業,這個錢他不會出的。
“我讓旗下其它公司看看,需要人就來我們車行招。另外,若是有人退股,就按照現在的市價退出,差額部分我個人補。總之,你們要慎重對待我們的老夥計們!”
“好的”
事已至此,隻能最大力度的補償。
一些入股的,基本都可以本金翻倍退回。再加上維他奶、捷瑞煤球等工廠需要人,也能多少解決一些問題。
臨走時,陳光良叮囑陳光聰道:“多學學處理事情,這裏麵的學問大著呢!”
就像今天,他本意是減租,結果被屬下給‘否定’了,因為減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陳光聰點點頭,說道:“是,大哥!”
今天他也比較‘震撼’,一向是威嚴、霸主的大哥,居然向屬下‘妥協’了。當然,他更感觸的事,大哥在對待屬下上,是非常照顧的。
本來在他看來,辭人不是很正常麽,還需要補償什麽?
但大哥寧願拿自己的錢,去補貼車夫,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當然事後,陳光聰還有一種感覺,大哥越來越重視他,培養他。
不能讓大哥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