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祖地自立族之日便有二階後期陣法護持。
    曆經千百年，一代又一代族內陣法天驕優化增補，特別是當今柳家老祖陣法天賦驚人，在已有護族大陣的基礎上布設連環陣、架設複陣，將整個柳家護族大陣打造成集防護、迷幻、絞殺與一體的綜合性大陣。
    若是所有法陣全開，真丹真人陷入其中也有隕落風險。
    因此，此前秦賀年多次前來尋釁，都無果而終。
    柳家也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然而這一次，麵對著族地外絡繹不絕的修士身影，柳家內部有了危機感。
    “到底是誰？”柳長庚陰鷙三角眼連續熬了一個月未曾閉眼，此刻已經血絲密布。
    一月前，他為了試探奸細，刻意放出要處決柳靜春的誑語。
    結果第二日就被人公之於眾。
    然而，那日他放出誑語後便啟動了部分隱秘法陣監測幾人，皆沒有任何異常，可以排除是他們幾人。
    這就讓他更加疑神疑鬼，這一個月裏，他幾乎將所有能夠想到的手段用了個遍。
    當時議會的族堂，掘地三尺，且排查一切靈蟲、靈禽，以及竊聽符籙等手段。
    後續更是每次議會換地方。
    但議會內容第二日一定會被公之於眾。
    他如今已經有些神魂虧空，懷疑是否被什麽超越結丹層次的無上高人盯上。
    但自問柳家這些家底，哪個元嬰真君會看得上？
    總不能是某個遊戲人間的高人故意戲耍吧？
    “爹，如今的關鍵不是泄密，畢竟傳出去的那些真正謀劃，無人相信，現在最大問題就在於那謠言。”柳顯龍眼皮狂跳。
    “延壽功法？結丹聖丹？我柳家要有這般神物，何必如此鋌而走險？”
    “這種謠言為何會有人信！”
    “秦賀年！定是秦賀年那老匹夫，那所謂的另一人必定是其自導自演的手段。”
    ……
    正常來說，此般謠言柳家隻需要打開大門，讓碧雲宗光明正大的來探查一番，便可不攻自破。
    然而，壞就壞在，此刻是老祖突破的關鍵時期，此前老祖不惜壓製己身，冒險親自走了一趟碧雲宗，就是為了打消碧雲宗的顧慮，以此為自己爭取到不被碧雲宗打擾的關鍵十年。
    如今是萬不敢讓碧雲宗真丹真人前來探查。
    “碧雲宗如今什麽態度？”柳長庚轉向一直負責維護宗門關係的族老。
    族老冷哼一聲：“哼，都在裝死！”
    “宗門不想五大家族勢大是肯定的，當年之所以對族內內訌裝死，亦是因為不讓柳靜春這位天驕結丹是他們希望看到的。”
    “如今就算他們明知此乃謠言，也絕不會第一時間出麵，最起碼也需要拚掉我族內一半底蘊才可能出手。”
    “老祖高瞻遠矚，就是因為早看破了他們的用心，才會如此破釜沉舟。”
    ……
    “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先說說如何應對此劫。”柳長庚拍桌阻止幾人的抱怨。
    一族老建議道：“既然秦賀年那老匹夫就是為了柳靜春，不若將柳靜春給他！”
    柳長庚搖頭：“秦賀年在乎柳靜春，但是其它人在乎的是延壽功法和結丹聖丹！更何況，柳靜春一旦離開族內，誰敢保證其不會反噬？若其親口說出老祖神功之事，宗門必定不能坐視不管。”
    “爹，不若硬扛到底，隻要扛過五年，等老祖出關，再一一清算。”柳顯龍不耐煩道。
    “不錯，顯龍所言在理，當今上宗太上長老愛惜羽毛，宗主更是韜光養晦之輩，這種沒有證據的事大概率不會出手。
    除了秦賀年那老匹夫，不過一群烏合之眾。
    大不了不計損耗，多開啟幾套大陣。
    以族內如今底蘊，堅持五年綽綽有餘。”有族老應和。
    “硬扛？”柳長庚緊閉雙眼，太陽穴狂跳。
    如今局勢，想要澄清謠言幾乎不可能了。
    甚至哪怕能夠將秦賀年這出頭鳥解決掉，恐怕也會再出現新的出頭鳥。
    最關鍵是，除非將秦賀年誘進族內，以殺陣滅殺，否則他們也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終究是實力不足啊！”柳長庚長歎一聲。
    若是有碧雲宗實力，哪怕是有光明正大的真丹老祖坐鎮，此般謠傳又有何懼？恐怕隻會吸引來更多交好勢力。
    “也隻能硬扛了！”柳長庚最終也隻能如此選。
    【柳家若無長壽功法和結丹聖丹，完全可以讓上宗入族一探究竟，何至於如此硬抗？】
    當日，柳家高層幾人的密謀再次被公之於眾，進一步加深了外界的懷疑。
    這也讓柳長庚幾位柳家高層欲哭無淚，他們這一次密謀已經換到了祖墳附近，居然還被泄露。
    ——
    “柳老狗，還不現身？莫非真要將柳家千年基業毀於你手？”秦賀年屹立柳家祖地外，豪氣幹雲。
    此前多番討伐，皆是孤軍奮戰。
    而此時，他身後有千軍萬馬。
    他明白，後方所有人都在等他這個試刀石先試試柳家鋒芒。
    亦是知曉，後方之輩都是想要渾水摸魚，覬覦延壽功法和結丹聖丹。
    其實他一直以來的目的隻是想要解救結拜大哥柳靜春，然而，事到如今，他也知曉，他已經被那個神秘人利用了。
    如今大勢傾軋，他也已經被架在火上，成了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若不來當這個出頭鳥，他這輩子可能都再見不到柳靜春，無法真正搞清楚當年之事，最終死不瞑目。
    而這一來，便注定無法善終。
    果不其然，來此三日，柳家開啟護族大陣，除了無意義的口頭解釋外，沒有放出柳靜春的打算。
    “既然如此，就莫怪老夫了。”
    終於，三日後，秦賀年劈出了砍下柳家的第一刀。
    轟隆~
    隨著假丹之威一刀劈出，柳家大陣爆發巨大轟鳴，驚其陣前塵埃一片。
    而柳家除了龜縮陣內，沒有任何反製手段。
    “為秦真人和柳前輩討一個公道，上！”
    “秦真人，我們來助你。”
    “秦真人義薄雲天，情真意切，我輩楷模，殺！”
    ……
    至此，後方有心之人不再等待。
    值得一提的是，大澤山脈遺跡複蘇，曆時六年後，早已經從最初的搶奪戰，演變成了陣地防守戰。
    十八處靈脈皆已經被人占據，如今幾乎橫盤，若無意外，這十八個勢力基本成為這些靈脈的第一任主人。
    也正因此，不少在山脈中沒討到好處的修士都將氣撒在了柳家。
    然而，足足過去七日，柳家護族法陣非但沒破，反而光華愈濃。
    正如柳長庚幾人商討的一般，一群烏合之眾，連陣法薄弱點都尋不到，不能合擊一處，想要攻破他們柳家的連環陣，幾乎不可能。
    而最讓攻打柳家之人難受的是，柳家內有大型聚靈陣，幾乎將陣外靈氣吸納一空，他們在外得不到靈氣補充，難以為繼。
    且大都沒有盡全力，濫竽充數占多數。
    而且還有很大一部分蒼雲州內修士忌憚柳家事後報複的都在觀望。
    ——
    這日，李季安在靈峰激活一張幻影靈符。
    一個虛幻身影出現在丹房內，氣息與李季安無異。
    隨後，其帶上小喬，悄然遁出靈峰，朝著柳家方向而去。
    一月後，柳家區域碧落坊市內，一個灰衫老者帶著一年輕後輩施施然踏入。
    相比於二十多年前送陳青靈投奔董江陵時所見，此坊市如今已經處於無主狀態。
    此坊市本是柳家主脈把持，在秦賀年出手前，坊市值守被全部召回，而後那些渾水摸魚的散修在久攻柳家大陣無果的情況下，不少人將矛頭轉移到這裏。
    不過，在柳家主脈撤走值守後，其內的支脈商戶也都早早撤離，倒是沒有太多損失。
    而如今，攻擊柳家的大軍補給不足，很多謀利修士在此開啟了免費買賣。
    “補靈丹，大量補靈丹，諸位道友千萬別舍不得，一旦攻破柳家，那延壽功法和結丹機緣勢必不可能被獨享，必定公之於眾，那可是天大造化，亦是天大功德啊。”
    “天源州的精品法器，對陣法有奇效，切莫錯過。”
    “一階破禁符！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
    李季安在坊市內走了一遭，並未看到任何有可能攻破柳家大陣的希望。
    而且如今持續日久，再不能有所進展，很可能會功虧一簣。
    隨後，其又將柳家區域內的那些支脈家族情況探查一番。
    此前他多次放出柳家主脈意欲將區域內所有支脈吸幹，晉升三階中品靈脈的實情，這對於柳家這些支脈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影響。
    如今這些支脈皆是如同祖族那般閉門不出。
    不過他們倒並未受到騷擾，畢竟以秦賀年為首的主力在柳家祖族，而零星的一些散修也無法對這些附庸支脈家族造成威脅。
    “必須得上一劑猛藥了。”將此地情況了然於胸後，李季安心中有了決斷。
    既然已經出手，且已經將事情推進到如此地步，就必須有所成。
    三日後，其帶著小喬來到柳家祖族陣法外。
    “尋出陣法薄弱點。”李季安吩咐小喬。
    小喬如今二階地靈師的造詣，又從小對於尤婆婆傳承的柳家陣法較為熟悉，對此輕而易舉。
    半月後，小喬已經將柳家護族大陣中幾個關鍵的連接點以及薄弱點找出。
    而此時的柳家大門外，秦賀年已經有些紅溫。
    “秦真人，又有三位築基道友離開。”一位道源州的築基散修前來稟報。
    這兩月時間，秦賀年已經徹底被架在了火上。
    並且被一些散修奉為了伐柳盟主。
    而這個伐柳聯盟最多時，人數超五百，築基比例還不低，大多都是外州散修，以及部分遮掩身份的蒼雲州散修。
    “秦真人，還是下令吧，否則大家都要走了。”一位軍師急忙諫言道。
    “是啊，秦真人，聯盟中人為了什麽，都心知肚明，若無特權和利益許諾，無人盡力。”
    “久攻不下，信心盡失，恐怕不了了之啊。”
    “秦真人，我等無名小卒不足懼，但此舉若是不了了之，您的名聲可能不保啊！”還是有一部分修士對於延壽功法和結丹聖丹頗為期待，此時也是想極力促成此事。
    秦賀年臉色陰沉，事情發展軌跡越來越偏，但正如這些人所言，若是此刻自己退去，真就是顏麵盡失。
    他豈能不知道這些人想法，但是以身入局，卻是身不由己。
    “也罷！傳我號令，柳家攻破之日，唯我聯盟修士可優先得戰利品，至於延壽功法和結丹聖丹丹方，亦隻有我聯盟修士優先謄抄。”
    最終，秦賀年被大勢裹挾，發出了號令，坐實了被硬加的盟主身份。
    “秦真人，除此之外，還必須得盡快取得成果，提振士氣。”
    秦賀年對此也是倍感煎熬。
    他之所以一直以個人名義討伐柳家，便是不願讓自己的私事影響到族內。
    而如今，本來與這些散修是互相利用，想要以勢壓人救出柳靜春，但現在卻是騎虎難下，不能盡快取得突破性進展，後備力量就會越來越弱。
    “某家明日便使用鎮族法寶！”最終，他還是做出了影響家族的決定。
    這件法寶溫養數百年，本來再有一兩輩人就可以恢複，但是為了柳靜春他上次情急之下已經輕微使用了一下，雖然沒有盡力，卻也抵消了百年溫養之功。
    而如今，他決定全力施展。
    本來此番前來，鎮族法寶是為了柳家老祖準備的。
    與此同時，柳長庚時刻注視著外麵的局勢。
    事到如今，比之他們此前的預計，情況好很多。
    終究是一群烏合之眾，各自私心甚重。
    “哼，隻要碧雲宗真丹長老不出，誰能破我柳家大陣？”柳顯龍頗為得意。
    “不可大意！秦賀年那老匹夫身懷七品法寶天罡鼎，若其發瘋，恐有威脅！”柳長庚沉聲嗬斥道。
    聞言，柳家幾人也暗暗點頭。
    “不過，也不必太過擔心，時刻盯緊那老匹夫，一旦其祭出天罡鼎，便將所有大陣開啟，其尋不到陣法薄弱點，也不可能真正破陣。”
    轟隆~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
    同時柳家祖地整片大地都在劇烈震動。
    “不好！陣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