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五次，十次……
    上杉澈幾乎都快數不清他用加賀清光將地上的愛別離毀滅多少次了。
    斬斷，切碎，以日冕之氣灼燒，再次用天雷澆灌。
    上杉澈窮盡了他能想到的一切辦法，卻依舊隻能按部就班地讓愛別離的複原速度變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換言之，無論是什麽死法對於愛別離來說都沒有區別，都隻能一點一點地削減她的“生命力”。
    “原來這也能叫瀕死。”
    五分鍾的冷卻時間再次歸零，手臂粗細的雷漿落下，如水覆蓋在在焦黑的地麵之上，將每一滴血珠都蒸發殆盡。
    上杉澈凝視著那張仍對著自己露出笑容的麵孔，再一次地將加賀清光鍥入她的眼瞳之中。
    啪嗒。
    仿佛有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響起。
    上杉澈的眼中，那掛滿了頎長白發的頭顱沒有再次鉚合，而是像易碎的工藝品那樣遍布裂紋，然後一片片地摔落在了地上，化為星點灰燼。
    那股直到最後一秒還在影響他的精神波動終於消失不見，令上杉澈的思緒驟然一輕。
    “一百二十三次。”
    他低聲呢喃道，望向眼前終於出現的提示，無比疲憊地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上杉澈環顧四周，心道幸好此處的陰陽師和警察還沒趕到，不然恐怕又要多生變故。
    想著先隨便掃了一眼提示，上杉澈的瞳孔卻重重一縮——
    【你殺死了瀕死的八苦·愛別離，獲得了999點魂灰！】
    【你使用加賀清光·仿斬殺了瀕死的“八苦·愛別離”，加賀清光·仿的品質大幅提升！】
    【你的加賀清光·仿發生了未知的改變！】
    【你的技能，日冕呼吸法的熟練度+500！】
    【你的技能，日冕呼吸法已提升至熟練級！】
    【你的技能，天然理心流熟練度+500！】
    【你獲得了，解離之愛（神話素材）！】
    “還是先離開這地方再說。”
    怒目的持續時間還足足剩餘一個半小時多，這麽長的時間完全夠上杉澈換一張臉再從大田區趕到荒川區了。
    走入沒有監控的小巷，上杉澈使用千麵將容貌與身高都變成了一個陌生少年的模樣。
    接著換上儲物背包中早已準備好的衣物，大方地走出小巷，和身旁亮著紅藍光芒，滴嘟叫著的警車擦肩而過。
    ……
    五分鍾後，上杉澈與愛別離交戰地。
    密密麻麻的警車包圍了此處，幾乎每輛警車上都下來了一位陰陽師，他們前後交錯地形成包圍圈。
    若是從上空看去，就能發現這些陰陽師們的站位隱隱呈現了一種天文道結界的感覺。
    “沒有發現任何依舊活躍的妖魔和靈力波動，初步推斷交戰已經結束。”
    為首的陰陽師取出無線電，神色警惕地報告道。
    “呼……那就照例排查，留下一些必要的人手後，其他人就各司其職吧。”
    另一頭明顯鬆了口氣。
    “是。”
    陰陽師與警察們開始掘地三尺般地排查現場。
    ——而另一邊，上杉澈已經快要跑出了大田區的轄區範圍。
    他發現一路走來，雖然大田區也有妖魔出現，但大多都很輕微，造成不了什麽大的騷亂。
    “看來隻有荒川區比較倒黴，有愛別離這個有別於普通妖魔的存在。”
    接下來的沿途見聞，更加證實了上杉澈的猜想。
    ——似乎是因為愛別離被南條愛實擊退的緣故，原在新宿和涉穀呼應發起動亂的大妖已然消失不見，城市的秩序也已經逐漸恢複正常。
    也不知是自己退走了，還是已經在幾個小時內被此處的管轄者祓除。
    上杉澈倒是傾向於後者。
    因為他一走進這兩個區的轄區範圍，就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股靈力的威壓，甚至他感覺還能循著這股相當有指向性的威壓循到其主人的身上。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突破了現世當前的【海平麵】的四星，實力達到鬼神級的陰陽師。
    他們就如同道標一樣橫亙在上空，用自身的存在警告著轄區內的所有妖魔。
    上杉澈盡量收斂著氣息，悄無聲息地路過。
    又是半個多小時，他才趕在怒目的持續時間結束前回到了荒川區，變成自己的模樣找到了璃璃子等人。
    她正和濡鬼，日和坊聯手，剛剛殺死了一頭趁亂出現，想要吸食人魂的飛頭蠻。
    現在幾人正翻動廢墟，準備救其中的人出來。
    靜間真夏倒是不在，應該是已經被送回特事處了。
    上杉澈之所以沒有直接換回人身，是因為雖然赤潮已經被愛別離盡數回收作為同南條愛實廝殺的資本，但當前的荒川區仍沒有平定下來。
    能多保留一會力量就多保留一會兒，真等到怒目時間結束，全屬性都變成“1”的上杉澈就真成小脆皮了。
    嘩啦——
    一道雪亮的刀光斬過，將堆積的木柱與巨石盡數一分為二，露出平滑的切口。
    濡鬼眼疾手快，立刻就伸出頭發將其中的幾個烏拉烏拉哭著的小學生救了出來。
    正用雙手挖著石頭的璃璃子一愣，轉頭，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沒死就好！”
    這到底是什麽祝福習慣。
    上杉澈歎了口氣：“璃璃子你們這邊情況怎麽樣？”
    談到正事，璃璃子皺眉：“很奇怪，前不久那些被赤潮感染的種子都突然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活動能力。”
    “而且不止我們這裏，一路走來發現整個荒川區的赤潮都好像在一瞬間消失了，動亂戛然而止，我懷疑和愛別離有關。”
    懷疑？
    難道愛別離被南條愛實擊退的消息還沒被公布？
    不應該啊。
    但上杉澈在再次打量了璃璃子一番後便了然了——少女渾身都破破爛爛的，白皙肌膚上的傷痕還在淌著血，別說手機了，就連裝手機的口袋都留不下一個。
    於是他同璃璃子解釋了一番，讓少女轉頭望向那片已然寂靜下來的天空。
    淡淡無力感浮上心頭。
    “也就是說，是南條少屬贏了麽。”
    “大概是……除此之外，璃璃子。”
    上杉澈看著還剩幾分鍾的怒目時間，解釋道：“我剛剛使用了一種透支身體潛力的秘術，所以待會會變得渾身無力，煩請你把我帶回到特事處。”
    ——發動秘術抵抗赤潮，而後被喪失戰鬥力被他人帶回特事處，這樣的劇本十分合理，不會被任何人懷疑。
    “小事。”
    璃璃子點頭，然後聽見了身後兩個式神歡呼的聲音。
    她和上杉澈一起看去，發現濡鬼邊笑著，渾身上下邊在嘩啦啦地冒出大量的水，弄得她懷裏的兩三個小學生都止住了哭聲，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不久之後，怒目時間結束，璃璃子背起癱軟的上杉澈朝著特事處趕去。
    大街小巷之中到處都是緊閉雙眼，癱倒在地的“種子”，上杉澈一眼掃過，發現他們無一例外地都失去了靈魂，徒留一具肉體空殼。
    沿途他們已經能見到許多陰陽師帶著式神在廢墟之中救人，消防隊在四處救火。
    但本應在這種場合最為常見，也是作用最大的軍人卻依舊不見人影。
    等走到特事處的門口，看見此處儼然已經成為一個臨時的醫療陣地，到處都是傷勢嚴重的陰陽師後。
    璃璃子又回想起那群“全逃了”的老爺們，忍不住罵道：“這樣的一群蟲豸就該在城門口全都給吊死！”
    “——我與南條少屬也都是這樣覺得的，德川小姐。”
    陌生的清冷聲音傳來，讓璃璃子疑惑地轉頭看去。
    披著染血的羽織，手持導盲杖的盲眼少女朝她低了低頭，歉意地歎氣：“抱歉，路遇意料之外的妖魔被拖延了好些時間，等我們趕到時，荒川區的動亂已經結束了。”
    她說：“但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和這位德川晴彥會作為京都陰陽寮派來的外援留在荒川區，同諸位一並應對第一次浪潮的到來。”
    ——九條椿？
    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熟人的上杉澈微愣，然後發現了九條椿空蕩蕩的右臂。
    “喂，九條。”
    九條椿身旁的持刀少年嘖聲：“朝她道歉幹嘛，你受的傷比這家夥重多了吧，”
    九條椿蹙眉，用導盲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少年的脛骨：“德川晴彥，你對自己的姐姐就是這樣說話的？”
    德川晴彥撇過頭：“嘁，不過是走了狗運，靠父母和一張臉入住主家的旁係，有什麽資格讓我叫姐……”
    不待他的這番話說完，九條椿身上就不斷地湧現出了寒意，可她正要開口訓斥時卻被璃璃子打斷了。
    “九條女士。”璃璃子不在意地說道，“我家的這位弟弟打小以來就是這種性格，讓你見笑了。”
    這句話說出來後，眼前的事就變成了家事，九條椿反倒不好插嘴了。
    上杉澈被這突如其來的展開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麽好好走著都能在特事處門口碰見璃璃子的弟弟……
    這世界這麽小？
    ——話說，他還沒了解過璃璃子的家裏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她好像也從來沒提過。
    說罷，璃璃子就想背著上杉澈走進樓中，想先將他安置好再說其他的。
    可還不待她走上台階，一柄沒出鞘的太刀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德川晴彥用戲謔的目光打量著她背上的上杉澈：“先別急著走啊德川璃璃子，不介紹一下你背上的這位嗎？”
    他嬉笑道，
    “如果太爺爺知道了你跑來東京在私下裏找了個比普通人還不如的男人，會怎麽想？”
    璃璃子腳步頓住，抬頭冷冷地凝視著他：“德川晴彥，腦子有病就去治。沒必要在這裏用小學男生的行為彰顯你的存在感，九條女士也不可能覺得你這樣會很帥。”
    璃璃子將玉心訣的偽裝一把撤去，一字一頓道：“大家都有厭蠢症的。”
    一時之間，周遭所有人的視線都朝著璃璃子投來，就連九條椿都訝異地敲打著導盲杖。
    德川晴彥更是麵容僵硬，原本想脫口而出的嘲諷話語都硬生生地止住了。
    劍劍劍……劍心通明？！
    德川璃璃子完成了劍心通明……這怎麽可能？
    區區一個旁係庶女，被禁止接觸超凡知識，沒有修煉過“四極”呼吸法的普通人，怎麽可能隻靠著普通的揮劍就達到了劍心通明的境界！？
    哪怕是在族內，他們這一輩人也隻有大哥在兩年前一朝頓悟劍心通明，踏入了這玄之又玄，完全無法靠他人指導教授的玄妙境界。
    除此之外，哪怕是早早踏入鬼神之境的三姐也都和他一樣卡在了人劍合一之中，不得寸進。
    ——哪怕德川璃璃子的父母早逝，是沒有靠山的旁係庶女，但在她踏入了劍心通明的境界之後，一切就都又不同了。
    ——家老們會重新評估她的價值，大概會讓她在法理上成為嫡係，估計四極呼吸法也會放開給她。
    這下可完了。
    德川晴彥連忙收回太刀，背過手，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那個……五姐，剛剛是我唐突了。”
    上杉澈沒忍住，笑出了聲：“前據而後恭，思之令人發笑。”
    德川晴彥看向他，露出不屑的表情，
    “我是在和我五姐道歉不假，但你又算得上什麽東西？”
    “——他是我的人。”
    璃璃子冷冷地盯著他：“德川晴彥，你不是要給太爺爺打報告嗎，那就去把我說的話轉述過去啊。”
    “現在，可以滾了嗎。”
    璃璃子無視了麵部抽搐不止的德川晴彥，雲淡風輕地背著上杉澈走上台階。
    二人的談話聲從前方傳來——
    “璃璃子，你這便宜弟弟變臉的速度比變色龍還快啊。”
    “廢物一個，從小就隻敢對比自己弱的人丟臉色，比哈巴狗還不如呢。”
    聽著這些話，德川晴彥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他攥緊太刀刀柄，在心中咬牙切齒地複讀著德川璃璃子這五個字。
    突然，九條椿合上了手中的小本子：“德川晴彥三星專員，剛剛交流我都如實記在任務報告上了。”
    德川晴彥愕然呆立，許久，終於深深低下了頭：“抱歉，九條專員……”
    ……
    因為醫務室早就滿員，沒有明顯傷勢的上杉澈被放在了敞開著門的璃璃子個人房間之中。
    他靠坐在地鋪上，終於有時間查看早就彈出的大量提示——
    【特殊限時任務，“赤潮”開始結算！】
    【目標一，與南條愛實一起，遏製“赤潮”蔓延擴散，已完成！】
    【目標二，與南條愛實一起，祓除八苦·愛別離，已完成！】
    【正在綜合任務參與度與貢獻度中……】
    【你在遏製“赤潮”蔓延擴散中的參與度為——B。】
    【你在祓除八苦·愛別離中的參與度為——SS！】
    【綜合評定已完成——你在特殊限時任務“赤潮”的參與評價為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