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了整個學院，全體學員盡數昏厥的情況，在灰燼學院成立的上百年曆史中還是第一次。
    事實上不僅是學員，包括相當一部分白銀階的導師也出現了昏厥症狀，黃金階的醫療導師檢測過後得出結論，這是一種偏向於震懾和眩暈的精神衝擊。
    在發動者沒有殺意的前提下，精神衝擊處於無害階段，基本不會留下後遺症，但如此磅礴的精神波動一旦呈現出進攻性，那麽轟碎A級學員的靈魂也是輕而易舉。
    “趕快把學院直屬軍團調進來！”
    “立刻向貴族公館借調醫療係罪術師！”
    “黃金導師取消休假，回來值守。”
    灰燼學院的校長站在噴泉前指揮大局，他不停踱步，期間神色複雜地回頭看了一眼，原本帝國劍矗立的地方，此刻變得空無一物。
    這個時代，皇帝的權力已經被黑曜石議會取代，想要登高一呼，萬眾景從，從而完成複辟的壯舉，不亞於白日做夢。
    如果放在幾十年前，帝國劍認主足以讓帝國上上下下陷入動亂，但現在萃取塔全麵建立，新任劍主出世的結果隻有象征意義。
    即便如此，這條消息也完全無法掩蓋，天黑之前，帝國全體貴族和焚鐵軍團都將成為“見證者”，畢竟初代皇帝給腳下這片土地，曾經帶來了巨大的希望和榮耀。
    而目前真正的問題在於，終焉會和教國同樣不是消息閉塞的組織。
    “快！快！快！”
    “召回黃金導師，十人必須一個不落！”
    校長表現出了急切的態度，免得導師們不當回事，倘若終焉會在這時候發動突襲，昏厥的學員必定死傷慘重，不怪他小題大做，學員當中貴族出身占據小半，出了差錯，將波及到了帝國的方方麵麵。
    一名導師慌慌張張提著兩名學員衝向醫療室，咣當一聲，左手的學員腦袋撞到了尖銳碎石，頓時鑿出一道傷口。
    這名導師臉色一僵，其實S級學員抵達學院，校方早就提前準備了接待員，但因為火車路上遭遇襲擊導致晚點，雙方沒能精準匯合。
    校長低頭看著地麵淋落的鮮血，沉默片刻，然後一臉暴怒地跳下破碎石座，徑直揪住了這位接待導師的衣領。
    “娘的！你們怎麽惹的那家夥？”
    校長貼臉咆哮，擊殺紅衣主教和皇帝淵鬼的融合體，說明新來的S級戰力已經處於最強之下的第一檔，論及廝殺，連他也不敢說一定能贏，這樣的危險目標，再如何謹慎對待都不為過。
    接待導師支支吾吾，差點說不出話，總不能直說S級看不上帝國劍，當場傷了學員們的自尊心，風評如何，校長自然無所謂，但他未能成就黃金，平時還得跟學員們日常相處。
    校長一怒再怒，突然像是想起什麽，表情旋即變得冷靜，開口問道：“S級現在去了什麽地方？”
    “應該是……”接待導師不確定道：“萬淵墳墓吧，我看他和西爾維亞朝那邊去了。”
    校長若有所思，S級不是罪術師他是知道的，眼下的情況，估計是西爾維亞將名額讓了出去，裏麵的門門道道，他一清二楚。
    “關係好像挺不錯啊。”
    轟！
    校門外，有人抱著一團結晶炸彈朝著大門衝刺，最終成功引爆，在變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其他勢力立即派出了死士試探，罪術師以憎惡為能源，日常墮落之人不在少數，而墮落的罪術師常常引起大規模破壞。
    校長離開原地，徑直走向門口。
    隻要他和黃金導師露麵，一些無關痛癢的試探和懷疑，都隻是小事。
    相比起來，校長更頭疼怎麽處理S級，在作戰演練期間擊潰所有學員，很難上綱上線。
    ……
    同一時間。
    學院後方的灰燼公館。
    古堡式建築表麵，滿是凸起血管似的紋路，純粹的憎惡能量從中流淌而出，沿著煉金管道供給整個學院，並向外蔓延，充當聖城日常運轉的能源。
    作戰模擬結束不到半刻鍾，周圍破損的建築已經恢複大半，坍塌的教學樓頂變得規整嶄新，因為有著充足的供給，學院裏裏外外的建築都采用了記憶金屬，可以自動修複。
    灰燼女爵在前邊領路，介紹道：“萬淵墳墓在灰燼公館正下方，公館本身是戰術部的活動地點，在這裏罪能成長速度相當快，而且有著典藏導師長期駐守，安全性很高。”
    灰燼女爵敲了敲檢測區的值守房間大門，等了片刻沒有回應，典藏老師此刻顯然不在，估計是跑到中央草坪收拾殘局去了。
    江禾走過檢測區，隨口問道：“黃金導師擅離職守，如果有外敵潛入進攻，怎麽處理。”
    兩人並肩前進，來到公館的中心會場，灰燼女爵指著四周回答：“這裏雖然是聖城的供能中心，但同時也罪術師的墳墓，下麵充盈的罪能爆發之後，足以讓絕大部分黃金墮落，而受縛的淵鬼很難移動，而學院又是罕見的記憶金屬整體建築。”
    灰燼女爵回頭笑道：“一次襲擊，倘若能葬掉一名敵對黃金，從成本角度講，完全值得。”
    “你父親呢。”江禾說。
    短暫的寂靜。
    灰燼女爵笑容消失，聳了聳肩，像是滿不在乎地說道：“七年前教國，帝國和終焉會開啟全麵戰爭，終焉會的損失最小，隕落的天使到今天差不多應該補齊了。”
    “我父親斬殺了教國的最強審判長，自己也被迫走到了即將墮落的地步，此刻沉眠在萬淵墳墓下，也就是第三層，隻有最強才能進去。”
    灰燼女爵稍稍感慨道：“從人類對淵鬼的憎恨之中，所誕生的淵鬼——淵之淵鬼。”
    “我父親就是與其契約的淵之罪術師，對付淵鬼，就像是人類殺手對付人類。”
    “這座萬淵墳墓以他為核心建立，就算有朝一日他能擺脫墮落，也會有無數人阻止淵之罪術師脫困而出，聖城供能中心的利益過於巨大，城牆和學院的記憶構造皆源於此，況且這還隻是最淺顯的地方。”
    兩人來到會場中心，灰燼女爵拿出了一張權限卡，供應黃金罪能激活後，卡片光芒散射，與周圍牆壁隱藏的凹陷一一對齊。
    哢嚓！
    地麵向兩側裂開，兩人從半空中垂落，耳邊是呼呼狂風。
    灰燼女爵特意側頭，觀察某人的表情，可惜對方俊美非常的臉龐上，依舊什麽也沒有。
    “你是麵癱？”她好奇地問。
    “不知道。”江禾敷衍著回答，“反正不是強迫症。”
    灰燼女爵臉色一黑，不再說話。
    自由下墜整整三分鍾，兩人轟然落地。
    四周一片漆黑，意義不明的嘶吼和囈語交織，到處彌漫著衰敗腐朽的特殊味道，並不刺鼻，卻讓人感覺腦海刺痛。
    “黃金置身於此，一個小時內都是安全的。”灰燼女爵引燃火把，“至於A級學員，下來就是死，墮鬼化不可逆轉。”
    火光蔓延出去，江禾看見了三四千座十字架，每一座十字架上都縛著一名淵鬼，這些非人生物的手心、胸膛、咽喉、大腿盡數由表麵幽暗的青銅釘貫穿。
    “通常來說，淵鬼和罪術師的上限是普通黃金。”灰燼女爵說：“一些從契約中找到融合之路的存在，可以塑造淵之心，從而化身最強。”
    “在這部分生靈當中，有七頭淵鬼隱隱達到了最強的頂點，曾經的未來罪術師判斷，當七者歸一，世上首位黃金巔峰就將誕生。”
    “七頭淵鬼分別象征著一種原始的罪惡，根植於人類的內心，任何憎惡都不免發源於此。”
    “時至今日，嫉妒隕落，下一次歸來可能要在幾百年後，當然，那時候的嫉妒和上一代的思維意識注定截然不同，而憤怒遭遇封印，這意味著世上還有五頭滅世級淵鬼遊弋。”
    灰燼女爵沉重道：“而且大概率是以人類的外貌，或許就潛藏在某個城市的角落……等等，你在幹什麽！”
    一座十字架前，江禾輕鬆拔出了淵鬼身上的青銅釘，在丹勁和至臻級自我掌控的操控下，他的能量流淌而出，嚴絲合縫地覆蓋了青銅釘表麵的複雜煉金花紋。
    暴食之力運轉，將罪能力量吞食轉化為最基本的超凡因子，原本應該激烈爆發的警報和反抗消弭於無形。
    在淵鬼群體當中，每一頭的樣貌都不盡相同，眼前十字架上的淵鬼像是一顆西紅柿，形狀圓滾，外表殷紅。
    江禾單手擒住獵物，老神父之前居然沒開玩笑，灰燼學院裏真的有番茄淵鬼。
    在灰燼女爵錯愕至極的注視下，江禾將番茄淵鬼送到嘴邊，一口咬下，汁水四濺，味道酸酸甜甜，符合人類的固有印象。
    極為輕盈的咀嚼聲在墳墓裏響起。
    剛才喧囂嘈雜的地下空間，漸漸變得落針可聞，無數道目光襲來，絕大部分白銀淵鬼都流露出了清晰的驚恐，十幾頭黃金淵鬼則是充滿了忌憚。
    “你這家夥……味道怎麽樣？”
    灰燼女爵努力組織著措辭，淵鬼基本可以無視舊時代武器，豁免大量物理傷害，罪術師因為罪能同源，所以能造成滿額殺傷，因此成為了灰燼時代的特權者。
    但迄今為止，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生吞了淵鬼，這種事甚至聞所未聞。
    江禾將番茄淵鬼吃幹抹淨，給出了客觀評價：“食物的生命層次不低，身體本能地渴求更高的營養，表現在味道上格外不錯。”
    灰燼女爵聞言看向一頭果實類淵鬼，淡淡的危機感在心頭浮現，本能告訴她，自己如果選擇大快朵頤，墮落程度將大大加深，人和人顯然是不一樣的。
    [提示：你遭到罪惡侵蝕]
    [提示：無暇神魂發動，罪惡侵蝕已豁免]
    [提示：你已覺醒能量性質·罪惡]
    [提示：當前罪惡能量的等級為精良LV1]
    [提示：你的能量值+200]
    [白銀能量值：17201]
    江禾眼神一變。
    灰燼女爵退後兩步，警告道：“一次還能用意外上報，沒誰會因為番茄淵鬼追究你我的責任，但決不能肆無忌憚，萬淵墳墓是帝國的根本之一。”
    江禾目眯起眼睛，勸說道：“我吃光這裏的淵鬼，然後恢複你父親的狀態，憑借咱們三個的戰力，離開聖城絕對稱不上毫無希望。”
    話音落下，周圍仿佛死寂下來。
    灰燼女爵眉頭皺緊，臉上浮現一絲掙紮。
    半晌過去，她指著墳墓四周的牆壁說道：“我不知道具體布置，但這裏肯定有自毀類儀式，考慮到最壞情況，上限大概率對標最強，而且一次性轉移複數淵鬼，警報係統不是擺設，我不會陪你玩命。”
    江禾不置可否，對方的言外之意是，隻要搞定自毀儀式和警報係統，這件事就有的談，但在他看來實屬是分不清大小王了，沒有誰求著這家夥合作。
    “那還是算了吧。”
    灰燼女爵表情冷然，一言不發。
    黯淡火光下，江禾在墳墓當中閑庭信步，每當經過十字架時，淵鬼們很有默契地死死低頭，同類遭遇生吞，喚起了這些智慧生物本能的抵觸和恐懼。
    蟑螂淵鬼——白銀巔峰：具備強悍的繁殖能力和環境適應力。
    貓之淵鬼——白銀精英：具備出眾的神經反射能力，身體柔韌性十分顯著。
    鏡之淵鬼——黃金普通：具備同位格下，反射和複製敵人能量攻擊的特性。
    夢之淵鬼——黃金普通：具備入侵接觸者夢境，並借此造成實際傷害的特性。
    由於停留時間短暫，執行官專屬模塊沒能得到確切情報，不過模塊對契約環節給出了嚴肅提示：
    首先，契約淵鬼數量有且僅有一頭。
    其次，契合度低於20％將引起反噬。
    再其次，契約過程中，罪術師需要在精神世界擊敗目標淵鬼，失敗即墮落。
    然後，罪術師短時間內高烈度使用淵鬼之力作戰，易積累憎惡之力。
    最後，罪術師與淵鬼之間位格差距越大，直接墮落的可能性就越高。
    江禾的目光隻在黃金淵鬼身上停留，他覺得自己契約白銀階，完全是在找累贅。
    夢與鏡不在考慮範疇，除此之外的冰霜，孤獨和幽靈淵鬼，在數值上不算突出，他不缺花裏胡哨的手段。
    最終，江禾來到了一頭座鍾似的黃金淵鬼身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