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部元信在沉默地在原地佇立了數秒後，她才注意到手臂上的垢嚐已經被嚇得一動不動，屏住呼吸開始裝死了。
    “澈先生……抱歉，稍微有些失態了。”
    女人重新眯起眼，朝著微怔的上杉澈笑了笑。
    於是周遭粘稠，腥臭，又森冷的氛圍便立刻消失不見。
    “啊，沒事。”
    上杉澈搖頭，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
    他沒有想到，岡部元信居然隻是聽到“三河暴動”這個詞後的反應就如此之大。
    岡部元信見他沒像許多人一樣在近距離看到她的“另一麵”後麵露恐懼地遠離自己，也就鬆了口氣，小心地用手指逗弄起垢嚐，
    “不怕不怕，已經沒事了哦……”
    等到垢嚐慢慢嚐試睜眼，吱吱叫起來後岡部元信才抬頭朝上杉澈緩緩解釋道，
    “因為上次三河地區的暴亂就是主公督陣，我親自領兵鎮壓的……”
    說到這裏，她長長地舒了口氣，保持心平氣和的狀態繼續說，
    “現如今沒過多久，那邊卻又鬧起了事來，便隻能算我當時辦事不力了。”
    對於岡部元信來說，由別人說出這四個字簡直是在直愣愣地打她的臉。
    不，是在打今川義元的臉。
    因為如果這事隻與她本人有關的話，岡部元信是不會在一瞬間內生氣到連平常的姿態都保持不住的。
    上杉澈聽著這分外柔和的聲音，忍不住在心中咂了兩下嘴。
    雖然這話聽起來和以往沒什麽不同，但擁有心中“明鏡”的他可是能清晰無比地感受到岡部元信內心幾乎狂湧到溢滿的殺意。
    如此洶湧澎拜的殺意和煞氣……
    很難想象她過往在戰場上到底屠殺了多少人。
    為了先安撫下來岡部元信以免出什麽事情，上杉澈像是什麽都沒看出來那樣補充道，
    “不過這一次三河暴動有些不同。”
    岡部元信沒有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屏息凝神地聽著。
    上杉澈：“這一次，似乎是由能夠蠱惑人心的大妖硬生生引起的暴動。”
    “大妖？”岡部元信歪了下頭，這對於她來說是很生分的詞。
    在戰國時代這種絕靈天地中，別說大妖了，尋常人乃至武士武將一輩子甚至連妖魔鬼怪其中的任意一個都沒有見過。
    就比如垢嚐之於岡部元信——她在長大之後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妖物。
    她願意將垢嚐留在身邊，也有這部分原因在裏麵。
    上杉澈點頭：“對，大妖。”
    “原來如此。”
    岡部元信雖然看上去有些天然呆，但其本人智慧和思維速度可一點都不慢。
    所以她朝著上杉澈微微低頭：“那有關三河的戰事，還要多多仰仗澈先生了。”
    “分內之事。”
    接下來，為了避免出征時出什麽問題，上杉澈還是將目前的信息同岡部元信共享了一下。
    剛聽了兩句，岡部元信就下意識地問道，
    “主公這次也要去？為什麽？”
    因為要提升今川義元的知名度，用大妖輔助締造名場麵，讓她在整個天下都無人不知……
    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肯定不能說出來吧。
    而且就算說出來，岡部元信也肯定難以理解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更何況要是她追問起來，自己又該如何作答呢？
    故而上杉澈在一瞬極短的沉默後開口：“一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得重視這次暴動，二則是我為義元公占卜的結果顯示……”
    上杉澈突然不說話了。
    因為岡部元信正眯著眼盯著他，但沒有笑。
    ——她知道自己沒有說真話。
    不知為何，上杉澈的心中誕生了這樣的想法。
    “澈。”
    岡部元信直呼上杉澈的“全名”，沒有戳穿這個半真不真的謊言，也沒有刨根問底地追問。
    她隻是說：“隻要你的做法能讓主公受益就行，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不管你想利用今川家獲得什麽，也不管你有多少其他的打算。”
    她再次強調道，
    “隻要，你做的一切有利於主公就可以。”
    “不然的話，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親手把你的頭擰下來送到主公麵前的哦~”
    岡部元信的想法很簡單。
    她隻想讓今川義元更好，隻對今川義元忠誠。
    不過恰好，他們倆雖然想法略有不同，但目標倒是一致。
    感到了突如其來的重力的上杉澈朝她頷首，直視著她細成縫隙的眼眸，麵不改色地道，
    “岡部閣下也有這份心，澈就安心了。”
    岡部元信聞言，笑眯眯地遞出拳頭：“那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全心全力地輔佐主公去成為天下人吧。”
    上杉澈同她輕輕碰拳。
    “那岡部閣下，接下來你要回今川……”
    上杉澈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了過來。
    “元信大人！澈先生！”
    朝比奈泰朝急匆匆的聲音和其身影一同闖了進來，看他手上提著的不少東西，應該是奉命外出采購什麽。
    這次過來，大概隻是路過而已。
    因為走得太急，他還差點被那象征性的一丁點兒門檻給絆倒了。
    朝比奈泰朝看著院子中正碰著拳，氛圍“十分友善和睦”的二人，也跟著笑了出來問道，
    “澈先生，有關於元信大人睡眠問題的……”
    “解決了。”上杉澈打斷了他的話，言簡意賅地回答。
    “唉？”
    他呆了一下，在意識到上杉澈說了什麽後驚呼道：“這前後不過一兩日的時間，居然就解決了！？”
    朝比奈泰朝深深地倒吸了口涼氣，誠懇且欽佩地說，
    “澈先生真乃神人也。”
    雖然這句話在戰國時代應該是完完全全的誇獎，但深受現代文化熏陶的上杉澈卻怎麽聽怎麽不對味。
    他隻好尷尬地笑笑。
    說完後，朝比奈泰朝這才發現了岡部元信今日飽滿的神采。
    他先是不加掩飾地露出喜悅的神色，然後才好奇地問了一嘴，
    “所以元信大人，到底是什麽原因招致你睡眠不好的呢？”
    “喏，就是這個小家夥。”
    岡部元信朝著朝比奈泰朝完整地說了遍事情的前因後果，又笑著用指腹摸了摸肩膀上的垢嚐，讓它舒服地吱吱叫出了聲。
    “原來是這樣……”
    朝比奈泰朝聽後緊緊地盯著垢嚐，眼神淩厲，若不是還有另外兩人在場想必他已經出手將其斬殺了。
    鼠鼠頓時害怕地叫了兩聲，躲到了岡部元信的後衣領上。
    女人對他搖搖頭：“泰朝你別這樣嘛，會嚇到它的。”
    “更何況小垢嚐也隻是好心辦了壞事，現在被我教育過了之後，可不再會幹擾別人睡眠了。”
    朝比奈泰朝立刻移開眼神，深深鞠躬，
    “十分抱歉！是我一時沒控製住情緒，元信大人！”
    道完歉後，還有事在身的朝比奈泰朝也沒多寒暄，而是在簡單地朝二人道了個別後就離開了院子。
    ——望著泰朝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上杉澈就繼續接著沒有說完的話說下去，
    “要回今川館嗎？”
    “回啊回啊。”岡部元信微笑著拍拍手，“正好我也要去朝主公稟報一下近況。”
    “那岡部閣下，一起走吧。”
    “好呀好呀。”
    ……
    半路上，上杉澈先是取出昨日在鐵匠鋪購買的太刀。
    太刀的刀幅較廣，也就是刀刃更為厚重，整體弧度較大，刃長也約莫比加賀清光多出了十五公分左右，算是又涵蓋了一個稍稍有些細分的攻擊範圍。
    其刀鞘口上也特意塞上了一小條“口金物”，算是拔刀之前必須要解開才能將刀身拔出的“保險”。
    太刀整體平平無奇，與駿府城中尋常鐵匠鋪出售的太刀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但卻給人一種意外的紮實感。
    接著，上杉澈仔細地掃過它的每一條屬性——
    【太刀】
    【品質：珍稀】
    【效果一：鋒利。太刀極為鋒利，削鐵如泥。】
    【效果二：堅韌。太刀極為堅韌，剛柔兼備。】
    【效果三：流血。太刀造成的傷口將極度難以愈合，同時會不斷流血。】
    【——駿府城“鐵匠”用心鍛造而出的太刀。
    但因為鐵匠在鍛造它的時候未曾突破自我，所以這把太刀也同他打造出的絕大部分武器一樣，不配擁有獨一無二的姓名。】
    鋒利，堅韌，流血。
    三個效果的效果名與介紹都簡簡單單，沒有各種神奇的效果，也完全不花裏胡哨。
    可這就是紮實感，是讓人感覺“這是把能長久過日子的武器”。
    鋒利保證破甲效果，堅韌在長時間的戰場作戰必不可少，流血則可以讓每一刀破甲後的效果最大化。
    可以說，這就是一把“戰場寶刀”。
    上杉澈滿意地摸了會兒它的刀身，將它收了回去。
    這把太刀，作為副武器來說是完全夠用的了。
    他又不禁想起了那把在鐵匠鋪中擺著的史詩級打刀，昨天沒有伸手摸它查看其麵板，實在是有些可惜。
    在雷霆下鍛打而成的打刀，想必一定蘊含非同尋常的效果和力量。
    但上杉澈也沒太過想念。
    畢竟和同為打刀的加賀清光一比，那柄刀也就算不上什麽了。
    ——其次，上杉澈則稍稍給自己回今川館後的待辦事項簡單地排了個序。
    第一，當然是要抓緊去把和那些家老說好的呼吸法給全看一遍。
    因為天知道過幾天，或者之後那些老家夥會不會突發惡疾說不準他看，然後又搬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原因。
    那修行之前還得砍人，可太麻煩了。
    說起修行……
    上杉澈看向身旁微笑著與許多路人打起招呼的女人。
    ——岡部元信現在可至少處於煉肉階段了，想必也肯定在肉之宮階段的修行積攢了不少獨家經驗。
    應該能向她請教到不少。
    “岡部閣下，駿府城的大家似乎很愛戴你啊。”
    等到岡部元信再度朝一家商鋪揮完手後，上杉澈忍不住感歎道。
    岡部元信反而微愣了下，不解反問：“嗯？是這樣嗎？”
    她輕聲嘀咕道：“我隻是做了一些我應該做的事……說是喜歡應該差不多，但愛戴還遠遠稱不上吧。
    在駿府城裏，我想隻有主公才配得上‘愛戴’這個詞吧。”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從巷子裏竄出了一個衣著單薄的瘦小孩攔在了二人麵前。
    那頭發糟亂的小孩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小半張坑坑窪窪的冷餅，舉在了岡部元信的身前，
    “岡部姐姐，上次謝謝你了！這個送給你吃！”
    “哇！”
    岡部元信半蹲下來，如獲至寶地用雙手接過冷餅，鄭重說道：“居然知道我一整天沒吃飯了，謝謝你啦！”
    說著，她立刻就將整塊冷餅三兩口地吞下肚，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那小孩先是呆了下，隨後才在再次感謝後重新鑽回了小巷子中。
    她身旁的上杉澈見到這幕，沒有多言。
    他想起方才岡部元信的話，不禁在心中歎了口氣。
    溫柔美麗又強大。
    這樣的岡部元信，隻要和這世道其他的貴族和武士一對比……
    不，或許連對比都不需要。
    這樣的好女人，又怎能不受到駿府城人們的喜愛和愛戴呢？
    回今川館的途中，上杉澈又和岡部元信溝通了許多關於三河暴動的細節，還有他對於大妖的猜想。
    岡部元信隻是用“嗯”“哦”之類的語氣詞來回應，但連垢嚐也不逗了，有時卻連他人打得招呼都看不見了，應該是聽得極為認真。
    甚至，都有可能在腦海中推演盤算起該怎麽用最高的效率平推三河國的叛軍了。
    “之後的日子裏，我應該還會來朝岡部閣下請教有關於呼吸法修行相關的問題，還望……”
    “澈先生，請一定要來。”
    岡部元信難得打斷了他的話語，稍顯熱切地說道：“因為我也正好缺少一個可以在修行方麵交流印證的同伴！”
    今川家完成罡氣循環的武士不多，而能在肉之宮一道上有所建樹的應該就更少了。
    而岡部元信又恰好對今川義元極度忠誠，大概率和其他家老手底下的武士是合不來的。
    上杉澈眼眸微亮：“那往後，還得多多叨擾岡部閣下了。”
    她微笑：“隻怕我日日修行，澈先生到時候避著我。”
    “絕無可能！”
    自詡半個內卷狂人的上杉澈搖頭。
    說著，二人一鼠就來到了今川館門口。
    門口，兩個日常看門，未著甲的旗本在見到岡部元信後立刻挺直了身子，朝她深深鞠躬，毫不掩飾自身的敬重。
    而岡部元信似乎也習慣了，所以沒有去扶起二人，而是直接領著上杉澈走入了今川館。
    “唔……按現在的時間來看，主公應該在那兒吧。”
    沒有去找侍女或仆人詢問今川義元的住處，岡部元信帶著上杉澈悄咪咪地從另一條無人的陰暗小道來到了關著門的僻靜房間旁。
    走出小道，岡部元信閉目側耳傾聽了一會兒。
    不久後她咧起了個愉快的笑容，在嘴唇前豎起手指，朝著上杉澈做了個靜音噓聲的動作，
    ‘噓’
    上杉澈暗暗點頭，尋思她這是要幹啥呢。
    接下來她將垢嚐小心地遞給上杉澈，然後踮著腳尖跑到房間的另一邊，用手指沾了沾口水，在用紙糊起來的窗戶上戳了個洞。
    上杉澈遠遠吊在她的身後。
    他稍稍凝聚目光，從小洞中窺見了正提著筆，在批閱文書的今川義元的身影。
    哪怕是獨自一人，跪坐著的她也依舊保持著近乎完美的禮儀姿勢。
    上杉澈再看向露出了壞笑，朝著後門走去的岡部元信，一下就看懂了。
    好家夥，這是想嚇自家主公一跳呢。
    上杉澈有些無語。
    這種事……大概也隻有岡部元信敢做吧。
    果然，沒過十幾秒，上杉澈就聽見屋內傳來了今川義元的驚呼，緊接著是岡部元信暢快的大笑。
    “——主公！好久不見哇！”
    可下一刻大笑就變成了痛呼，再然後是什麽重物啪的一聲跪在地上的響動，最後今川義元冷冷的訓斥和接連不斷的對不起傳來。
    上杉澈光是站在外邊聽著聲音，就已經腦補出了一出跌宕起伏的完整大戲了。
    他憋著笑，大搖大擺地走到了敞開的後門處，用手指敲了敲門檻。
    正用套著白足袋的小腳狠狠踩著岡部元信腦袋的今川義元麵色微僵，連忙收起了腳，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兩聲。
    “那個……澈君……啊不，澈先生。”
    今川義元側過臉，無奈地解釋道：“隻是因為元信她又整這種事，所以我得好好教訓她一下而已。”
    說罷，今川義元用踹了下哪怕跪在地上看上去都比她大多了的女人的肩膀一下，冷斥道，
    “還不趕快起來！”
    岡部元信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但看起來非但沒有被教訓的後悔，反倒還挺開心的。
    她轉過頭朝著上杉澈吐吐舌，還沒回頭就又痛呼了一聲。
    對某人的膝蓋施展完斧踢的今川義元收回腳，苦惱地揉揉額頭：“澈……先生，見笑了。”
    上杉澈則擺擺手：“不，我倒是覺得義元公和岡部閣下的關係很好。”
    今川義元癟了下嘴，又多瞄了岡部元信兩眼，在確認了她的精神狀態回歸正常後道，
    “此事還是先要多謝澈先生。”
    說到一半，她先走到了一旁，從沒被陽光直射到的角落裏取來了幾個小瓶子和包裹，
    “澈先生，這是我先前答應你買的金平糖和糕點，還請拿去給二尺還有白石他們吃吧。”
    今川義元將它們遞了過來，歎了口氣：“至於糖水刨冰……那個實在是有些難保存，所以還是等下次我帶你們去店裏品嚐。”
    “義元公，多謝了。”
    上杉澈將其接過，好奇地打量了兩眼被封存在小瓶子裏，據說十分好吃的金平糖。
    “哦！”
    一旁的岡部元信突然出聲，故意用著十分疑惑的語調說道：“我記得，這兩家店的糖果和糕點口味很好，所以可是十分難買到的呢。
    平日裏總是在排隊……據說想要買到可一定要等待許久哦。”
    她笑眯眯地看向自家麵無表情的主公，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今川義元嘴角抽搐了下，深深地吸了口氣來平複心情。
    今川家的當主淡淡地瞥了眼家臣，沒多說什麽。
    她隻是看向上杉澈：“澈先生，關於昨日那些家老的呼吸法獎品的問題，我已經幫你全都交流整理好了。
    現如今，眾家老們所修行的，共計九本呼吸法的手抄本全都陳列在同一間屋子中，隻待你去翻閱。”
    ——瑣事全都已經被安排好了，隻等你去翻閱呼吸法。
    聽到這話的上杉澈眨眨眼，再度朝今川義元道了聲謝。
    岡部元信則略帶驚訝地投來視線，然後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那樣捂住嘴，有些憋不住笑聲了。
    今川義元沒管她，而是繼續說：“你今日想去的話隨時都可以，我安排了元康帶著你去。
    翻閱時間則是一個時辰整，到時間了會有人叫你。”
    “我明白了。”
    上杉澈頷首，將金平糖和糕點一同放入了儲物背包：“那麽，此事宜早不宜遲，還請義元公準許我現在就去。”
    “自無不可。”
    今川義元有節奏地拍了拍手，讓早已坐在正門門口讀書的鬆平元康恭恭敬敬地拉開門。
    他像是完全沒聽見方才發生的事那樣，嚴肅地朝著在場三人按照順序地一一打起招呼。
    最後麵容稍顯稚嫩的鬆平元康朝著上杉澈低頭，
    “澈大人，請隨我來。”
    上杉澈跟在了這個如今還叫鬆平元康的少年的身後，突然間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因為，那個注定將在日後統一全天下的男人，現如今德川家公認的老祖，居然朝著他低下頭才打起了招呼。
    這感覺，著實有些古怪啊。
    走向存放呼吸法手抄本的一路上，二人都沒多說一句話。
    但不約而同的，上杉澈在暗暗地觀察著目前平平無奇的老烏龜。
    而鬆平元康也在用眼角餘光不斷掃視，掃視著這位已經名震了東海道的陰陽師。
    “澈大人，到了。”
    鬆平元康停步，緩緩拉開門，朝著上杉澈躬身：“共計九本呼吸法的手抄本都在其中，在大人進入後開始計時。
    共計一時辰，還請大人酌情分配時間。”
    “嗯，多謝。”
    上杉澈搓搓手，沒再多管鬆平元康，而是立馬跨入了房門之中，從左往右翻開了第一本厚實的呼吸法手抄本。
    霎時間，亮眼的提示跳出！
    【你發現了“三浦呼吸法”！】
    【已檢測到三浦呼吸法能夠補完你的“日冕呼吸法”的“肉之宮”階段！】
    【是否學習？】
    而這樣的提示……
    足足有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