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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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朔風寒日,山巔之上,風雪交加。
    懸崖邊,一道人影立於風雪之中。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仿佛下一刻就要飄然而去。
    竟是個白衣少女。
    她烏黑的鬢發上裝飾著簡單的玉簪,和衣服同色的發帶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飄蕩——她在舞一套劍法。
    劍光翩然,凜冽無情。
    那少女正是荀妙菱。
    六年來,她每日練劍,見太白星而起,沐月輝而歸,過的比劍修還像劍修,而且是個冷酷無情的卷王。
    ……這一切都要從她拔出那把息心劍開始說起。
    她從玄光塔中取出息心那日起,玄明仙尊親自給她做劍道啟蒙。半年後,玄明仙尊開始閉關,荀妙菱就被移交到了同樣擅劍的林修白那裏,由他繼續指導。
    剛剛和息心劍結契的時候,她經脈中的靈氣被吸得近乎全無。
    息心劍是仙階靈寶,何其霸道。而荀妙菱一個小小煉氣,她丹田中的靈氣含量與息心劍相比就像是一個蓄水池之於無邊大海。即使她刻意在特殊時分打坐吸納更多的天地靈氣,但每天早上一睜眼,身上的靈力還是會被準時吸光。
    靈力匱乏的副作用很快顯現,一開始修的得心應手的陣法和符籙也雙雙崩盤——初級陣法還好些,她可以借用靈石啟動陣法。但是中階以上的,她在畫陣的中途,就會因為靈力不支被迫停下來。
    ……但好在,她終於可以隨心所欲地吃慈雨師伯做的靈膳了,就算頓頓大補,體內的靈氣也不會暴動。
    這怎麽不算一種安慰呢?
    隻是,因為久不在眾人麵前展露陣法或者符籙之術,加上進階緩慢,曾經的天才荀妙菱在弟子們眼中已然跌落神壇。
    直至後來,她在掌門師伯的指導下,領悟了人劍合一、藏劍於骨的境界,終於得以在供養靈劍的同時,在經脈中保留下一些淺薄的靈力。
    之後就是繼續洗髓伐經,溫養靈脈——
    如今,是她習劍的第六年。
    她終於能重新隨心所欲地調動自己丹田和經脈中有限的靈力了。
    雖然息心劍依舊每天壓榨她,但她竟然已經習慣這種帶著鐐銬起舞的感覺。從她驅使靈力的表現來看,她的靈力值已經不遜於任何同階修士。
    隻是如今荀妙菱在歸藏宗的風評已經變得十分微妙。提起她,弟子們總會說:
    “荀妙菱?是法儀峰那個美貌又隨和的親傳弟子吧。人是挺好的。她現在修為是幾層來著?煉氣九層。”
    “……可是她六年前不就爬到五層了嗎?”
    “眾所周知,修仙境界越往後越難突破。她可是天靈根,誰能想到花了整整六年都還沒築基——一般的親傳都是上品靈根,還不如她,花這麽久的時間也該築基了吧?”
    “能把一個天靈根都給帶成傷仲永,玄微真人也是一位奇人。”
    “法儀峰真是風水寶地。有一個不思進取的長老,再來一個破境艱難的天靈根……”
    但議論歸議論,倒是沒人敢因為這個舞到荀妙菱臉上來。
    一來她是正經的親傳弟子。二來她進宗門時年紀小,修行到現在也不過十四歲——
    十四歲的煉氣第九層,說出去其實也挺嚇人的。
    煉氣十層為圓滿,之後就是築基,左不過是臨門一腳的事。這樣看來她的進度雖然慢點,但也算符合親傳弟子的表現。
    隻是她的故事開頭過於驚豔,之後的發展過於潦草……兩相對比,更顯的慘烈罷了。
    不過荀妙菱並不在意這些。
    這天,她照例在林修白的監督下完成早課。
    她白色的衣袂翩飛,劍光在風雪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無數細小的雪花隨著流轉的劍勢起舞。少女眺望遠方的山壁,身後突然出現一個發著光的八卦陣盤,手中的長劍在這瞬間化作萬千分光,數百發光的劍影在空中環繞旋轉,最終化為一柄巨劍,向山壁直直劈去!
    一劍落下,天地變色。一股強大的氣流撲麵而來,被激起的山風幾乎形成狂亂的湧流,裹挾著冰冷的霜粒,刮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林修白站在一旁的鬆樹下,卻也未能幸免,鬢發都被狂風吹亂了。但他臉上笑容不變,讚許道:“荀師妹,於這一套風雷劍法而言,你已是登堂入室了。”
    荀妙菱收勢,周圍的風逐漸平緩下來,雪花紛紛飄落,恢複了尋常的下墜軌跡。
    她拂了拂肩上的雪花,道:“師兄現在也快到金丹期大圓滿了吧?”
    “確實。過不了多久我就得閉關。”修士每逢晉境大多都要閉關,荀妙菱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我這次閉關短則六個月,長則三五年。不過這樣一來,師妹你的劍道就無人指導。我思來想去,給你找了一個陪練。”
    “誰?”
    “是無憂峰的薑師弟。”
    “……”荀妙菱難得被噎了一下。
    林修白的雙眸如水墨般清潤,眼中是真切的關愛之心:“薑師弟的修為雖然隻在築基巔峰,但於劍道也算是天資殊絕,你們偶爾切磋一番也是好的。”
    荀妙菱默默轉移視線。
    林修白:“難道這事讓你如此為難?我還以為你們關係挺和睦的。”
    這不是關係好不好的事——
    無憂峰親傳,薑羨魚。
    天生劍心,筋骨奇佳,天生是做劍修的好料子。
    此人比荀妙菱早十年入門。現在已經是築基大圓滿的境界。
    ……但這人有問題。
    薑羨魚的師父是無憂峰主飛光尊者,目前正在外遊曆。他生性孤僻,獨來獨往,在師門的存在感幾乎為零。無憂峰的課他從不去上,劍修們的切磋他從不參加,有時候長老們有事找他,在無憂峰上打著圈繞幾回也找不著人。
    有傳言說,他是打算修無情道,所以性格冷淡,不愛見人,要斬斷一切無用的羈絆。
    這個流言從開始傳出到人人確信,隻花了一兩個月的時間。於是無憂峰的弟子們也不敢去和他交往了——生怕擾了他的道心。
    但荀妙菱卻很清楚,這傳言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他的原話是:
    “如此一來,他們不必因為顧忌同門之誼勉強來拜訪我,我也省了力氣去敷衍他們。大家清淨,兩全其美。”
    因為飛光尊者在外遊曆了很久,無憂峰的那些傳功長老們覺得他無人教導,一個人孤零零的可憐,所以總是耳提麵命自己座下的弟子們帶薑羨魚一塊兒玩。但薑羨魚從來不是合群的人,加上他天生劍心,和他一起論劍久總會讓那些弟子們自慚形穢、或者心生妒恨……總之,那些弟子和薑羨魚之間的交往是勉強多過真心。薑羨魚不想與人多接觸也無可厚非。
    但荀妙菱隻覺得薑羨魚那些同門是眼瞎……他隨便編一個傳言,大家還真信了。
    狗屁的無情道,這人修的明明是逍遙道。
    隻是逍遙過了頭,自由過了火,看著就像沒有情商的無情道。
    ——在這個世界,很多修士會找到屬於自己的“道途”。道途因人而異,千奇百怪,就歸藏宗中記錄過的就有上千種。有了道途之後,修士修行就不隻是為提升境界,也是為了在道途上走得更遠。如果違背道途或是心生迷惘,可能就會滋生心魔,或是在問心雷劫中隕落。
    薑羨魚修的正是超然物外的逍遙道。
    歸藏宗典籍中記載的逍遙道共有四個心境:心齋、坐忘、朝徹、見獨。
    薑羨魚喜歡擺爛,但擺著擺著還真讓他年紀輕輕就參悟了逍遙道的第二境“坐忘”——他在道途上的參悟已經遠超他的修為,導致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會有瓶頸,等於是躺著都能破境,他於是擺爛擺的更加理所當然了。
    荀妙菱第一次見江羨魚是在藏經閣。
    那時候,她正一邊磕高級丹藥一邊刻手中的陣法。她自身的靈力是不能指望了,但高級丹藥在下肚的十幾秒鍾內還是能帶來一些靈力的。
    那感覺就像踩著一個故障的發動機,動不動就熄火,每次剛充滿油準備上高速,突然之間又是一個急刹,油表跳紅,提醒她油量見底。
    給荀妙菱差點整破防了。
    而薑羨魚坐在她對麵不遠的地方翻看一本遊記。
    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那些黑色的方塊字上,足足兩刻鍾過去才施施然翻了一頁,然後視線就無聲的、悄悄地飄到她那邊。
    似乎是沒見過這麽廢柴的歸藏宗弟子——倒空的靈丹瓶子都擺滿一桌了,一個陣法居然還沒刻完?這是在搞什麽行為藝術嗎?
    直到對麵突兀傳來“砰”的一聲。
    ……荀妙菱磕丹藥過多,氣血翻湧,流著鼻血昏在桌子上了。
    薑羨魚:“……”
    他難得多管閑事一趟,把人送去了陶然峰急救。
    他們第二次見麵是在無憂峰。
    那時候荀妙菱還沒學會什麽“人劍合一”、“藏劍於骨”……她隻是個不能自由控製靈力的法修,跟啞火的炮仗沒什麽區別。她為了修習劍道去無憂峰門下蹭課,引來了許多沒必要的關注。
    無憂峰的弟子們好心勸她:“荀師叔,做劍修可不比做法修簡單,也是需要天賦的,還得辛苦。”
    那時候荀妙菱還是個小蘿卜頭,嬌嬌弱弱,看著就吃不了苦。
    好在無憂峰的傳功長老一眼看出她的佩劍是仙品靈劍,斟酌之後,才放她進學堂裏聽課。
    無憂峰有非常頻繁的實戰對練。
    弟子們也逐漸領教到了荀妙菱的可怕之處——瞧過的劍招她一眼就能複刻下來,被人糾正過的錯誤,她就絕不會再犯第二次。
    可縱使她的劍招練得無比熟練,但無憂峰的內門弟子們也不是平庸之輩。
    每次對練她從頭輸到尾,被虐的體無完膚。
    事後排名,她是整個學堂的倒數第二。
    倒數第一是薑羨魚。
    因為一開始傳功長老把薑羨魚的名字加進了聽課名單裏,也傳玉簡通知了對方,但薑羨魚壓根沒來,所以他墊底。
    荀妙菱那時候還不知道薑羨魚是個什麽神人,隻覺得有個人的名字在她下麵墊著還挺親切的。因為荀妙菱事事優異,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考過倒數第一。
    直到有一次薑羨魚來了。
    隻用一劍,就壓的滿門弟子抬不起頭。
    那時候荀妙菱見識到的劍意不多。
    林修白練的是海潮劍法。加上他修君子道,劍意就如碧海泛波,大氣從容,卻讓人覺得深不見底。
    秦太初雖然不擅劍,但也修劍。她的劍法意不在殺伐,而在怡情。所以輕靈灑脫,氣韻奧妙,一劍盡斬蕪雜,春光初醒,萬物生發。
    但都沒有薑羨魚那一劍來的驚豔。
    那是無情的,沒有什麽殺意的一劍。卻仿若劃破天光,叫這世間晨昏顛倒,四時離斷。
    他的劍歸鞘後,有不少弟子怔然許久,連拔劍的力氣都沒了。
    所有人都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荀妙菱也不例外。她甚至暗自慶幸,幸好今天來了這無憂峰,見識到了
    不過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鑒於他倆是倒數第一第二,薑羨魚第一個要對打的就是她。
    荀妙菱:“……”
    她永遠忘不了薑羨魚那天的眼神。
    他左眼寫著“你不是法修嗎為什麽非要來學劍”,右眼寫著“你不會以為學劍就很容易吧”。那疑惑的神情,像是看見了一隻在旱地上走路的魚。
    但最後,對方居然隻是瞥了她那一眼,就直接說:“我認輸。”
    荀妙菱:“?”
    然後他就走了。
    很久之後,荀妙菱才知道,他是被傳功長老催的煩了,才出現在學堂證明一下他還活著,順便再用那驚天一劍表明自己的劍意沒有退步。
    至此,他出現的所有目的已經達成。
    至於同之門間的擂台賽他是懶得打的。因為打贏了荀妙菱他也隻是倒數第二,想拿第一就得一直打下去……薑羨魚嫌麻煩,所以幹脆放棄。
    於是,荀妙菱最後還是倒數第二。
    穩穩的,很安心。
    很奇怪,被無憂峰的內門弟子們血虐,荀妙菱都沒產生過什麽偏激的想法,但敗在薑羨魚手裏一回,她卻覺得無法忍受。
    也是從那天開始,荀妙菱徹底放棄了“順便修劍”的想法,開始把練劍當做主要課業來對待,其他所有東西統統往邊上靠。
    整整六年——
    她終於能和薑羨魚在劍招上打個平手!
    不過薑羨魚不常去學堂,荀妙菱也隻有在剛入劍道的那段時間聽過無憂峰的課程,他們之後的切磋都是私下進行的。
    鑒於薑羨魚這人很難逮,荀妙菱倒也沒有刻意去逮他,就當他是個隨機刷新的路人,碰上了就提劍上去打一架,打完就走,既不糾纏也無留戀。
    對於她堪稱變態的進步速度,薑羨魚也隻在最初顯露出一點驚訝,之後便適應良好,並且說道:
    “看來你的天分在劍道上。考不考慮轉職做劍修?”
    荀妙菱:“……”她知道,她現在說自己其實是陣法天才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甚至在兩人終於打成平手的那天,他也隻是輕飄飄收起劍,然後語氣平常地問荀妙菱:“去陶然峰吃飯嗎?”
    他的聲音十分清澈,如溪水潺潺流淌。
    因修逍遙道,薑羨魚一舉一動流露著縹緲出塵的氣息。宛如江麵輕拂的微風,山巔高懸的皎月,清淨至極,遺世而立。一雙眼眸淡若琉璃,像是能把人的影子給映照出來。
    實在賞心悅目。
    隻是一旦碰見他,當天荀妙菱給自己製定的行程計劃表八成就要崩盤。
    ……三清祖師在上,她上有天天偷懶睡大覺的師父,現在邊上又來一個修逍遙道的薑羨魚。當薑羨魚邀請她放棄課業、一起去摸魚的時候,荀妙菱實在是難拒絕。
    當然,荀妙菱自己心裏有數。她隻是偶爾給自己鬆鬆弦。何況薑羨魚也不是常來找她。
    他們是飯搭子,也算師門中的半個知心朋友,關係不可謂不好。
    但讓他來當陪練?——還是別了吧。第一天他還能認真打打,第二天他就膩味了,第三天開始他會直接放水認輸。
    荀妙菱:“林師兄,你讓薑羨魚過來,與其說是做我的陪練,不如說是讓我督促他多練劍吧。”
    林修白輕咳兩聲:“正是。”
    沒辦法,林修白就是這麽個慈愛的大家長。
    他任勞任怨指導荀妙菱多年,也堅持不懈地照看了薑羨魚許多年。雖然林修白不是無憂峰正經的大師兄,但他以前也曾在飛光尊者座下受教,和飛光尊者有半師之誼,也把薑羨魚當親師弟關照。
    有時候,林修白教不過來了,還會把他倆湊在一起布置課業。
    林修白的觀念是,“聖賢成法事物理,都在詩書六藝中”。修者一生漫長,學的越多越不容易走入死胡同。所以修仙者的保命技能固然要精益求精,但琴棋書畫這種陶冶情操的雜學也不能落下。
    正巧飛光尊者出門在外,玄微真人也是個不管事的,在林修白眼裏,兩個孩子跟野地裏長的白菜一樣無人照看,他就幹脆自己當個種菜的老農,把能教的全給教了。
    現在老農要閉關。
    他希望自己不在的時候,兩顆小白菜能湊在一起互幫互助。
    這要求過分嗎?不過分。
    然而薑羨魚的回答就倆字:不來。
    荀妙菱麵無表情地用玉簡傳信:“你以後還想不想吃林師兄做的飯了?”
    他倆都不是陶然峰的人。能隔三差五吃到靈膳,一靠他們閑暇之餘去陶然峰做幫工,二靠林師兄常給他們開小灶。
    “……”短暫的沉默後,薑羨魚果然妥協。
    荀妙菱繼續道:“我每天卯時起床練劍,巳時結束。你自己看著辦。”
    薑羨魚:“……”
    他再次發過來一串墨點,像隻失去希望的鹹魚在吐泡泡。
    第二天,薑羨魚來法儀峰報道。
    山風呼嘯而過,卷起重重細雪,在鉛灰色的天幕下緩緩飄蕩,又落在岩石和枯枝上,為蒼涼的山壁覆上一層淺淺的雪衣。站在山巔上往外望去,各峰隱匿在迷離的雲霧之後,如一幅枯瘦的水墨畫。
    兩人在山巔對劍,彼此都沒有留手。薑羨魚袖袍翻飛間長劍一出,一劍化出萬千分光。荀妙菱的靈力隨著劍意起伏,森然的劍意如風雷直下,擊得雪霧橫飛。
    而謝酌也難得沒有睡懶覺,而是在不遠處的一棵鬆樹下用雪水煮茶。他躺在躺椅上,悠閑的一晃一晃,爐灶上響起咕嘟咕嘟的滾水聲。
    謝酌看著兩個小輩過招,思緒逐漸散漫起來,不由地開始思考:他徒弟不是法修嗎?
    什麽時候變得像劍修似的,既暴力又直來直往了?
    隻聽得“轟”地一聲,一道耀眼的劍光如彗星般掠過,周圍的空氣在短暫的停滯之後發出刺耳的呼嘯——荀妙菱一劍揮出,山峰宛如脆弱的石膏,被利落地削去了峰頂。
    崩落的石塊如同暴雨傾盆,塵埃四起,撲了謝酌一頭一臉。
    謝酌:“…………”
    他抽了抽嘴角,手腕一用力,扇子從袖口滑至掌心。隻見他悄然開扇,黑金為底的扇麵浮現出萬千法象,隨後手腕一抬,竟在瞬間展開一個巨大的陣盤!
    無數玄妙的符文隨著陣盤緩緩旋轉,繁星遊動,光華熠熠。
    空中正打得上頭的兩道身影瞬間被定住了。
    “同門切磋,點到為止。”謝酌負手而立,開口前悄悄捏了個法訣,把自己的頭發和衣襟清理幹淨,“你們悠著點,別把我的法儀峰給拆了。”
    片刻後,謝酌揮扇收回法陣,原本定格在空中的兩人緩緩落地。
    “馬上就是宗門大比,你們想切磋就去演武場上比個盡興,那裏場地開闊又扛造,也不會被人隨意叫停。”謝酌淩空一指,把荀妙菱頭頂幾縷雜亂的呆毛撫平,道,“你以前沒經曆過內門大比,可能不清楚,以往我們歸藏宗都有個‘守關’的製度……”
    “內門弟子守關,外門弟子若擊之,便可進內門。”
    從外門晉升到內門的途徑不止一種。最常見的是老老實實考進去,最講運氣的是被長老們賞識提攜進去。而在宗門大比上打敗守關弟子,也算一種渠道,但是相當有難度,通過者寥寥。
    荀妙菱好奇道:“那親傳弟子呢?也要守關?”
    “親傳弟子沒有守關這一說,但你們每個人都是活靶子。”謝酌道,“有許多內門中的翹楚會試圖挑戰親傳。不過,我們歸藏宗自開宗立派以來,倒是少有親傳會在比試中落敗。”
    “至於擊敗親傳之後的獎勵……若是弟子實在優秀,也可能被直接收為親傳。”
    外門到內門是簡單的直線晉升,但內門到親傳,看的更多是長老們的眼緣。
    十日後,宗門大比如期舉行。
    演武場的位置在散華峰。比武場地極為寬闊,足以容納數千人同時聚集,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比武台,四周設有高台,供人觀戰。各峰在自己的場地內掛起了形製不同的旗幟,用時出場的所有弟子都穿上了統一的校服,看上去頗為壯觀。
    荀妙菱也換上了宗門服飾。一襲純色白袍如月華般皎潔無瑕,紫中流金的北鬥星象載於廣袖之上,行動間衣袂飄逸,頗有神秘瑰麗之感。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方便活動。
    好在她隻是出來裝點門麵的,就在開幕儀式上亮個相,之後就沒她什麽事了,悄悄溜走就行。但謝酌身為法儀峰的峰主,全程都得牢牢釘在最高的那一排觀眾席上不能動彈。
    荀妙菱為自家師父掬了一把虛假的同情之淚,隨後在角落裏找了個位置坐下,從儲物法器裏掏出一把瓜子來慢慢嗑著。
    這瓜子還是林師兄閉關之前親自炒的呢。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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