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熟門熟路地跑到了地窖，然後在距離斯內普辦公室大概十米的地方屏住了呼吸，輕手輕腳地走向了那扇半敞的門。
    牆壁上的火把因為行走時掀起的風開始搖曳，屋內也透出黃色的燈光。
    或許是因為地處地下，又或是被斯內普本身的陰冷氣質給傳染，阿爾特米亞一直覺得他辦公室裏那種暖黃的燈光也覆著冷色。
    但是屋內傳來了一個誰都沒有預料到的聲音。
    “——我不需要理由，”說話的是穆迪，那種強硬又瘋癲的語氣十分好辨認，“我受鄧布利多所托，來監視卡卡洛夫……和你。”
    阿爾特米亞和哈利對視一眼，兩雙眼睛裏是一模一樣的驚訝。
    筆記本明明說了穆迪在辦公室，他怎麽可能突然出現在這裏？
    “我以為他是因為找不到消耗量過大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斯內普冷冷道，“容我提醒你，穆迪教授，你現在已經不是傲羅了，而一位教授沒有權力在未經另一位教授允許的情況下私自搜查他的辦公室——我說得夠明白了嗎？”
    “哦？”光是聽聲音，阿爾特米亞都能想象出那隻假眼球在眼眶裏瘋狂轉動的畫麵，“我要是說了你就允許嗎？”
    “當然不會，教授。”斯內普的聲音裏透著厭惡，“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現在已經不是傲羅了。”
    “所以我有什麽必要獲得你的同意呢？”穆迪平靜道，“鄧布利多是個容易輕信他人的人，他願意給任何人改過的機會。但是在我看來，有些事情是永遠都無法挽回的——你明白我是什麽意思嗎？”
    斯內普沉默了，駭人的寂靜從辦公室蔓延到走廊。牆上的火把靜靜地燃燒著，哈利緊緊地握住了阿爾特米亞的手，拉著她靠在了牆壁上。
    不用哈利多說，阿爾特米亞就咬住了索引羽毛筆，單手翻開一直拿著的索引筆記本。
    喬治曾經告訴過她有一條樓梯連接著三樓和地窖，要是魔藥課後緊接著黑魔法防禦術可以直接從那裏走。他帶著她跑過一次，為了躲避弗雷德和安吉利娜的追捕——他們在出口處碰上了夜遊的羅恩和哈利，後來還接連碰上了巡邏的斯內普和費爾奇。
    穆迪教授有活點地圖，或許在發現巴蒂·克勞奇的名字後就直接打開活板門跳了下來——這能解釋他為什麽快他們一步到達斯內普的辦公室。
    那麽巴蒂·克勞奇呢？他為什麽消失了？
    阿爾特米亞在筆記本上潦草地寫下了巴蒂·克勞奇的名字。
    【「巴蒂·克勞奇」正在魔藥教授的辦公室，意欲舌吻——】
    “誰！”
    一聲暴喝，辦公室的門被“砰”地一聲打開。斯內普黑沉著臉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冰冷而暴怒地掃過空無一人的走廊。
    哈利用一隻手攥住隱形鬥篷的縫隙，另一隻手緊緊攬著阿爾特米亞往旁邊退。
    阿爾特米亞則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筆記本上的字。
    【「巴蒂·克勞奇」正在魔藥教授的辦公室，意欲舌吻「西弗勒斯·斯內普」，在遭到後者的強烈反抗後與之拉開距離，然後追出試圖再次強迫。】
    她匆匆抬起眼睛，正對上突然從門後出現的穆迪教授的視線。
    他掏出了魔杖。
    那一瞬間，阿爾特米亞的腦袋裏什麽都沒有。她用最快的速度從隱形衣裏衝了出來，把背對著穆迪的斯內普狠狠撞向一邊。
    咒語貼著阿爾特米亞的背擦過，卻沒有擊中牆壁，反而被一道咒語擋了回去。
    阿爾特米亞隻來得及看清斯內普握著魔杖的手，下一秒兩人就同時摔到了地上。
    斯內普厲聲道：“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巴蒂·克勞奇，教授！”阿爾特米亞喊道，“他在你的辦公室！”
    “我沒有問你，波特小姐。”斯內普用魔杖指著穆迪，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想你最好還是聽聽波特小姐怎麽說，”穆迪那隻電藍色的眼球在眼眶裏瘋狂轉動，阿爾特米亞打賭他看到了依舊披著隱形衣的哈利，“我難以想象，你竟然對自己的辦公室裏進了一個人這件事毫無所覺——”
    “很明顯我發現了，”斯內普冰冷道，“闖入我辦公室的，除了你以外沒有第二個——”
    “巴蒂·克勞奇，教授！”阿爾特米亞大聲打斷他，“他就在你的辦公室！”
    “巴蒂·克勞奇先生失蹤了，”斯內普終於施舍地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知道的這個消息——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麽？”
    阿爾特米亞這才發現自己把筆記本和羽毛筆一起帶了出來，封皮上燙金的“14”在黑暗裏發著光。
    “……一個筆記本。”她幹巴巴地說。
    “你沒聽到她的話嗎？斯內普？”穆迪咆哮道，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木腿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音，“我想我們都是為了調查這件事而來！巴蒂·克勞奇！他為什麽會在你的辦公室！”
    “你應該去詢問魔法部！”斯內普盡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他——”
    他說到一半猛地一頓，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直直地看向穆迪的眼睛。
    穆迪缺了一塊肉的鼻子抽動著，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狂熱的神色：“……哪個？”
    斯內普握著魔杖的手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他深深地看著穆迪，用一種篤定的語氣道：“你的眼睛發現不了阿尼馬格斯。”
    “但願你也是才知道。”穆迪的臉色陰沉下來，“告訴鄧布利多，我得回一趟阿茲卡班。”
    穆迪朝阿爾特米亞露出一個微笑——笑容在他臉上顯得很恐怖，但阿爾特米亞竟然感覺是溫和的。他轉身就走，離開前似乎又朝哈利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斯內普一直站在原地，等到穆迪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了，他才轉頭看向阿爾特米亞：“我希望你給我一個解釋。”
    阿爾特米亞不清楚斯內普和穆迪究竟達成了什麽共識，但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手裏的筆記本變得燙手了起來。
    阿爾特米亞盡力做出一個疑惑的表情：“教授，剛才穆迪教授是什麽意思？”
    阿爾特米亞已經做好了斯內普來一句“我沒有義務告訴你”之類的話，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回答了，盡管語氣依舊是嘲諷的：“這個問題我想你可以和你的教父深入探討一下，關於他是怎樣離開阿茲卡班，又是怎樣潛入霍格沃茨的——不要轉移話題，波特小姐，把你那個普通的筆記本給我。”
    阿爾特米亞把它往身後藏了藏：“這是生日禮物——”
    斯內普沒再繼續跟她廢話，用一個無聲的飛來咒把它召到了自己的手裏：“我檢查完了會還給你的。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阿爾特米亞還試圖說些什麽，但是斯內普已經回到了辦公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阿爾特米亞：“……”
    如果時間能倒退，她一定要把那個跟腦子抽了一樣撲出去救斯內普的自己扇回隱形衣裏。
    她開始往回走，上到一樓時哈利突然出現在她的左邊，一邊把隱形衣塞進書包一邊問：“什麽意思？克勞奇先生也是一位未登記在冊的阿尼馬格斯？”
    “……我不知道。”阿爾特米亞皺起眉頭，依舊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為什麽穆迪教授突然要去阿茲卡班？”
    哈利搖搖頭，他顯然跟阿爾特米亞一樣感到費解。
    “我們先回去吧，”過了一會兒，哈利輕聲說道，“你怎麽樣？受傷了嗎？”
    阿爾特米亞愣了一下，後知後覺他是在問剛剛和斯內普一起摔的那一跤。
    “沒有，”她聳了聳肩膀，臉上露出了點真心實意的笑容，“不過我想斯內普應該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