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一場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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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緒心中無盡的恨意循環往複,他要讓所有傷害過他的孩子陪葬!
    這輩子讓他一身泥濘還不夠嗎?
    老天憑什麽要對那一家格外開恩,憑什麽他們過得風光無限,好像是世上最偉大的聖人。
    他們憑什麽不染塵埃,憑什麽幹幹淨淨一身白,憑什麽置身風波裏,又在水火外。
    他要眼看著他們起高樓,眼看著樓塌了,變成惡魔,把他們一家人都拖入九層天裏無盡黑淵裏。
    讓他們起高樓,讓他們掉下來,他經曆的痛苦他要他們一一嚐盡,讓他們膽寒,讓他們悔恨。
    讓他們跟他一樣壞。
    ……
    窗外的陽光升起來了,升的越來越高,就連陰雲也被這氣勢嚇得灰溜溜地逃跑了,佛光普照大地。
    小院裏的那顆靈樹沐浴在陽光下又開始抽出新芽,小獅子狸奴也在樹上蹦蹦跳跳磨爪子。
    “咳咳……”
    “咳咳咳……”
    屋內的咳嗽聲打破了平靜。
    薑緒瘀積常年堵在心裏的血吐了出來,而薑臨也靠在床上一口瘀血吐了出來。
    本死氣沉沉的氣氛卻活了過來。
    薑好好聞著大兄那一口惡臭熏天的瘀血好像要吐盡所有的苦難一樣,不免也想要吐奶了。
    爹娘滿臉的滄桑此刻更是活過來一樣,給大兄擦拭,倒水。
    二姐把薑好好抱得離遠一點,畢竟大兄還在吐。
    那綠黑色的嘔吐物,吐到最後胃裏的酸水都吐出來了才作罷。
    薑好好看見大兄身上全是黑漆漆地排泄物,爹娘又好好擦洗幹淨後這才發現大兄臉蛋也白了不少,還更加神俊了。
    額……仙水不會是洗髓伐骨,重新改造大兄了吧!
    但這些異樣宋裏瑤和薑緒都不在意,他們在意的事自己的孩子回來了,這就夠了。
    人生三大幸事,久別重逢,虛驚一場,失而複得。
    大娃這場失而複得也讓他們的心更加堅定。
    薑臨剛起還十分迷茫,他的屋子咋就臭的不著邊際了?
    小妹也沒跟他一起睡啊……
    “爹,娘,我好餓好餓,我要吃熊肉,還想吃豬蹄,我現在我感覺餓得能吃下一頭豬!”
    家裏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有可能吃上紅乳靈豬的肉,平常他想吃娘肯定一錘子打過來了,他早就饞了好久了。
    但沒想到娘親宋裏瑤甚至還十分開心地同意道:
    “好,你好好休息,明天就給你做。”
    薑臨有些鉦然,又隨即笑了。
    今天爹很累,坐在兒子床邊這才睡過去,而娘親則去做靈膳了。
    二姐薑運運此刻也在和身體的反應做對抗,生怕剛醒來的大兄又沒了。
    卻實在抵抗不住,硬生生睜著眼睛睡著了。
    薑臨看著一旁的妹妹,又看著打著呼嚕好睡的爹爹,他有些眼角濕潤。
    生病的這一夜裏,他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昨天吃完肉開始他就有點想嘔吐,但好不容易吃上的肉怎麽能吐出來呢!
    他硬生生打坐想把靈獸轉化,卻身體變得十分難受。
    不想驚動爹娘,他們每天也很忙,他想忍一忍就好了。
    後背上的傷口很疼,癢癢的,但他知道不能撓,想著喝了草藥應該就會好的,就不再管他。
    他白天沒時間修煉,也隻有每天晚上趕時間出來打坐,但今晚實在是不舒服,合著被子就這樣睡著了。
    但睡夢中他還是十分難受,還做了個夢,夢裏聽見了爹娘的哭聲,他想做起來卻怎樣都醒不了。
    後來他的身上的衣裳也換了,難得穿上了沒有打著補丁的法衣。
    但他又被放進了一個小小的四四方方很厚實的靈棺裏,隨著土打在他的靈棺上,他這才知曉他竟然死了……
    但他怎麽能死呢?
    小妹這麽小還沒一歲,二妹又為了口吃的就能被別人騙走,爹爹身子不好,以後誰來幫娘親?
    一家人還沒有享過他的福,他不能死。
    他想站起來爬出去,他想他們薑家小院,他要和他們在一起,不想一個人生活在這黑暗裏。
    可是他爬不出去,自己的身體還慢慢被蟲子啃咬,慢慢變得腐爛。
    直到有一天,他身邊又出現一個很小很小的坑。
    小妹也在靈棺裏,睡在他的身旁,小小一個。
    他聽見了爹娘的聲音,卻沒聽見二妹的聲音。
    他還看見爹的青絲染上了白發,娘也一下子老了許多。
    他好想爬起來抱一抱他們,卻又舍不得躺在冰冷土裏的小妹,她一個人又是多麽寂寞。
    後來他和小妹慢慢都隻有一個骨頭架子了,隻是那架子黑黑的,好像沁了毒一般。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看到了爹爹,隻是這次娘不在。
    她也裝在靈棺裏,長久地陪在了他的身邊。
    二妹始終沒看見人,他好奇怪。
    雖然重新和娘親團圓,但他依舊心裏很疼。
    他爹身邊好像就隻有他一個人了。
    他想爬出去,想去陪陪爹,還想去看看二妹究竟去哪裏了。
    現在娘親在,小妹應該也不寂寞了,他也放心了。
    但他始終爬不出這方寸之間,等到娘親也成為骨頭後卻驚奇發現娘親的骨頭竟然是幹幹淨淨的,隻是身上的骨頭都碎了。
    後來他經常聽見哭聲,和著風聲,那股悲涼吹了好遠好遠。
    再到後來他都化成灰了,還在聽到爹爹一個人蕭瑟的哭聲。
    他再也受不了,又想站起來爬出去,隻是這次他好像看見了亮光。
    他尋著亮光往前爬,黑暗中他又聽見耳邊爹的哭聲。
    這次不同的是,還有娘親和二妹的哭聲。
    他猛地睜開了眼,吐了一大口瘀血,又吐了好多好多綠黑色的嘔吐物。
    他看見了爹娘,看見了二妹,也看見了小妹。
    他活過來了,這次爹、娘、小妹、二妹都在他身邊對著他笑。
    是的,他活著爬出來了。
    他與娘親說話,娘親還笑著回應他。
    他肯定是爬出來了,畢竟他之前和娘親、小妹說話他們都不理他。
    現在他們都答應給他做豬蹄吃,他好久都沒嚐過娘親燉的豬蹄的味道了。
    他有些難過,卻笑得極其燦爛。
    他真的,活著從地獄裏爬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