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戰亂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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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幾隻沙狐並未驚慌逃竄,反而在雪原上跳躍了幾下,旋即隱沒於風雪之中。
    營寨轅門之上,正凝神遠眺的賈瑜,眼底深處一抹極淡的金芒流轉,將數十裏外沙狐那近乎“示警”的異動盡收眼底。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動。
    “來了。”
    寒風呼嘯,賈瑜的聲音並不算大,唯有身邊的侍衛勉強可以聽聞,而這隊正名喚趙大,原是軍中悍卒,被賈瑜從死人堆裏背出來後又一手提拔。
    可以說對賈瑜的極為忠誠。
    他聞聲肌肉瞬間繃緊,手指直接按上刀柄,眼中迸出嗜血的凶光,低吼道:“大人?可是那些蠻子又來了……”
    賈瑜並未回頭,隻輕輕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他依舊望著那片被風雪籠罩的、看似空無一物的荒原,目光極為冰冷。
    “傳令:偃旗息鼓,弓弩手伏於寨牆之後,引弦勿發。陷馬坑、鐵蒺藜區域,再潑一遍水,要快。”
    他的命令清晰簡潔,沒有半分遲疑,仿佛早已演練過千百遍。“讓夥頭軍照常升起炊煙,比平日多增三成。”
    趙大微微一怔。
    敵軍突至,不加強戒備,反而偃旗息鼓、故布疑陣?
    但他對賈瑜的判斷早已深信不疑,當即抱拳道:“遵命!”
    旋即便轉身衝下寨牆,低聲呼喝傳令。
    整個營寨如同一個被輕輕觸動的蟻巢,瞬間由外鬆轉入內緊。
    士兵們在基層軍官的低聲催促下,無聲而迅捷地進入戰位。冰冷的雪水被潑灑在預設的防禦區域,迅速凝結成一層滑溜的薄冰。
    炊煙嫋嫋,在狂風中艱難地凝聚,顯得異乎尋常的濃鬱,仿佛營中正在準備一頓遠超平常規模的飯食。
    賈瑜依舊獨立風雪中,玄色披風狂舞,仿佛一麵戰旗。
    他所在的這座邊堡,並非前線雄城,隻是卡在一處重要卻不易被重視的河穀通道上的小型要塞,駐軍僅一營,五百餘人。
    按常理,絕非韃靼主力南下的首選目標,更不值得動用精銳先鋒進行偷襲。
    然而,皇天意念對“秩序”變動的感知,讓他提前捕捉到了那絲不尋常的“紊亂”。
    韃靼人此次用兵,詭譎異常,偏師突進,行險一搏,其目標或許並非攻城掠地,而是……直插腹心,攪亂整個北疆防線的節奏,甚至可能帶有更深的戰略意圖。
    這支送上門來的先鋒,是危機,亦是巨大的戰機。
    若能將其一口吞下,不僅能讓他在軍中的威望攀升至新的高度,更能打亂敵軍部署,甚至……窺破其真正意圖。
    風雪更大了,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能見度極低。
    隆隆的馬蹄聲終於穿透風雪帷幕,由遠及近,沉悶如雷。
    黑壓壓的騎兵身影如同雪原上突然湧出的鬼魅,出現在營寨外數百步的距離。他們隊形略顯散亂,顯然長途奔襲已是人困馬乏,但那股子剽悍狂野之氣,卻撲麵而來。
    為首的韃靼百夫長勒住戰馬,眯眼打量著前方寂靜的營寨。
    濃重的炊煙,偃旗息鼓的寨牆,看似毫無防備。他臉上掠過一絲貪婪與輕蔑。
    “南人豬玀,還在做飯!兒郎們,衝進去,殺光!搶光!”他舉起彎刀,發出嘶啞的吼聲。
    數百騎兵發出野性的嚎叫,開始催動戰馬,準備發起衝鋒。
    他們習慣了南人邊軍的怯懦與反應遲緩,認為這又是一次輕鬆的屠戮與掠奪。
    然而,就在他們的馬速剛剛提起,最前方的數十騎猛地慘嘶人立,轟然栽倒!精心偽裝、又覆上了滑冰的陷馬坑和鐵蒺藜,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衝鋒陣型瞬間一亂。
    就在這一刹那——
    “放!”
    寨牆之上,賈瑜冰冷的聲音如同敲響了喪鍾。
    早已蓄勢待發的強弓硬弩同時咆哮!密集的箭矢如同毒蜂般從寨牆後傾瀉而出,精準地覆蓋向亂成一團的韃靼騎兵。風雪雖影響了視線,但距離太近,目標太集中,根本無需瞄準。
    人喊馬嘶,瞬間響徹雪原。
    韃靼騎兵成片倒下。
    “弩車!正前方,散騎聚集處!”賈瑜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繼續下令。
    幾聲更加沉悶的巨響炸開。粗大的弩槍撕裂風雪,攜著恐怖的動能,將路徑上的騎兵連同戰馬一起洞穿,撕扯出大片大片的空白。
    韃靼百夫長被一支流矢擦過臉頰,鮮血淋漓,他又驚又怒,心知中計,狂呼著想要收攏隊伍後撤。
    但賈瑜沒有給他們機會。
    寨門轟然打開。
    賈瑜一馬當先,玄色披風在雪中如同一道奪命的陰影。
    他揚起手中那口陌刀,雪亮的刀光映照著漫天風雪,竟泛出一絲淡淡的金芒。身後是趙大以及百餘精銳騎兵,如同決堤洪流,洶湧而出!
    “殺!”賈瑜的怒吼聲壓過了風雪。
    他沒有選擇固守,而是在敵軍最混亂、最脆弱的時刻,發起了反衝鋒!兵法之奇,存乎一心!
    賈瑜一騎當先,直接撞入敵群。刀光閃處,血花飛濺,人馬俱碎,其麵前竟無一合之將。
    每一次劈砍、格擋、突進,都簡潔高效到了極致,仿佛早已計算好對手的每一個動作,總能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戰果。
    隨後,賈瑜又精準地撞入敵軍陣型的薄弱點或指揮節點,他身後的騎兵們見主將如此悍勇,士氣大振,咆哮著緊隨其後,狠狠楔入敵陣。
    韃靼先鋒本就遇伏心慌,陣腳大亂,再被這支蓄勢已久的生力軍一衝,頓時徹底崩潰,開始四散奔逃。
    “追擊!以伍為單位,絞殺殘敵!勿令走脫一人!”賈瑜勒住戰馬,刀鋒斜指,聲音傳遍戰場。
    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趙大帶著一隊人馬奔回,臉上濺滿熱血,卻興奮異常:“大人!斬首二百餘級,俘獲數十匹戰馬!咱們傷亡不到三十!大勝啊!”
    賈瑜微微點頭,臉上並無多少喜色。他跳下戰馬,走到一具韃靼軍官的屍體旁,俯身從其懷中搜檢出一份被油布包裹的羊皮紙。
    展開一看,上麵繪製著簡陋卻關鍵的行軍路線,以及幾個奇怪的標識,並非針對此堡,而是指向更南方的某處河穀。
    他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低聲自語,將羊皮紙緊緊攥在手中。
    他轉身,望向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風雪,落在了那片歌舞升平、卻即將被戰火波及的神京大地。
    “警幻……你可知,你這情孽羅網所依附的王朝根基,已開始動搖?”他嘴角那絲玩味的笑意再次浮現,冰冷而危險。
    “而這,正是我所期待的改天換日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