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大嘴巴子混甜棗,疼還是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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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訪席上,方星河居中而坐,左手是李炳昱,右手是一個中國留學生翻譯,文化產業院的官員和作協主席分列兩邊。
    新認識的娛樂圈的好朋友們,一個都沒有出席。
    私底下,他們一個比一個熱情。
    等到公開場合,邊兒都不敢沾。
    這奏是咱方哥的威懾力。
    台下密密麻麻坐著三四十家媒體,後麵還有大約50張座位分給了各路商家——發布會不對外售票,能來的至少都是潛在合作方。
    李炳昱嗶嗶了兩句,采訪正式開始。
    “方星河xi,非常歡迎您來到韓國,我是KBS電視台的記者金聖浩。我聽說您在日本受到了極右翼團體的死亡威脅,整個日本行的氛圍非常緊張,是真實發生的事嗎?”
    上來的第1個問題,就是全韓國都關注的重點,天字號新聞。
    原本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賣慘機會,但是方星河拒絕賣慘,直接硬剛上去。
    “沒有的事。”
    少年輕描淡寫的笑了笑,平靜,從容。
    “最起碼警察和外交部沒有警告我有類似的危險,也沒有哪個右翼分子站到我麵前向我發出威脅,那麽這件事在我心裏就不存在。”
    KBS記者馬上追問:“可是日本網絡上確實充斥著大量的死亡威脅……”
    方星河搖頭:“那些隻敢在網上激烈的雜音,我將之視作為敗犬的哀嚎,無能者的泄憤,我從不覺得這是一種威脅。難道韓國的互聯網上就沒有對我不友好的聲音嗎?”
    被方星河直視著,KBS記者尷尬承認:“也是有一些的……”
    方星河攤開手:“那沒什麽區別,我隻是一視同仁的不在乎而已。想對我說什麽,想罵我,威脅我,站到我麵前,否則就根本不配被我看一眼。下一個問題。”
    台下發出一陣細細碎碎的嗡鳴聲。
    方星河的性格棱角在韓國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可是“聽聞”和“看到”仍有區別。
    此刻真正感受到那種撲麵而來的霸氣,很是叫他們興奮。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緊緊皺眉。
    興奮是因為話題度爆表,皺眉當然是因為不喜歡方星河的性格。
    韓國整體上是一個非常保守,非常注重上下尊卑的社會,絕大部分韓國男人都是內狂外卑和內卑外狂的矛盾體,極少有內外如一的狂人或者君子。
    如果沒有日本作為粘合劑,方星河先到韓國,效果肯定不怎麽好。
    ……
    第二個提問的是SBS新聞記者。
    “方星河xi,您的大無畏精神真的很讓人敬佩,但是,按照您原本的行程,您好像應該再在日本停留三天時間,我想請問,您為什麽提前到韓了?”
    方星河瞥了對方一眼,沒能判斷出他的意圖。
    他想得到一個什麽樣的答案?
    算了,還是想想我願意給出一個什麽樣的答案吧。
    方星河思考了兩秒,選擇了繼續痛快自己。
    “原本預留的時間是用來進行商業合作與文化交流的,但是日本現在的整體氛圍讓我有些失望,因為我得罪了大量的右翼民眾,商家們的合作信心產生了動搖,文化界也對我敬而遠之,我覺得繼續待下去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所以提前離開。
    我希望韓國不會如此,我對韓國抱有很多特別的期待。”
    SBS記者急忙追問:“特別的期待?比如呢?您最喜歡韓國文化的哪些部分?”
    “喜歡你們和我一樣不喜歡日本。”
    方星河的回答剛剛被翻譯出來,便激起了現場的一片哄笑。
    他的幽默感對於韓國人而言,太新鮮了,而且充斥著一種直來直去的坦率。
    結果《中央日報》的記者卻站起來以挑釁的姿態質問:“除了這個共同點之外,方星河xi就沒有別的喜歡韓國的地方了,是嗎?據我所知,您將我們大韓民國形容為盲腸,很多文章裏都帶著貶義去描述與韓國相關的一切。但您現在卻期待著在韓國得到文化界的熱情和商業上的合作,這樣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果然,韓國的媒體不可能都支持我。
    方星河早有心理準備,因此絲毫不急,就事論事。
    “我確實非常不喜歡韓國,既然您這麽了解我,應該很清楚原因。”
    方星河的坦白,激起現場一片驚呼。
    部分記者佩服他,因為這個人的狂妄從始至終,毫不遮掩。
    部分記者厭惡他,因為這個人到了大韓的國土上仍然不知收斂。
    《中央日報》的記者皺著眉:“是因為您的父親方同輝,對嗎?可是他願意來韓國生活,並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您的遷怒非常沒有道理。”
    “我知道。”
    方星河點點頭,隨後攤開手。
    “但我就是這樣不講道理,就是想要遷怒,怎麽辦呢?如果我不是如此任性,我就不會得罪那麽巨大的日本市場,現在我來到韓國,同樣不是為了跟你們祈求什麽。
    我對你們抱有的所有特殊期待裏,並不包含文化交流和商業合作,不要那麽自作多情,謝謝。”
    草!
    《中央日報》的記者暗罵了一聲西八,他太討厭麵前這個狂妄叼毛了,那是他在最最年少輕狂的年紀都不敢想象的任性肆意。
    隻要稍微一對比,便會刺痛他的多年壓抑。
    可他仍然得忍氣吞聲的繼續問下去:“那麽,您的特殊期待到底是什麽?能夠同我們的民眾公開一部分嗎?”
    “當然可以。”
    方星河的態度忽然又恢複和煦,仿佛此前的冷臉從未出現過。
    少年抬起右手,輕輕掰下一根大拇指。
    “比如……我期待著會不會有一個好心的本地幫派,幫我把方同輝翻出來,拖著斷了腿的他前來找我,說:實在太對不起了,方星河xi,您的父親不小心撞到了我新買的車,咱們協商一下吧,您打算怎麽賠償我?”
    翻譯的話音剛落,場中就掀起了今天最大的哄笑聲。
    方星河的笑話太地獄了。
    這種對於法律的蔑視,這種直抒心臆的記仇,這種一半正經一半詼諧的真實,是韓國人從未見過的特立獨行。
    韓國媒體當然不會同情方同輝,所以他們笑得很大聲。
    笑過之後,此前方星河嘲諷他們的言論,也忽然變得可以接受了。
    是啊,這就是方星河,要享受他的熱度,就得接受他的狂妄偏執,要崇拜他的悍勇,就得接受他的鮮活真實。
    日本人都被罵得那麽慘,我們受點委屈怎麽了?
    很正常嘛!
    大部分媒體恢複了對方星河的包容,但也有個別人義憤填膺。
    MBC的記者忍不住大聲問:“方星河xi,您是認真的嗎?您是不是正在通過媒體來指點本地幫派?”
    “指點”二字,再次激起一片哄笑。
    方星河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非常巧妙的反問:“韓國的本地幫派怎麽樣?夠聰明嗎?”
    “哈哈哈哈哈!”
    爆笑聲第三次響起,甚至,好多記者情不自禁的開始鼓掌。
    本地幫派聰不聰明不好講,反正方星河實在太聰明。
    一個不能直接回答的蘊含著法律隱患的問題,被他這樣一反問,立即同時具備了明確的答案和安全的笑點,令人忍俊不禁,也鮮明的展現出他的意誌。
    文化產業院的官員原本正要去拿話筒,聽到方星河的回答之後,哈哈哈的大笑著,放棄了插口的打算。
    而提出了陷阱問題的MBC記者則搖搖頭,苦笑放棄:“對不起,我不知道,您可以等等看,或許真有好心的本地幫派會找您溝通……”
    又是一片輕笑,媒體們唰唰唰的記錄著,感覺今天實在不虛此行。
    《文化日報》的記者起身提問:“方星河xi,您對方同輝的恨意實在太深沉了,我可以理解,但我仍然忍不住想問,在我們東亞三國共同持有的傳統文化觀念中,弑父是十分邪惡的罪行,您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反噬嗎?”
    對於這個問題,方星河沒有再搞怪。
    “我會承擔一切後果與責任。”
    他輕描淡寫的擺擺手:“下一個問題。”
    帥氣。
    在場的記者心頭同時浮起類似的感慨,對方星河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方星河xi,我有一條關於您父親的獨家消息!”
    一位記者高高舉著手,爭取到了下一個提問的機會。
    方星河定睛看去,發現他手上的話筒掛著《釜山日報》的標牌。
    “哦?願聞其詳。”
    釜山記者推了推眼鏡,自信十足的開口道:“經過韓國媒體的熱烈報道,您的父親肯定已經知道您的成績了,但他並未去尋找您,也沒有利用這種難得的熱度去獲取什麽,以您對他的了解,難道不感到奇怪嗎?”
    “是很奇怪。”方星河點點頭,“所以,他現在過得很好?”
    “是相當好。”
    釜山記者忽然流露出一個特別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的表情,肩膀抖了又抖。
    “就在前幾天,有一位很有錢又很漂亮的夫人看上了他,把他接到別墅裏共度春宵,截止到我出發之前,他仍舊沒有出門。哇,真是令人羨慕的豔福呢……”
    方星河懵了。
    頭一次,他有了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感。
    “為什麽?”方總瞪大眼睛,“那位夫人難道沒有看過我的《性》嗎?”
    釜山記者聳聳肩:“不知道,應該看過吧?她的家庭很顯赫,應該會仔細了解方同輝的一切才對。”
    方星河更懵了:“那她圖什麽?圖方同輝的3分鍾嗎?”
    釜山記者咧開嘴,暢快大笑:“那隻是細枝末節。方先生能夠生下您這樣的天才,血脈總歸還是有一些可取之處的,不是嗎?方星河xi,也許您很快就會有一個韓國弟弟了……或許不止一個?
    據我所知,自打您登上《時代》雜誌之後,對方先生感興趣的夫人小姐,可不是一個兩個呢……”
    臥槽!
    方星河臉色鐵青,心情有點崩。
    媽的!感情是因為我表現得太牛逼,反而讓方同輝在韓國成了借種的香餑餑?!!!
    “哈哈哈哈哈!”
    台下爆發出今天以來最大的哄笑聲,其實沒有針對方星河的惡意嘲笑,但是方哥頭一回如此破防。
    然後還有一個傻嗶羨慕的嚷嚷道:“哇!借不到方星河xi的種子,用他父親來彌補,也是一種好想法啊!方同輝xi肯定會大受歡迎的,不是嗎?”
    是的,他可太受歡迎了,財閥夫人都要花錢倒貼他。
    釜山記者得意洋洋的問:“本地幫派恐怕幫不上您的忙了,方星河xi,您對此事作何感想?”
    方星河想把韓國炸了。
    媽的,這種爛事兒你們得意個屁啊?!
    生氣歸生氣,但他最終還是冷靜下來,沒有陷入這個新的陷阱——不能在這上麵同他們糾纏,太low了,韓國人不要臉,哥們得要。
    “感想?貴國的夫人實在有些饑不擇食。”嘲諷一句,方星河果斷終止話題,“下一個問題。”
    有兩個小報記者還想糾纏,方星河置之不理,他們終於消停下來。
    但是新的為難,仍然持續不停。
    “方星河xi,您寫過文化自立和文化戰爭相關的文章,將韓國視作對抗目標。這是不是意味著,其實您很懼怕我們大韓民國的文學、影視、音樂和偶像?”
    《文化日報》的記者帶著一種特有的傲慢,準備了一係列層層遞進的問題,打算張網捕獵。
    然而,方星河的回應,瞬間打消了他的所有幻想。
    “我,一個全亞洲1000萬冊銷量的暢銷書作家,懼怕貴國的文化影響力?”
    方星河“愕然”看著對方,失笑搖頭:“請坐吧,申記者,誰怕誰並不是一個很友好的問題,我不想讓貴國文學界難堪。”
    隔壁的作協主席頓時滿臉鐵青,憤怒的看向申記者。
    此時的韓國,由於廢除了漢字,開始使用全韓文寫作,直接導致了文學水平一落千丈。
    韓文作為一種表音文字,本質上是同音同字的淺顯拚音,能寫作,但是早已與優美和精確絕緣,並且完全失去了韓國的民族特色。
    同為亞洲作家,川端康成的《伊豆の踴子》用假名負責語法銜接,用漢字負責承擔核心語義,最終形成了凝煉詩意的獨特文字,能叫任何一個文學愛好者感受到日本民族抽象深幽的精神狀態。
    但韓國早已沒有文學大師,這是韓國文學界自己都承認的事情。
    哪怕是後來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韓江,她的文字水平仍被批評為“毫無特色的西方文學通用技法”,07年《素食者》出版到24年得獎,中間的17年,韓國文壇拚命吹她的國標布克,但其實和中日兩國的頂級作家差距不要太大。
    僅從文字的角度出發,韓國作家的上限隻有80點甚至是75點,這就是韓文的局限,它的豐富和準確程度別說和漢語相比了,跟英文法文意大利語相比也是樂色,不配在一個鍋裏吃飯。
    所以方星河的威脅並不虛泛,如果真在文學這個領域掰扯起來,他完全有能力讓整個文壇都感到難堪。
    ——我們華夏的音樂和唱跳確實都不如你們,但我隻扯著文壇猛扇,咱們各打各的,你猜誰疼?
    疼的人主動跳了出來,替方星河緩頰了。
    作協主席李宰英插口道:“這位申記者有些淺薄了,文化和文學不是用來爭勝的工具,而是深刻超脫的自我表達,方星河xi的文化自立不應該被如此淺薄的理解,偶像身份也不足以詮釋他的成功之十一。”
    小英在之前的交流會時,就被方星河不輕不重的戳了一下子,現在乖覺得一批,誓要將危險苗頭扼殺在搖籃裏。
    於是,方哥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經心的看著文學界大前輩批評媒體界小喀拉,沒兩句就把申記者給幹自閉了。
    其他的記者心領神會,馬上開始拍馬屁。
    “方星河xi,您的《蒼夜雪》在我國的銷量是曆代級的表現,巴拉巴拉……”
    “方星河xi,請您聊聊文學創作中的核心思路吧,韓國的年輕人很需要您的經驗……”
    一陣友好的交流之後,話題還是不可避免的回到了中日韓關係上。
    這是方星河在韓國受到如此崇敬的根本原因,也是最具討論價值的新聞。
    “方星河xi,您對日本的仇恨是如此的深沉且堅定,為我們的抗議提供了很有力的支持,但是在大屠殺、慰安婦等諸多問題上,日本政府始終不肯道歉並進行賠償,我們兩國都麵臨著公道不能伸張的困境,您覺得這個問題到底有沒有解決途徑?要如何更有效果的鬥爭下去?”
    這是一個不是陷阱、勝似陷阱的問題。
    如果在這裏正麵回答這個問題,消息傳回日本,對他已經半崩的民眾好感沒有任何好處。
    如果不正麵回答,那麽,他在韓國的基本盤也將失去正當性。
    如果再疊加上國內的壓力,那就更複雜了。
    方星河都知道,但他偏要直抒胸臆。
    不管是敲山鎮虎或者是殺雞儆猴,力氣要大,態度要狠,一團和氣是做不成事的。
    於是他開口就是暴擊,從政府到民間,一個都沒放過。
    “要理解日本在這些問題上的死硬,就必須解剖他們的政治生態和民間基礎。
    保守派作為日本的長期執政黨,其核心思想傾向於淡化曆史責任,與當時的軍政府進行切割——戰爭不是我發動的,憑什麽我來道歉?
    他們認為道歉會削弱日本的國家尊嚴,沒有任何一任首相願意承擔這個責任。
    而作為保守派執政基礎的保守派選民,這個群體在右翼勢力的長期渲染下,早已將曆史問題和文化認同綁定在一起。
    在他們的語境下,隻有足夠強硬的政府才能領導日本繼續向前,道歉就意味著整個國家都會喪失尊嚴。
    這種保守主義的文化認同,導致每一屆政府都有‘表演強硬’的政治作秀衝動。
    比如參拜靖國神廁。
    這很惡心,但卻是每一任首相,實施成本最低的風采展示。
    對於政客的節操,你們有什麽好期待的?
    另外,我到日本之後,和很多人進行過溝通,我發現日本人對於責任有一種特別的回避機製——嗨伊!很遺憾……
    他們總是鞠躬並表示遺憾,但是除此之外的實際行動呢?沒有。
    這是一種很特別的恥感文化,認為公開承認錯誤是個人或國家的恥辱,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們輕易不會道歉,哪怕到了萬不得已,他們也隻是鞠躬道歉,然後就視作已經解決了問題。
    在這樣的回避機製下,日本民間有一種很強大的聲音,認為‘我們也是戰爭的受害者’——他們挨了兩發核彈,然後便開始長期渲染自身受到的戰爭傷害。
    所以左翼承認了戰爭罪行完全沒有意義,民間的曆史立場並不統一,這也使得政府隻能右傾,不能左傾。
    ——左傾不但要道歉,而且還要麵對賠償等等麻煩,日本政府沒有動力去做這樣的事情,也可以認為他們沒有統一曆史立場的擔當。
    在這樣的種種前提下,指望他們的官方道歉,既不現實,也不價值。
    我不知道貴國的態度是什麽樣的,但以我個人而言,我不是很需要他們的道歉,我更希望把這個曆史問題懸在那裏,從而始終保持著家國複仇的正義性。
    中國正在崛起,我們的政府愛好和平,但我們這一代年輕人不必非得愛好和平。
    若有一天,天地傾覆,實力倒掛,而我們仍然掌握著索賠的主動權,到那時,我會很願意讓他們長期生活在頭顱懸於劍下的恐懼中……”
    方星河的闡述,有一種不疾不徐的韻律。
    他的聲音不大,語氣也不重,卻偏偏極其引人入勝。
    韓國記者們聽的入了迷,繼而完全被他的邏輯性和洞察力所征服。
    這是一種維度極高的穿透,隻有極少數專家學者才具備這樣的能力,但是他們沒有方星河的銳氣。
    所以,當方星河講到最後時,會場裏爆發出一陣急促的驚呼。
    凶,實在太凶了。
    狂,實在太狂了。
    韓國記者看著台上帥得發光的玉人,怎麽都難以想象,能夠從這樣一位少年偶像嘴裏聽到如此睿智又暴烈的宣言。
    閃光燈連成了片,空著手的人熱烈鼓掌,到處都有“西八西八”的感歎聲……他們終於理解了祖輩們在宗主國覲見時被那些頂尖天才隨意拿捏的痛苦與震撼。
    場麵混亂了好一會兒,最終被《世界日報》打破。
    韓國也有右翼和右翼媒體,他們同樣非常容易破防。
    《世界日報》正是這樣一家極其反共的右翼媒體,那位記者陰著臉問:“方星河xi,發現您是一個絕對的大中華主義者,您對韓國的立場是不是與日本一致?
    但是您有沒有考慮過,韓國與日本截然不同,如果您想像是在日本那樣,一邊賺著日本粉絲的錢,一邊批評抨擊著他們的國家,您一定會在韓國受到巨大挫折。
    大韓民國的國民,隻能尊重,不可羞辱,這是我對您的忠告!”
    謔,挺有套路啊?
    提前激發韓國民眾的民族驕傲,從而用大局去約束方星河的言行,很聰明。
    可是對於方星河而言,不過是隨手就能拂去的塵埃。
    他輕輕一笑,回道:“當然不一樣,我對韓國的不愉快來自於個人私憤,而不是國仇。
    盡管我們之間也發生過不愉快,可那場戰爭所導致的兩國士兵的犧牲,和侵略屠殺不是一個性質,所以我們具備和平友好交流的所有基礎。
    你們怎麽招待我,我就以同樣的熱情回應你們,個人私憤可以暫時放到一邊。
    不過恕我直言,您和個別右翼媒體的態度,可稱不上友好……”
    被方星河這樣刺了一下,某些人越來越憋火。
    保守派的代表,《朝鮮日報》記者起身提問:“方星河xi,我不知道您有沒有意識到,其實您的性格正是製造了許多事端的核心原因,中日友好和韓日友好的大好局麵正在被您破壞,您如此肆無忌憚的激化矛盾,已經將日本國內輿論環境搞得一團糟糕,現在來到韓國,又是這種嚴重缺乏尊卑感的狂妄態度,您有沒有想過,在我們的文化內核下,這樣的行為方式會給您帶來很不好的負麵影響?”
    來了,經典的韓式保守。
    方星河對此時的韓國並不了解,但是他深刻了解韓國社會,和一以貫之的韓國人共性。
    所以他早都預料到了一些韓國人的矛盾心理——看自己不爽,但又振奮於自己對日本的破壞,一邊崇拜一邊討厭,搞出什麽扭曲操作都不足為奇。
    那麽,麵對這些別扭怪,怎麽應對?
    你方哥決定掄圓了胳膊,一嘴巴子扇過去。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韓國和日本有著截然不同的文化內核。”
    方星河剛一開口,便得到了全場媒體的高度重視。
    方星河是中日韓三國共同承認的天才作家,以文化屬性著稱,《時代》采訪的“文化力量”,在各國文化界都激起了強烈反響。
    這樣的人忽然聊起文化,是核心新聞中的核心新聞,沒有人不期待不好奇。
    水軍頭子拿出了真本事,對著鏡頭從容引述。
    “其實我的性格,確實和日本的相性更高,同韓國則有些格格不入。
    日韓社會同樣壓抑,但是日本經常冒出來幾個狂人搞下克上的把戲,韓國社會卻從來沒有——財閥的壓製,森嚴的等級,在平民階層中強行製造出內部級差的前後輩製度,共同將韓國的叛逆精神鎖死了。
    所以在韓國隻有霸淩,沒有也不許有下克上。
    一個超級明顯的文化案例是《西遊記》,這個IP在日本是現象級的熱度,從江戶時代開始,就是日本文學創作的‘母題’,各種借用和改編層出不窮。
    但在韓國,傳播極其有限,改編稀少且全部失敗了。
    本質原因就是韓國的內生文化不認同那種反叛精神,並不將孫大聖視為英雄代表。
    韓國精英階層的文化內核,更多是傳承於明朝的程朱理學,是現代社會最後的儒家遺留,但卻被貴國的樸總統通過廢除漢字一刀斬盡。
    韓國普通人的曆史觀從此被文字截斷——我看得懂貴國國家博物館裏的史書史料,在場的諸位有幾人看得懂?
    自那以後,韓國普通人開始大量信教,搞得中不中西不西,這就導致了韓國人普遍受到傳統和宗教的雙重壓製。
    精神被約束,上升通道被控製,曆史觀和文化認同不能自我滿足,談和思想自由精神叛逆?
    在我看來,韓國的經濟足夠發達,政治卻不夠獨立,文化層麵更是匱乏,我在你們眼中是一個十足的異類,我看諸位亦如是。
    所以我對此次韓國行抱有的最大期望是——希望我們能夠以君子之心相交,和而不同,從彼此身上學習長處,真正促進兩國民間的文化交流。
    如果貴國民眾不認同我的想法,那麽也很簡單,我會安靜離開,盡量保護住我們最後的共識。”
    講到最後,方星河謙虛的微微躬身,禮貌極了。
    《朝鮮日報》的記者目瞪口呆。
    同時,全場也是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