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如果沒有並肩作戰過，他沒什麽可猶豫的，家人一定比外人更重要。
    但秦雪和付青山，一個人為他而死，另一個人間接為他而死。
    此刻有能複活他們的機會，他能說不嗎？
    “這兩個人的立場與你不同啊，他們如果死在這裏，特勤九局關於你的線索就斷了，你就能退隱幕後，過回從前的生活。”
    “所以，還是別救他們了吧？”
    邪神充滿了蠱惑力。
    周全微微皺眉。
    又要幫我救人，又勸我不要救人，邪神究竟想幹什麽？
    他猶豫道：“雖然立場不同，但他們是好人，不該為我而死。”
    “啊，可是你的妹妹呢？”邪神俯身道，“錯過這具神骸，下一次再得到神骸，可就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你確定她等得起嗎？”
    “萬一你接下來幾年都沒得到神骸，你妹妹因此一病不起呢？”
    “你要賭嗎？”
    邪神諄諄善誘地說。
    周全沉默了。
    這一刻，他仿佛被邪神置於巨大的天平上。
    天平兩側都是他。
    一側是他對妹妹的愛，另一側是他對秦雪、付青山的同情。
    周全心中生出一絲明悟。
    這就是邪神的遊戲！
    在天平兩側加碼，欣賞他的搖擺與掙紮，並從中獲得樂趣。
    周全深呼吸著。
    他想快刀斬亂麻，什麽都不思考，直接說出一個答案，撞飛邪神！
    但他沒辦法這樣做，因為這個選擇對所有人都太重要。
    “可要是為了妹妹，選擇不救他們，你的良心一定會受到譴責吧？”
    “畢竟他們是為你而死的。”
    邪神拍了拍尤倫斯的肩膀，長歎一聲：“尤其是那個小姑娘，她的能力不適合戰鬥，但為了救你，居然朝尤倫斯丟石頭，勇氣可嘉！”
    周全攥緊雙手。
    說實話，他想不起秦雪的長相，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沒有仔細打量過秦雪。
    但秦雪用行動給他留下了無法泯滅的深刻印象。
    這是個非常好的女孩，她不該死。
    這時，邪神話鋒一轉：“你的妹妹真的很可愛。”
    “每次睡著，她都會做噩夢，夢裏一片漆黑，四處都是可怕的聲音。”
    邪神唏噓道：“她明明很害怕，但不想家人為她擔心，所以從來不提夢裏的事。”
    周全神情一震。
    “這是真的？”他難以置信地追問。
    邪神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你回去問一問就知道了。”
    周全心中一片混亂。
    因為不想家人擔心，所以隱瞞睡夢裏的感受......
    長樂從小就很懂事，真的可能做出這種事啊！
    周全心疼極了。
    怎麽辦？
    我到底該怎麽選？
    邪神打量著周全的神情，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時間不多咯。”
    “我再給你五秒鍾，如果不能做出決定，我就走了。”
    “其實仔細一想，就算那兩個人為你而死，他們的重要性，又怎麽能比得上你妹妹呢？”
    “你妹妹可是血脈至親啊！”
    五！
    四！
    三！
    二！
    一！
    五秒鍾轉瞬即逝，邪神笑眯眯地說：“我走了喔。”
    “複活他們！”周全脫口而出，眼神無比複雜，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正確的選擇。
    但秦雪和付青山已經因為他失去一次生命，他不能說服自己，讓他們再失去一次生命。
    周全咬牙道：“錯過神骸還有再得到的機會，但複活的機會隻有這一次，錯過就永遠沒有了！”
    世界進入超凡周期，肯定還會有神骸從天上墜落。
    他每幫邪神殺一個人，就能得到一個強大的天賦，放棄這一具神骸，他還有機會再得到一具神骸。
    複活不一樣。
    錯過這一次，他不知道去哪能再找一個神複活秦雪和付青山。
    邪神饒有興致地問道：“你確定嗎，複活他們，你得不到任何好處，說不定還會惹一身麻煩！”
    “......我確定。”周全艱難地說出這三個字，像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
    對不起，長樂。
    哥哥發誓，下次再有得到神骸的機會，拚命也給你弄來……
    “哈哈哈哈哈！”邪神看著周全痛苦的表情，拍腿大笑。
    “看你這種人做選擇，真的很有趣啊！”
    “我逗你玩的！”
    逗我玩？周全愣住了。
    “複活兩個人而已，舉手之勞罷了，神骸你自己留著吧。”
    邪神從尤倫斯的肩膀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他的身體化作一股股黑霧，分別飛向秦雪和付青山。
    “感謝你奉獻的精彩演出，作為報酬，我會複活他們，並抹去他們關於你的記憶。”
    “加油幹活哦！”
    周全這才反應了過來。
    對於邪神來說，這真的就是一個遊戲，複活與否，都在邪神一念之間！
    邪神就是拿他取樂。
    周全不禁想到，他如果沒選救人，而是選擇把神骸給妹妹，邪神會怎樣做？
    “我要是不選複活他們，你是不是就真的走了？”
    周全忍不住問道：“走之前還要告訴我，你其實能複活他們，但因為我沒選，所以就不複活了？”
    邪神輕笑道：“遊戲結束以後，總要公布正確答案，不是嗎？”
    聽到這個回答，周全的負麵情緒暴漲。
    他盯著身體正在瓦解的邪神，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初生東曦！
    【辱罵庇護你的神明，恩將仇報，值得表揚】
    【獎勵「彩虹小馬」一匹】
    這也有獎勵？周全怔住了。
    他的視網膜上浮起幾行小字，每個字都透著童話的味道。
    【彩虹小馬】
    【彩虹入夢，化吾良駒，天地馳騁，庇吾安寧】
    ......
    狂風席卷大地，扯動轟鳴的雷電，黑暗深處，不可名狀的龐然大物緩慢聳動。
    古老的青銅巨劍斜插在大地上，劍柄捅入雲層深處。
    刺耳的尖嘯聲此起彼伏，時不時夾雜淒厲的慘叫，還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一個女孩蜷縮著坐在地上，她雙臂抱膝，眼神充滿恐懼。
    忽然，一道美麗的彩虹橫貫天穹，落到她麵前。
    虹光驅散了周圍的黑暗，恐怖的尖嘯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小女孩感受到久違的安全感。
    她不自覺的伸出手。
    在她的指尖觸碰到彩虹的一刹那，美麗的虹光向內收縮，變成一匹漂亮的彩虹小馬。
    小馬擁有茂密的七彩毛發，毛茸茸的，看起來仿佛一朵飄在地上的七彩祥雲，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它圍著小女孩歡快地飛了一圈，隨後用腦袋頂小女孩的掌心，親昵地蹭了幾下。
    小女孩感受著從掌心傳來的棉花糖般柔軟的觸感，驚喜地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是哥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