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自缺口不斷洶湧衝出的黃河水，正以著滔滔之勢一路往南往東衝刷而下。
    在距離黃河河堤尚有百餘裏的周瑜，看著那在夜色下洶湧河水，神色依然是陰沉之餘，眼中又難掩僥幸之色。
    盡管由於距離的原因，衝刷到這個位置的河水不至於瞬間就衝走一切。
    但正值夜間毫無防備之時，驟然麵臨這等狀況，軍中必然大亂。
    且在不斷上漲的水位下，不說想要保住軍中不多的糧草與器械，就算是想臨時率領著大軍尋找高處避水都難以做到。
    最終結果，怕是整個大軍都會葬身水中……
    一念至此，周瑜心中都不免生出了後怕。
    可縱使在太史慈的報信下，周瑜率領著大軍提前尋到高處避水，躲過了這一劫。
    如今濟南國被淹，周瑜莫說是按照原計劃那般趕往東朝津，整支大軍卻是已然陷在了濟南國內成為即將斷糧的孤軍。
    縱使周瑜有不世之才，此刻也是為之大亂，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
    而隨著黃河水如此肆虐一夜，在城內的百姓尙好，可相當一部分在城外的百姓卻是被滔滔河水所淹。
    整個濟南國北部幾成一片澤國，水位不斷上漲著，淹沒著所過之處的一切。
    且這片澤國的範圍，還在不斷朝著濟南國南部蔓延。
    大量後知後覺的濟南國百姓開始四散逃難，可更多的是百姓卻是葬身水底，或是困在一座座城池中，無助且絕望地看著城外的一切化作了澤國。
    道路、田地、房屋……
    一切一切，都被那渾濁的河水都迅速吞沒。
    這個曾經被曹操作為國相主政一方的濟南國，已是哀鴻遍野。
    即便荀彧早早就將大量的濟南國百姓以各種理由遷走或調走，但整個濟南國依然遍布著超過二十萬的百姓。
    濟南國有黃河決堤，發生水災的消息飛快地傳遍著周邊郡縣，引發無數的震動。
    ……
    而在缺口所在的附近，不斷冒險探查著周邊地形的孫策苦思一夜，卻始終是找不到丁點堵住缺口的辦法。
    隨著天色轉亮，那缺口已然開始逼近二十丈的寬度，這讓孫策更為焦慮又是忿怒。
    一旦不能及時堵住缺口，不僅僅會有大量濟南國百姓受災，就連周瑜所率領的大軍都將會被困死在濟南國境內。
    最終，被牢牢綁著的程昱再度被帶到了孫策的麵前。
    孫策則是一把扯著程昱的衣領，將程昱提了上去，喝道。
    “說！這缺口如何才能堵住？”
    “咳咳咳……”
    被孫策踹了一腳迄今都還沒緩過來的程昱，忍不住咳嗽出聲，然後冷笑著說道。
    “別癡心妄想了，這缺口根本就不可能堵得住。”
    在一側的太史慈也是紅著眼，反駁道。
    “不可能！曹賊自號為青州牧，一旦任由黃河水傾瀉，不僅僅是濟南國被淹，就連濟水也必然會被徹底堵塞。”
    “且大量黃河水也會沿著濟水河道的方向傾瀉而下，接連波及到樂安郡、齊國、北海國。”
    “除非曹賊準備舍棄青州，否則怎麽可能任由黃河水在青州境內？爾必有堵住缺口的法子。”
    此時，被俘的程昱也清楚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麽。
    明白即便此刻轉投到劉備帳下，也絕不可能被接納，早晚必然會被劉備將首級給砍下來泄憤。
    因而，程昱冷笑了一聲，一副任由處置的模樣，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
    “好好好！”
    孫策怒極生笑地開口道。“希望你這狗賊的骨頭硬的程度，能與心腸的惡毒程度相提並論。”
    旋即，還不等程昱說些什麽硬氣的話。
    孫策一把將程昱擲到地上，砸得程昱渾身一陣生痛，還不等痛呼出聲。
    下一刻，孫策抬腳衝著程昱的手腕踩下。
    “哢嚓！”
    一腳落下，程昱的手腕當場發出了一連串骨頭碎裂的聲音，痛得程昱撕心裂肺地大喊了起來。
    又是一腳，另一隻的手腕也隨之被孫策踩得碎裂。
    一時間，被牢牢綁著的程昱整個人痛得如同一隻大蝦那樣繃直，整個臉龐一片漲血的通紅。
    “去，取些細鹽來。”
    當孫策的聲音再度響起時，讓痛得直打滾的程昱整個人都為之一顫。
    對旁人越是心狠之人，往往就越是愛惜自己。
    賈詡是如此，程昱更稱不上是什麽硬氣之人。
    因而，即便程昱被俘後已經明白下場是什麽，但此刻內心依然完全被驚恐所籠罩。
    “我說，我說……”
    程昱連連求饒了起來。
    孫策看向程昱的眼神越發的鄙夷不屑，然後蹲在了程昱的麵前，質問道。
    “說！該如何才能堵上黃河的缺口，曹賊對此必然是有所準備才對。”
    痛得淚涕漸漸開始止不住地橫流的程昱，麵露哀聲地答道。
    “此事，我當真不知。”
    不等孫策接著追問，程昱便一股腦地說了出來，道。
    “掘開黃河是在主公的默許下荀彧交給我的密令，我的任務便是在此處掘開二十丈到二十五丈寬的缺口。”
    “至於如何堵上缺口……”
    程昱本下意識地推脫不知，但在孫策那充滿了侵略性以及憤怒的眼神下。
    程昱的聲音一轉，急促地解釋道。
    “我也隻是奉命行事，如何堵上缺口我確實不知道。”
    “但對此我的猜測是荀彧事後再組織濟南國的受災民眾，以曾經國士侯在吳郡所用的‘以工代賑’法子一點點堵上缺口。”
    太史慈怒聲地喝道。“你還敢誆我等？”
    “不敢，不敢……”
    程昱破罐子破摔地開口道。
    “荀彧此前早早就曾以疏通河道等理由，在濟南國周邊做了相應的準備，為的就是避免水災會波及到青州其餘州郡。”
    “據我的判斷，如此一來，黃河水在淹沒濟南國後會一路往南，穿過泰山郡北部，沿著地勢衝入到琅琊國之中。”
    “屆時，整個琅琊國北部遭受黃河水所淹，無形之中也將會阻斷接下來的兩三年內從徐州出兵青州的可能。”
    “試問在濟南國被淹已成定局，荀彧也提前做好了避免波及其餘州郡的準備，抱著讓黃河水順勢一路南下淹沒琅琊國的打算，又怎麽可能會急著堵住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