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攢動的廣場，擠滿狹窄街道的人群，被狂熱氛圍籠罩著的部落聚集地。
    在不斷回響的讚頌聲中，赫爾邁厄妮將手中魔藥一飲而盡，龐大而濃烈的情緒猶如實體席卷而來，衝刷著她的意識和靈體，赫爾邁厄妮直接看到了虛幻的大海——
    那是集體潛意識海洋！
    赫爾邁厄妮也好、周明祥也好，她的意識在這種龐大虛幻的集體意識海洋中都顯得那般渺小。
    而且，這片無窮無盡的意識“海洋”在同化著她的存在。
    那有著導師、巨龍以及更為浩渺的意誌烙印仿佛在輕柔地將她擁入“懷”中，想讓她安眠於此。
    但與此同時，不斷有微小的“火焰”在她周圍點燃。
    那一簇簇微弱的火苗，都源於現實世界裏部落居民們的情緒！
    火苗一簇簇地鑽入了赫爾邁厄妮的意識中，越來越明晰的聲音在她耳畔回響，那是一句句用“人類語”喊出的讚頌：
    “信奉我主！”
    掌握感逐步回歸己身。
    赫爾邁厄妮“感覺”自己睜開了眼。
    越來越多的火苗聚集，赫爾邁厄妮不斷有虛幻的意識分身，在接連成片的火苗群中誕生。
    她的這些意識分身每當誕生的時候，便會從她的自我意識中分離出去，一個個遨遊在集體潛意識海洋內。
    這些一個又一個屬於她的意識，攀登上海麵上那一座又一座的心靈島嶼。
    她看到了一個個部落人類的真實內心！
    這場景，原來是以萬計的部落人類在向她敞開心靈的精神具現！
    她的精神在神化。
    祂看到了期待的、陰暗的、絕望的、狂熱的……各種在黑暗紀元的掙紮求生的人類曾經的境遇，以及他們心底對未來的絕望或者期盼。
    而今，他們都在向祂禱告，為祂讚頌，向祂獻上信仰。
    祂睜開了眼。
    那些意識中的恐懼被深刻入骨，那些精神上的汙染被越燃越烈的精神火焰焚燒，祂看到了為祂讚頌的人群，也感受到了誕生於體內，與人性相對抗的那絲神性。
    神性……
    恍惚與迷茫逐漸收斂在赫爾邁厄妮愈發堅定的眼眸中，源於“操縱師”特性的非凡學識和能力不斷在祂腦海中浮現——
    “操縱！”
    “虛擬人格！”
    “意識漫步！”
    “心靈風暴！”
    “精神瘟疫！”
    “龍化！”
    “心智剝奪！”
    “心靈吐息！”
    就算擁有超越他人對未來脈絡的了解，就算在視頻介紹的寥寥數語中猜想過屬於神明的力量，但此刻初入半神便擁有的這種力量感，已經超乎了赫爾邁厄妮曾經的預想！
    這份力量是完全碾壓序列五的強大。
    在中低序列時，還能憑借著各種手段和戰鬥智慧越級挑戰，但低中序列的非凡者妄想挑戰序列四的半神，無限接近於不可能……
    與此同時，赫爾邁厄妮能感應到部落居民每一個人的心聲，這種能力範圍之廣遠遠超越了祂“操縱師”的極限。
    赫爾邁厄妮意識到這並非是祂能長久執掌的能力——這是集體禱告以及祂在集體意識海晉升時產生的效果遺留。
    這種狀態是難以持續的。
    隻要當祂心靈中的火苗群逐一熄滅時，祂便會一一地對應地斷絕與部落人群的這種心靈鏈接。
    除非祂再次潛入集體潛意識大海中，進入乃至於占據他們的心靈島嶼。
    赫爾邁厄妮自然不會濫用這種能力，這種能隨意改變他人念頭、想法和認知的詭譎能力，強大得如同神靈，但每次使用的同時都會窺探到人性最幽暗的地方。
    當祂徹底因窺探過多而不相信人性的時候，也是祂的人性徹底被神性吞沒的時候……那時候雖然還活著，但赫爾邁厄妮很難認為那時候的祂還是祂本人。
    但此刻，這種無損耗的精神鏈接狀態，正是赫爾邁厄妮彰顯“神跡”的最佳時刻。
    一念而至，赫爾邁厄妮在每座心靈島嶼上的分身齊齊動手，抹除了她們所在島嶼上某種陰鬱深沉的團狀物。
    這團狀物是人類近期最陰鬱的那團念頭。
    在赫爾邁厄妮的這種大規模的操縱下，此時，部落裏所有人神情都為之一鬆——
    雖然這並不能像真正神靈那般滿足信徒們的祈願，但能讓他們更為放鬆快樂地度過新年。
    模糊感應中，赫爾邁厄妮察覺到祂還能在所有人的心靈中回應語句。
    頗類似於神靈降下神諭或啟示……
    這種回應，會讓部落居民對祂的信仰更為堅定，但也會讓這些人對祂產生畏懼與懼怕的心理。
    會真正地把祂放於心目中的神座之上。
    人神有別……若是在眾人心靈中做出這種回應後，赫爾邁厄妮確信屬於人類的她將不複存在。
    她在部落裏的人際關係將徹底崩解。
    之後存在的，是“人類的第一位半神”，是“具備神性的第一議員”……卻不會再有人將她當做人類了。
    即便有新的人類半神誕生，也不會改變這一狀況。
    但這又有什麽所謂呢？
    這是我自己選定的道路，是我向往而期待的道路啊！
    哪怕是失敗於與神性的對抗，哪怕是隕落於與其他存在競爭，也不願再在恐懼中瑟瑟發抖而無力可為……
    “不要害怕，我與你同在。不要驚惶，我是你的神。”
    在每個人的心底都遺留了這一聲音後，赫爾邁厄妮與眾人心靈鏈接狀態便戛然中斷。
    但屬於伊露莎部落的新年祭典仍在繼續。
    赫爾邁厄妮不符合議事會議上晉升劇本的先裝半神後晉升的行為，讓其餘議員差點在風中錯亂，但這種行為沒有打亂祭典的後續流程。
    議事廳內，諸多部落議員站在赫爾邁厄妮麵前，其中多人的神態與動作都不知所措。
    “你……您真的觸及到了神性？”麵容蒼老的第二議員，西弗勒斯，他那雙冷漠深邃的眼眸此刻帶著惶恐與期待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嘴唇戰栗地開口問道。
    赫爾邁厄妮還在適應這種態度與稱謂上的變化。
    而旁邊的列奧德羅卻直接咧嘴笑道：“讚美吾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