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手刃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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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章手刃仇人
    左九葉將凡仙七重的靈力催動到極致時,渾身的經脈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仙根處傳來的撕裂感如同被萬千鋼針穿刺,冷汗順著他的下頜線滾落,砸在荷花劍的碧色劍身上,瞬間被蒸騰成白霧。
    劍身上並蒂蓮的紋路突然亮起刺目的光,與懸在半空的虎頭天鍘產生共鳴,暗金色的幽冥洪流順著劍刃瘋狂攀升,與碧色光潮交織成螺旋狀的光柱,在月光下擰成道足以撕裂天地的銳芒。
    “龍頭神鍘斬天逆!”
    他的吼聲裏帶著幽冥深處的回響,震得庭院裏的沉水香灰簌簌墜落。
    那口虎頭天鍘突然張開巨口,暗金色的刀身浮現出猙獰的龍紋,刀芒暴漲三丈,將整個永安王府都照得如同白晝。
    天鍘落下的軌跡帶著種不容抗拒的威壓,空氣被劈開時發出刺耳的尖嘯,仿佛連時間都被這股力量拖拽地緩慢下來。
    兮忘川的金剛戰魂發出前所未有的不安嘶吼。
    那尊丈高的金色金剛原本緊閉的雙目突然睜開,瞳孔裏映出天鍘的寒光,竟流露出幾分屬於人類的恐懼。
    降魔杵頂端的寶珠原本散發著溫潤的金光,此刻卻像被潑了墨般迅速黯淡,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他的戰魂在顫抖,降魔杵在胸前劃出半圓,試圖築起最後一道防線,可杵身的金剛紋卻在天鍘的威壓下寸寸碎裂。
    “不……不可能……”
    兮忘川的瞳孔驟然收縮,散仙階的靈力在體內瘋狂奔湧,順著手臂注入戰魂體內。
    金色金剛的體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到兩丈,肌肉賁張的臂膀上浮現出古老的梵文,降魔杵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撞向神鍘,杵身與刀麵碰撞的瞬間,迸發出足以讓星辰隕落的強光。
    鐺——!
    震耳欲聾的巨響在皇城上空回蕩,連宮城的景陽鍾都被這股聲波震得嗡嗡作響。
    天鍘的暗金色刀身沒入金剛戰魂的胸口時,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幽冥符文如同附骨之蛆,順著傷口瘋狂蔓延,所過之處,金色的戰魂軀體像被烈日炙烤的蠟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點點金光順著鍘刀滴落,在空中化作齏粉,散發出類似焚香燃盡的味道。
    金剛戰魂發出聲淒厲的悲鳴,這聲音不再是金鐵交鳴,而是帶著屬於莫問得、蒼老而痛苦的嘶吼。
    降魔杵“哐當”一聲砸在青石板上,杵身斷裂成三截,寶珠徹底失去光澤,滾落到廊柱後不見蹤影。
    龐大的戰魂身軀開始寸寸瓦解,金色的碎片如同流星雨般墜落,沒入庭院的泥土裏,在月光下泛著轉瞬即逝的微光。
    “不——!”
    兮忘川發出絕望的嘶吼,散仙階的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水在體內亂衝亂撞,經脈被撕裂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失去戰魂支撐的金剛護罩“哢嚓”一聲徹底碎裂,淡金色的光片如同破碎的琉璃,在空中閃爍著墜落。
    破陣刀從他顫抖的手中脫手飛出,刀柄撞在雕花廊柱上,刀身劇烈震顫,發出如同嗚咽般的哀鳴,最後斜斜地釘在梁柱上,刀尾還在不住地搖晃。
    他懷裏的紫檀木匣“啪”地掉在地上,鎖扣崩開,蘇婉的黑檀木牌位從匣中滾出,在青石板上連撞三下,邊緣撞出更深的裂痕。
    牌位上“蘇婉”二字此刻像被血浸透般泛著詭異的紅光,仿佛有鮮血正從裂痕中緩緩滲出。
    左九葉拄著荷花劍半跪在地,胸口劇烈起伏如同風箱。
    赤紅的雙眼漸漸褪去血色,露出眼底密布的血絲,神鍘的反噬讓他的仙根再次開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氣。
    他看著那尊逐漸消散的金剛戰魂,看著那些金色碎片沒入泥土的瞬間,仿佛看到姥爺莫問以及爹爹娘親的魂魄終於掙脫了束縛,化作點點金光飛向天際。
    “爹、娘!姥爺!”左九葉突然仰起頭,對著黎明前的夜空嘶吼,聲音嘶啞卻帶著釋然後的暢快,“你們看到了麽!小子九葉打敗了兮忘川這個狗賊了!”
    鮮血從他嘴角不斷湧出,滴在荷花劍的劍身上,與之前凝結的血珠融在一起,順著並蒂蓮的紋路緩緩流淌,像是給這把母親的佩劍染上了層胭脂。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卻死死盯著兮忘川慘白如紙的臉,看著對方眼中翻湧的驚濤駭浪……
    有被剝奪力量的憤怒,有對戰魂消散的恐懼,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茫然,仿佛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偷來的一切終究要還回去。
    庭院外的侍衛們有八成被這強大的仙力震碎了內髒,死於嗚呼之間,剩下的兩成人數雖然為死,也都受到了重創,無法動彈……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魂師,沒見過如此狼狽的永安王,更沒見過有人能正麵擊潰仙階戰魂。
    牆頭突然傳來清脆的鼓掌聲,錦鯉仙子斜倚在琉璃瓦上,金紅色的發絲在晨風中飄動,赤紅裙擺掃過瓦片時帶起串串水珠,落在地上凝成晶瑩的珍珠。
    “好個神鍘斬天逆,小九葉沒讓姐姐失望。”
    她的聲音裏帶著笑意,額間的菱形紅斑在晨光中閃著妖異的光,“不過你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再稍微用力一分毫,你的仙根就會遭受反噬了。”
    左九葉掙紮著站起,荷花劍在他手中微微顫抖,劍刃劃過地麵的青石板,留下道淺淺的刻痕。
    他知道自己現在靈力耗盡,連握劍的力氣都快沒了,若這一鍘失敗,他將無力再與兮忘川對抗。
    當然,結果,他很滿意。
    他看著兮忘川失魂落魄地撲向木匣的模樣,突然覺得多年的隱忍都值了!
    那些被囚禁的日夜,那些被羞辱的瞬間,那些親人的仇恨,此刻都化作了神鍘落下時的快意。
    兮忘川顫抖著將蘇婉的牌位捧起,指腹一遍遍摩挲著那道新添的裂痕,散仙階的靈力在體內亂衝亂撞,每一次運轉都像有把鈍刀在切割他的經脈。
    他突然捂住胸口劇烈咳嗽,殷紅的血沫噴在牌位上,將“蘇婉”二字染得猩紅,與牌位本身的黑檀木形成刺目的對比。
    廊柱上的破陣刀還在震顫,發出嗚咽般的哀鳴。
    當那尊仙階金剛戰魂的最後一縷金光消散時,刀身突然發出聲悠長的嗡鳴,仿佛有歎息從刀身傳來……
    那聲音蒼老而疲憊,像極了當年莫問在梨園軍帳裏,看著這個最疼愛的弟子執迷不悟時,那聲恨鐵不成鋼的喟歎。
    晨霧如同流動的白沙,漫進庭院將滿地狼藉和血跡漸漸掩蓋。
    青石板上的玉屑、斷裂的降魔杵、散落的戰魂碎片,都在霧氣中變得模糊不清,唯有那股濃鬱的血腥味,混雜著沉水香的冷寂,在空氣裏久久不散。
    兮忘川抱著染血的牌位坐在青石板上,他能感覺到散仙階的靈力正在飛速流逝,經脈的斷裂處傳來陣陣麻木,這是力量潰散的征兆。
    他知道自己輸了最關鍵的一局,輸得一敗塗地……
    可他怎麽也想不通,自己會敗在左九葉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手中。
    這個八歲進府時還會因為被惡犬追趕而哭鼻子的少年,這個需要他點頭才能拿到月錢的質子,這個對著他彎腰喊“師叔”的偽善者,竟然真的能舉起神鍘,斬斷他引以為傲的金剛戰魂。
    “你殺不了我,也不能殺我!”悲憤過後,兮忘川的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陰戾,充血的雙眼閃爍著惡魔般的紅光。
    他猛地抬起頭,散仙階殘餘的威壓如同最後的獠牙,朝著左九葉狠狠撲去,“本王乃春山天璣宮首席大弟子,春山天璣宮意味著什麽你應該清楚!”
    此時左九葉,也強不到哪裏,勉強才能站穩,他咳出一口血沫,嘴角卻勾起抹嘲諷的笑,“蒼龍宗嘛,知道,來自界外天仙庭的仙人們下凡到九州大陸所創辦的宗門。春山的天璣宮就遵從於蒼龍宗,你那個春山師尊軒轅朵兒便是蒼龍宗的仙人。”
    兮忘川的瞳孔驟然收縮,強作鎮定地冷笑:“既然都清楚,你怎敢忤逆天庭上仙!”
    他篤定左九葉不敢與整個蒼龍宗為敵,畢竟那是連散仙都要忌憚的存在,“本王的戰魂都被你給鍘了,你也算是報了仇。今日之事就此作罷,日後本王定不計前嫌,將你薦入蒼龍宗,帶你一起飛升仙庭,如何?”
    “飛升嗷,仙庭嗷。”左九葉伸出手指摳了摳鼻子,動作散漫得像在說件無關緊要的事,“我可不稀罕,還是喜歡這九州凡塵的花花世界。這裏有春山的梨花,有西蜀的火鍋,有江南的煙雨,比那冷冰冰的仙庭有趣多了。”
    “那更好!”兮忘川眼中閃過絲狂喜,連忙趁熱打鐵道,“明日這大乾國便會由我掌控,接下來便是整個九州。到時候本王讓你做大乾國皇帝如何?不!本王讓你做九州人皇!”
    他拍著胸脯保證,衣袍上的血跡隨著動作滴落,“整個九州的百姓都要向你跪拜,所有的珍寶都要敬獻給你,比做什麽仙人逍遙百倍!”
    左九葉突然笑了,笑聲在晨霧中顯得格外清亮:“哈哈,那你兒子兮鴻霸呢?他可是你寄予厚望的世子,難道就甘心屈居人下?”
    提到“兮鴻霸”,兮忘川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露出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那小子就是個莽夫,空有一身蠻力卻無半點城府,怎能擔得起九州人皇之天職。”
    他連連歎息,語氣虛偽得連自己都快信了,“九葉啊,在這世間,除了本王這個師叔,你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更何況本王的兩個寶貝女兒霞兒、霓兒也與你相繼成婚,你早就是兮家人了,不要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啊……”
    “真沒發現,怕死的你,比個娘們還能叨逼叨。”左九葉的嘲諷像把淬了冰的刀,瞬間刺破了兮忘川虛偽的麵具。
    他手持荷花劍輕輕一揮,看似隨意的動作卻帶著股不容抗拒的氣勁,剛顫顫巍巍站起來的兮忘川就被這道無形的氣牆狠狠鎮倒,“噗通”一聲摔在青石板上,尾椎骨傳來鑽心的疼。
    左九葉緩步上前,一腳踩在他的胸膛上,戰靴的鐵掌碾過對方的肋骨,聽到了清晰的骨裂聲。
    他舉起荷花劍,碧色的劍刃在晨光中閃著寒光,毫不猶豫地刺入兮忘川的右臂。
    “你個小畜生!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兮忘川疼得渾身抽搐,惡狠狠地瞪著左九葉,眼中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蒼龍宗不會放過你的!天璣宮的仙師們會把你挫骨揚灰!”
    “大膽,是誰在永安王府撒野!”
    隨著一聲怒火衝天的嗬斥,庭院的月亮門被猛地撞開,兮鴻霸穿著身銀甲快步跨入,玄鐵槍握在手中,槍尖的紅纓在晨霧中格外醒目。
    他看到背對著自己的左九葉正踩在兮忘川的胸膛上,劍還插在他肩膀裏,吼道:“你,說你呢!大膽包天的很啊,居然在我父王身上插劍!”
    “走!回皇宮!”兮忘川見到“兒子”,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緊忙喊道,“本王無礙,這裏的事兒不用你插手!快走!”
    他太清楚左九葉的手段,生怕這個莽兒子也被砍了……
    左九葉緩緩轉身,臉上帶著抹玩味的笑:“原來是世子爺啊,我說咋個這麽囂張。插劍,怎麽了?難道是我插法不對麽?”
    兮鴻霸一個箭步衝過去拔起插在兮忘川身上的荷花劍,劍刃帶出的鮮血濺了他滿臉。
    他瞪著左九葉,怒吼道:“當然插得不對!應該這麽插!”
    說話間,兮鴻霸竟反手將劍對著兮忘川的雙腿間狠狠插了下去——
    噗呲。
    鮮血迸濺的聲音在寂靜的庭院裏格外刺耳。
    兮忘川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身體像蝦米般弓起,冷汗瞬間浸透了紫金龍袍。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雙眼瞪得幾乎要從眼眶裏凸出來。
    “我兒!你在做甚!瘋了麽!”兮忘川爆瞪雙眼,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隨即又惡狠狠的對著左九葉問道,“你個畜生,對我兒做了什麽!”
    “我呸!誰是你兒!老子是你爺爺!”兮鴻霸突然一撇嘴,臉上閃過層奇異的光暈,原本英挺的五官開始扭曲模糊,像是水波中的倒影被攪亂……
    左九葉抱著胳膊,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晨霧中,“兮鴻霸”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銀甲下的身形也漸漸縮水,不過片刻功夫,就變成了個一頭赤發穿著西蜀錦袍的少年郎,眉眼間帶著股玩世不恭的狡黠。
    劉千對著震驚的兮忘川呲了呲牙,晃了晃手裏的荷花劍:“認識我麽,兮王爺?”
    “千顏術?”兮忘川的聲音裏充滿了震驚,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朝夕相處的兒子竟然是被人假扮的。
    這種能夠完美模仿他人氣息、容貌甚至修為的秘術,早已在西蜀國的劉氏皇族被滅後失傳了……
    怎麽會……
    “你……你是誰!我兒在何處!你對我兒做了什麽!”
    “我啊,西蜀六皇子劉千。”劉千笑嘻嘻地自我介紹道,用劍尖挑著兮忘川的衣袍,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你那個膿包兒子啊,早在上任蕩寇中郎將的途中就被我給宰了。這段時間陪你演父子情深的,一直是我哦。”
    他突然湊近兮忘川的臉,壓低聲音道,“還得多謝永安王助我掌控蕩寇大軍嘞,那些忠於你的將領,現在可都成了我的人。”
    兮忘川的瞳孔驟然緊縮,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兮鴻霸”這段時間總是對他言聽計從,為什麽蕩寇大軍的布防圖會莫名其妙地泄露,為什麽總是收到一些密報說西蜀的殘餘勢力總能精準避開圍剿……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掉進了被人布下的陷阱……
    晨霧漸漸散去,東方泛起魚肚白。
    左九葉踩在兮忘川的胸膛上,看著對方眼中的絕望,突然覺得陽光格外刺眼。
    “這算不算是殺人誅心?”劉千燦笑著看左九葉問道。
    “這貨沒心。”左九葉冷笑一聲。
    他終於可以挺直腰杆,告訴九泉之下的親人:
    那些欠了他們的,開始還了。
    手起劍落,兮忘川的頭顱已經被砍下……
    劍尖挑起頭顱,左九葉仰天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