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臭道士,你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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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建仁雖然當眾給了陸拾玖兩人一個合理的身份,但隨即他便以安頓二人為由喊走了她們。
在一個偏僻的房間裏,譚建仁雙手叉在背後,目光沉沉地盯著陸拾玖。
“你究竟與譚神醫是什麽關係?為何知道這裏是他的產業?”
“我告訴他龍骨到底是什麽。他說欠我一個人情,拿了個刻有尖底酒壇的腰牌給我,讓我有事找有這個記號的店鋪尋求幫助。”陸拾玖麵無表情道。
“腰牌呢?”譚建仁問。
“我當時拒絕了。不過作為這次你幫我們的回報,我願意再幫他一個忙。”
譚建仁沒說可還是不可,隻道:“譚神醫出去找龍骨了,你和他之間的交易等他回來再說。”
這是要把她們留在這裏。
“留在這裏沒問題!住宿時,請給我們單獨安排一間屋子!”
陸拾玖一想到像李娘子那令人不舒服的眼神,忍不住提出要求。
譚建仁掃了眼靜靜站在一旁的姑娘,點了點頭。
晚上,當屋子裏隻剩陸拾玖和藍音時,藍音雙手抱膝地靠坐在床頭外邊,陸拾玖則坐在裏邊。
憋了一肚子問話的藍音忍不住開口,“拾玖,今天你怎麽會去那裏?”
“去還銀子。”陸拾玖躺下身子,拉上被子後言簡意賅道。
藍音一愣,“這事你還記在心上呀?”
“我說會去還你銀子的,就一定會去。”
“今天謝謝你救了我!正式自我介紹下,我閨名藍音,京城人氏,乃當朝太尉藍清遠之女。”藍音滿含歉意地對她道,“我是為了逃婚而離家出走,不便透露姓名,所以當日才讓你以三兩姐姐稱呼我。”
“無妨,出門在外多謹慎一些總是好的。”陸拾玖睡意朦朧道。
“拾玖,你似乎與欲對我行不軌的男子認識?還特別恨他!”藍音將身子抱得更緊些,咬著唇問。
陸拾玖原本快要合上的眼睛聞言瞬間睜開,聲音冷若冰霜道:“他是我名義上的四叔,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當日你所看到我手臂上的傷就是他們打的。”
“名義上的?”藍音不解。
“我是被他們調包的孩子!”
僅這一句,藍音便明白了。
畢竟她也是見識過後宅中不少肮髒手段的人。
“今後你打算怎麽辦?”藍音問。
“先護你周全!”
“護我周全?”藍音輕笑,“你自己還是個小孩子呢!”
“我十歲了!”陸拾玖強調。
“十歲?”藍音愕然,“怎的身子骨這麽小?”
“之前他們一天隻給我吃一碗涮鍋水,還要幹很多活,就這樣了。”陸拾玖語氣平靜地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藍音卻心疼地不行,“我十歲那年,母親過世,父親新娶,新進門的後娘總是在暗地裏使各種手段害我……我以為自己的遭遇已經夠淒慘了,但跟你相比,真的是小巫見大巫。”
陸拾玖卻搖了搖頭,“人活世上,各有各的悲苦。我無需同情,你,也不容易!”
或許是夜色太深,或許是陸拾玖的話戳中了藍音的內心。白天她刻意忽視的恐懼洶湧而至,饒是她表麵再怎麽堅強,眼淚還是毫無征兆地流了出來。
“我以為今天在劫難逃,我甚至都做好了咬舌自盡的準備……”
陸拾玖猛得坐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一臉認真道:“你別死!”
藍音吸了吸鼻子,一臉錯愕,“哪有你這樣安慰人的!”
“我說真的!或許你覺得自己的境遇很糟糕,但是你也有可能是別人眼裏的救贖!”
“你說的別人是你自己麽?”藍音問。
“嗯,你是第一個看到我眼睛的異樣沒有半分芥蒂的人。”
“因為我來自京城,所見過和聽過的異於常人的人比較多,自是不會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你是第一個毫無緣由地向我展現善意的人。”
藍音背往床頭靠了靠,眼睛盯著床頂一動不動,“因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忍不住想拉你一把!”
“你看~”
藍音愣了愣,忽而破涕而笑,“你個小妮子!我倒是被你給安慰到了!好!姐姐定會好好活著,做你的救贖!早些睡吧!”
陸拾玖躺下後,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意中。
“臭道士,你怎麽最近天天在自己練字時,才把我放出來!”
“因為你要平心靜氣!練字是最好的平心靜氣的法子!這是我為你特製的筆,你抓起來試試。”
“什麽?你讓居然我一個戾鬼學寫字?笑話!生前我都不曾摸過書,死後卻反而讓我寫字!不寫!除非能讓我殺了那一家子!”
“你的戾氣怎麽還是這般重?”
“我一個戾鬼不該戾氣重麽?”
“你戾氣不消便難入輪回,難道你想從此消逝在這天地之間?”
“隻要讓我殺了那一家子,就是魂飛魄散我也願意!”
“你!冥頑不靈!冥頑不靈!真真氣煞我也!”
“切!你一個從未沾染過紅塵的臭道士懂個什麽我們世俗之人的愛恨情仇!”
“我們修道之人不是不懂而是已經勘破罷了。”
“勘破?嗬!就靠你們天天念的那幾句自欺欺人的口訣?”
“不是自欺欺人的口訣,那是滿含奧義的箴言!”
“你們那些狗屁箴言度化了我這麽久,卻平息不了我胸中的恨意,更撫慰不了我滿心的委屈。想來也沒啥真正作用。我說你還不如放我出去,讓我殺了那一家子來得有效,回頭我隨你處置就是了。”
“我就是放你出去,你又憑借什麽殺他們?”
陸拾玖眼前突然迷蒙一片,她四處摸索。
“葳蕤,氣味甘平,無毒。可升可降,陽中陰也……”
突然朗朗讀書聲在不遠處響起。
陸拾玖尋聲找去,隻見一身著道袍的男子手執一書,麵對雲霧翻滾的山峰,抑揚頓挫地誦讀。
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卻能清晰地看見他手中所執書的名字。
隻見封麵上書寫著《本草匯言》四個大字。
“臭道士,你今天讀的書怎麽奇奇怪怪的,既沒有教義也沒有寓言?”
“醫書乃救死扶傷之用,要什麽教義或寓言?”
“莫不是這也要我學?”
“自然!”
“臭道士,你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