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誰要動我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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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玫瑰我愛你》在很短的時間裏,風靡了整個上海灘,而香格裏拉飯店也因此成為城中名流匯聚的地方,一時間天天滿座,客房空置率極低。
    雖然有很多飯店和舞廳希望邀請龔秋霞去演唱,但因為有合約的要求,想聽原唱隻能在香格裏拉飯店。
    一次漂亮的營銷,讓香格裏拉飯店生意好到爆,而這種營銷手段是陳光良最不缺的東西。
    目前陳光良投資的生意雖然很多,但他最重視的莫過於‘五虎將’——長江地產、長江出租車、環球航運、香格裏拉飯店、平安銀行。
    ‘五虎將’的資產過千萬,且每一家都是‘現金奶牛’,陳光良自然視為珍寶的存在。
    9月初旬。
    陳光良來到環球航運,趙鐵毅第一時間向他匯報道:“老板,澳大利亞船運公司有意出售一艘鋼質江海貨輪‘庫令加’號,載重為5050噸,船齡16年,開價26萬大洋。這是它的具體資料!”
    將資料拿了過來,陳光良認真的看起來。
    做航運那麽久,他對船舶的了解自然非常老道,他本身記憶力和反應力就遠超常人,所以對海運事業已然很老道。
    很顯然,世界航運已經進入最低穀時期,隻不過這個最低穀可能持續到1934年左右。
    這樣一來,全球的二手船價格自然不會高。
    但這裏麵也有一個問題,這些廉價的二手船在歐美也需要‘運氣’才能撿到,例如加拿大的國營鐵路拍賣的那六艘船隻;更不要說到了遠東這個地方,目前受世界經濟大蕭條較小,所以二手船不會是在‘撿’,但也是足夠的便宜。
    “嗯,看起來不錯,買下來立即就可以去秦皇島拉煤。”
    趙鐵毅馬上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這艘船就在遠東,幾天內就可以到滬市港口,最多十天就可以出發秦皇島。有了這艘船的加入,我們又可以將金山號還回廣州灣。”
    自從陳光良說服開灤煤降價傾銷,和日本煤競爭後,他也因此和開灤煤達成‘運煤協議’,兩艘船總噸位8000多噸,每月可拉兩趟。
    拉煤的運價不高,但是隻要業務安排得滿,那自然就是很不錯的賺錢路子。
    陳光良點點頭,說道:“廣州灣那邊也確實要保證足夠的運力,馬上又要運甘蔗,金山號得第一時間還回去。這樣,安排時間讓人家把船開到滬市,我們就買下了。”
    “好的”
    今年一口氣要買三艘船,一艘3000多噸的拉煤船,一艘5050噸的江海貨輪,還有一艘1000噸上下的船隻(香港至湛江的航線)。
    這樣一來,環球航運已經是接近4萬噸的載重量,已經是和虞洽卿的船隊差不多的程度。當然,虞洽卿是二十多條中小船隻,主要跑內河運輸;陳光良的是大中型船隻,主要跑沿海運輸及東南亞。
    趙鐵毅匯報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說道:“老板,李國傑發出狠話,招商局也要進入我們的第一、二航線!”
    陳光良不在意的笑道:“招商局那個爛攤子,哪裏來的錢,他拿什麽去買船,都自身難保了!”
    在1930年7月24號那天,招商局總辦趙鐵橋在招商局大門口,碰到了王亞樵派來的殺手,結果就被害了,那時候他44歲。
    而背後的凶手,則是李國傑,隻是大家不知道,或者沒有證據罷了。
    李國傑擺平了趙鐵橋後,又砸錢打點各方關係,終於在今年(1932)初坐上了招商局總經理的寶座。這下他覺得穩了,立馬開始利用手中的權力撈好處,收受賄賂,拿取回扣,還賣職位、賣輪船,整天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
    短短半年,招商局就被他搞得一塌糊塗,烏煙瘴氣,還欠了一屁股債。
    趙鐵毅回道:“這個不太清楚,但最近李國傑似乎活躍起來,頻頻發表一些宏偉計劃,讓人莫名其妙。”
    陳光良也不由得思考起來,莫非李國傑真的找到一筆龐大的貸款?
    此時的招商局,還不算真正的國有,依舊屬於‘官民企業’,雖然國民政府委派了不少理事監事,董事長也是國民政府的官員,但掌握實權的卻是李國傑這個私人股東。
    李國傑倘若真借到錢,應該首先去擺脫債務上的影響,至於看上環球航運的第一、二航線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自從環球航運站穩腳步後,這裏已經是‘一塊肥肉’,已經從英商怡和、太古手中搶下來的肥肉。
    “不管他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說我們能航行,人家自然也能航行。別說是李國傑,就是南鯨政府真正掌握了招商局,不一樣也是可能拿內河航線或我們已經占領的航線開刀,我們的政府啊,一向隻會對付自己人的。”
    趙鐵毅深以為然的說道:“這倒是,倘若我是招商局的管理者,就應該去努力開辟遠洋航線,和列強一起競爭,在國內航線或沿海航線,則可以民營航運公司公平競爭。”
    陳光良笑道:“所以我們不適合管理招商局,先把民營企業的國內航線和沿海航線吃下,招商局就有足夠的實力;至於能不能和列強競爭遠洋航線,也得看政府的財政情況富不富裕,不然哪裏競爭得過那些列強支持的船隊。”
    雖然話說的難聽,但這就是事實。
    真要被南鯨政府把招商局完全收回‘國有’,第一個開刀的就是內河航線的專營權,很多航線民營企業都不能運營,畢竟柿子要挑軟的捏。
    趙鐵毅說道:“這倒是”
    次日,陳光良來到花旗銀行總行大廈。
    他踏進花旗銀行大門時,發現一個熟悉的華人有些躲躲閃閃,他正欲打招呼,人家已經背過身子,快速的離開。
    交通部的次長陳浮木,打過交道,此次來滬公幹,見麵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實屬反常。
    “神神秘秘的,又在搞什麽名堂。”
    陳光良心中嘀咕了一句,便不再理會。
    隨後,他在銀行職員的帶領下,直奔花旗銀行總經理麥凱的辦公室。
    以陳光良如今的身份,這些洋行、銀行的大班自然會直接見他,而不再需要什麽買辦的從中介紹,還要掏一筆好處費。
    花旗銀行占據華夏外資銀行的存款12%,是第三大外資銀行;匯豐排第一,占據43%的外資銀行存款(9億多大洋),緊隨其後的是渣打銀行(麥加利銀行),占據約16%的份額。
    雙方一見麵,陳光良在簡單的寒暄後,便道明來意:“麥肯先生,我想向貴行抵押借貸一部分美元貸款。”
    麥肯笑著說道:“陳先生自己就是銀行家,莫非還缺錢?”
    銀行與銀行之間,也可以借貸,叫做‘拆借’。例如某家銀行的存款較多,但貸款渠道不足,就會願意拆借給同行,拆借的利息浮動較大,可能這個月是8厘,下個月就是10厘,要視滬市的資金儲量而定。
    陳光良回道:“銀行畢竟不是個人的銀行,我自然不會公私不分。另外,這一次我的貸款有些數額巨大,你看一下,這是我四家企業的資產情況。”
    要玩,就玩大的,他現在覺得自己的財富增長太慢了。
    如果老老實實的經營,光是每年的捐款和應酬,都能讓他財富上不去。
    不捐款、不應酬,行不行?
    當然不行。
    ‘為富不仁’、‘社會名望不足’、‘政府隨意拿捏’這些都將成為迎麵而來。
    麥肯簡單的看了一下資料,越看越驚訝起來。
    “長江地產的資產情況是霞飛路五十幢三層洋房、新城花園的七幢臨街洋房香格裏拉飯店長江出租車.環球航運粗略估計,總價值在1200萬大洋(含現金流和金山航運)。”
    看完後,麥肯說道:“你們華人做生意真喜歡賭博,剛剛招商局抵押滬市的碼頭貸款三千萬,如今你又準備拿出所有的資產抵押貸款。”
    陳光良驚訝起來,心道李國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私自盜賣國家碼頭,這可是殺頭的罪啊!
    說是抵押,其實和賣給美國人沒有什麽區別,招商局肯定是拿著這三千萬去補窟窿。
    聯想剛才交通部次長陳浮木鬼鬼祟祟的,料想其一定是準備攜款私逃。很簡單,李國傑要想抵押這個碼頭,一定是要交通部審批,這個陳浮木一定是得到好處,準備逃亡國外了。
    因為他也明白,這事追究下來,他是首責。
    “麥肯先生,你覺得我的這些資產如何?”
    先把眼下的事情處理好再說。
    麥肯思考一下說道:“物業、酒店的資產,都算是比較優質的資產;長江出租車似乎也算不錯,總歸是在陸地上跑,唯獨環球航運的五艘船在海上,算是風險資產。值不1200萬大洋有待商榷,不過你打算借多少錢?”
    這個華商的信譽,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陳光良說道:“我希望借款200萬美金,是美元貸款。”
    這種外資銀行在華夏經營,其實很多資產都是銀元和白銀,當然美元也是很充足的。
    麥肯第一反應就是:“陳先生打算移居美國?”
    不然,要那麽多美元做什麽。
    陳光良想了想,說道:“不是,我打算進口白銀。”
    麥肯眼睛一轉,笑道:“走私白銀吧?”
    這進口白銀,自然要向南鯨政府申請,可不是隨意可以進口的。但如果是在租界,卻有著很多的辦法,例如委托外資銀行和洋行,非常輕鬆的在海外進口白銀。
    陳光良不置與否。
    但麥肯比較熱心這筆業務,便說道:“倘若我們審計陳先生的資產沒有問題,200萬美元貸款沒有問題。不過,我希望這筆進口白銀的生意,也由我們替你來完成。”
    順手賺點傭金。
    陳光良當即說道:“好”
    隻要借的是美元貸款,交給他的是白銀,這筆生意他就有得賺了。
    又是美元貶值,又是白銀上漲,這一來二去,賺的比借的還多的多。
    心情不錯的走出花旗銀行,這一次應該是賺外國人的錢了。
    花旗銀行借他美元,不算虧,因為本身放在銀行也會貶值;真正虧損的人,那就應該是出口白銀的企業,可能是美國白銀公司,也有可能是墨西哥白銀公司,還有可能是澳大利亞白銀公司,總之這幾個是產銀大國。
    至於花旗銀行會不會利用自己的白銀儲備賣給他,基本上也不可能。因為目前華夏是白銀最值錢的地方,本身這幾年海外白銀也流入華夏不少,所以花旗銀行不會這樣做。
    離開花旗銀行,他立即約了杜月笙在香格裏拉飯店吃飯,說是有重要事相告。
    很快,杜月笙也來到香格裏拉飯店的包廂裏。
    一見麵,陳光良就說道:“杜先生,聽說招商局的李國傑和你有點矛盾?”
    杜月笙擺擺手,說道:“和我能有什麽矛盾。不過你既然這樣問,那我就告訴你吧,招商局的李國傑坑了張老板一次,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當初張嘯林占了招商局一艘船,這一艘船可就是一家小銀行,可以源源不斷的產生利潤。
    不過後來李國傑將這艘船拿去給虎頭幫幫主王亞礁作為‘好處’,應該就是刺殺趙鐵橋的好處費。
    這王亞礁得手後,可是不慣著張嘯林,把張嘯林的門徒給打了一頓,然後趕出船下。
    張嘯林想和人家硬拚,也被黃金榮和杜月笙給攔下來,畢竟王亞礁那是亡命徒,三大亨向來就算看不過眼,也不敢找人家的麻煩——畢竟三大亨都是有家室的人,人家王亞礁那是光棍一條,手底下殺手又多,誰敢惹。
    聞言後,陳光良當即說道:“我今天去花旗銀行辦事,碰到一個人,他就是交通部次長陳浮木,他麵色匆匆,見我也不打招呼就走。後來我又在花旗銀行那裏聽說,李國傑將招商局的碼頭、倉庫等資產作為抵押,貸款了幾千萬元,我擔心李國傑是在賣國有資產啊!”
    杜月笙一聽,當即怒道:“好膽,這個李國傑真是狗急跳牆,國有資產也敢賣!”
    實際上,他心頭立即火熱起來,他也一直想打進招商局去,倒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影響力和名氣。
    如今機會這不就來了麽!
    “多謝光良這次提醒,我這就去南鯨舉報。”
    “哪裏,碰到這種事,我自然是非常疼恨的。”
    杜月笙也來不及吃飯,馬上就準備動身,因為他看到了進入招商局和找李國傑複仇的雙重機會。
    至於陳光良為什麽不親自給宋仔文去電話,畢竟他有其辦公室的電話,其實很簡單,陳光良並不想卷入這種鬥爭中。
    幹脆借杜月笙的手,去將李國傑拉下來,畢竟此人揚言動環球航運的蛋糕,也值得陳光良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