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麵對真人喝問，除了最初的惶恐外，竟然表現出了非一般的堅決。
    “老賊，莫要白費心機，我們孤苦無依，被你門下弟子欺辱，不得已反抗而已，要殺便殺！”
    李季安稍感詫異，當即也不廢話，一手朝著身前一人頭顱抓去。
    “搜魂！”
    理論上，修士神魂一旦凝成神識後，便有了侵入他人識海讀取記憶的能力，不過正常假丹修士的話，神識初成，並不能非常精細控製，隻要侵入對方識海，便會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傷，輕則神魂失常，重則識海崩碎。
    寧雨檀當年被柳家老祖搜魂，就直接造成了神魂崩潰，若非寧素錦以自身元神溫養，早就身死魂消了。
    嗡~
    李季安如今神識堪比真丹初期巔峰，觸及真丹中期，更是與寧素錦修習了鍛魂法，控製力超凡。
    “嘭！”
    然而，他神識剛剛侵入對方識海，便猛然感覺到一股晦澀之感。
    隨即對方識海驟然爆裂開來。
    事發突然，李季安毫無防備，若非神識強盛，精準舍棄侵入的一縷神識，竟然差點受到反噬。
    “好膽！”他爆喝一聲，一掌將此人拍成血沫。
    驚魂未定之際，李季安平和的麵容瞬間變的凝重起來。
    方才對方的識海爆炸，並非神魂禁咒，而是一種神魂秘術。
    整個天蒼域明麵上沒有魂修，更遑論此般魂修秘術，必定是無涯域的魔修手段。
    此前徐孝純和郭婉枝二人身體內的微弱血引，他還不能完全肯定無涯域魔修手段，畢竟也屬於體修能夠施展的。
    而此種魂修秘術，隻有專修神魂的魂修有此能力。
    “難怪能夠視死如歸……恐怕心神都已經被潛移默化影響了。”
    “師父！”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徐孝純二人心中一驚，關切的看向李季安。
    “無妨，一點卑劣手段而已。”李季安擺擺手，隨即再看向其它人。
    同時，袁霆目光微凝，顯露一絲失望。
    對方隻是假丹真人，居然能夠躲過聖使的手段？
    李季安再次朝著另一人識海侵入，不過此次謹慎的多，很快就發現了其識海內的一層隱秘手段，神魂之力並不是特別強，但是卻精細入微。
    片刻後，他緩緩收回神識，對這施術者有了一定判斷。
    神魂控製手段極強，但是本身神魂與自己相仿。
    “好手段！”寧素錦空有一身強盛元神，但卻沒有強大的神魂秘術，無法發揮該有的實力。
    古籍記載，上古時期的魂修，雖然肉身孱弱，但卻憑借神魂秘術，讓同階法修和體修防不勝防，痛苦不堪。
    而一旦魂修到了元神境界，其元神如刀，可斬天驕，便是萬法宮的萬法真君也不敢輕視。
    李季安有心想要會一會此魂修。
    “你們速速回返宗門，為師要好好查上一查。”
    “師父，讓她回去，我陪你一起吧。”徐孝純急忙說道。
    李季安瞪了他一眼：“陪著我作甚？當累贅？”
    “……”徐孝純瞬間啞口無言。
    最終隻能悻悻跟著郭婉枝回返宗門。
    支走兩個徒弟後，李季安以無相麵具吸收了對方精血和神魂，隨後轉身回到艙內。
    “眾生教？眾生平等？”
    半個時辰後，李季安已經篩選到關鍵信息。
    而此人乃是蒼雲州東部靠近火域區域的散修，曾經還當過禦獸劉家的仆從，五年前在火域外圍遇到眾生教的傳教使，加入眾生教。
    眾生教的教旨便是眾生平等，推翻魔宮邪宗，讓天蒼域內人人都有平等的修行資源。
    不過此人在教內地位低微，知曉的事情不多。
    就連此番行動也都是受袁霆指示行事，不知根本目的和結局。
    散去精血扮演，李季安出了內艙，徑直走向袁霆。
    嚐試神識探查其識海，結果還是遇到一層神魂秘術，隨即李季安毫不猶豫將其斬殺，以無相麵具吸收其精血神魂。
    “嗯？”
    讀取完其記憶後，李季安微微動容。
    其作為眾生教堂主，知曉的內容多了不少。
    眾生教在蒼雲州內居然有據點，而且已經紮根九年之久，教眾超千人。
    “馬氏家族！”
    那處據點竟然就在馬氏家族。
    馬氏家族是蕭長風出生之地，其父母以練氣境界加入馬家。
    當年捕獲小火靈的路上，李季安曾和蕭長風一起去過。
    數十年前蕭長風父母壽終正寢時，蕭長風還曾回去過一趟。
    不曾想，現在居然已經變成了一處反賊據點。
    而且在袁霆記憶碎片中，馬氏家族顯然也早就是眾生教的教眾，還是骨幹。
    此據點以一位舵主執掌，其下分設十位堂主，袁霆隻是其一。
    而此番任務，便來自於那位舵主，其命令袁霆帶隊生擒此間的宗門試煉弟子。
    不隻是碧雲宗，還包括東離宗。
    最終目的則是製造兩宗弟子紛爭，繼而挑起兩宗爭鬥……
    “膽子不小啊！”
    讀取完相關信息後，李季安繼續前往此前圍困郭婉枝的山崖，那下麵還有幾個被封禁法力的東離宗弟子。
    一路上，他思緒翻轉。
    “是萬法宮還是無涯域魔宗？”得知了袁霆此番目的後，他有些不確定了。
    有了鄒衍的卦象預告，李季安洞悉了萬法宮的未來變故，是以對於萬法宮的行事有一定預判。
    其此前攜恨覆滅烈陽宗之事，絕非純陽真人個人的意誌。
    若是萬法真君無恙，那般情況下，最多是烈陽宗賠罪，純陽真人泄憤，最終一起追殺付蕭塵，而非粗暴的將烈陽宗滅絕。
    畢竟萬法宮也需要宗門作為抵擋魔域的中堅力量。
    也隻有在萬法宮在對自己的統治有些沒有信心時，才會不顧魔域威脅，雷霆出手震懾域內宗門。
    對於統治階級來說，內亂永遠比外患更加讓他懼怕。
    外患，大不了損失領土，最多還是苦一苦域內底層修士，他們還是統治者。
    而內亂，他們就可能失去統治權柄。
    而且其滅絕烈陽宗時，並未有萬法真君出手，僅是聖宮內的結丹真人出手，算是殺雞儆猴，讓其餘六宗明白就算沒有元嬰真君，萬法宮亦是域內霸主。
    不過，僅僅滅絕一個烈陽宗，萬法宮未必能夠完全心安。
    或許，這所謂的眾生教便是萬法宮暗中培育或者是默許的。
    目的還是為了讓六大宗門內亂，不能團結一致威脅聖宮。
    想到這個可能，李季安對那位舵主的魂修秘術興趣驟然一降。
    直到將東離宗的幾個被困弟子解救送走後，李季安調轉飛舟，帶著剩餘的十個眾生教徒回返宗門。
    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宗門決斷的好。
    “咦~”途中，李季安正思索著回宗門匯報之事，突然靈光一閃。
    “趙齊負責的區域便是那一塊，他沒有發現這等規模的教會？”
    “不可能！這廝定有問題！”結合袁霆的記憶碎片，李季安猛然挑眉，回返的飛舟也瞬間止住。
    “莫不是他奢望的真丹機緣應在此處？”
    片刻後，李季安再次調轉飛舟，朝著馬氏家族方向而去。
    至於此前還想著帶回去交給宗門審問的十個眾生教信徒，隨手焚滅。
    方才想到趙齊負責那片區域時，他也恍然大悟，自己如今就是執法殿的負責長老。
    自己回宗門給誰匯報？
    宗主一行正忙著古墓搶機緣，除非滅宗之禍，才可能派真丹修士回來。
    最終，必定還是得自己前去調查。
    一句話，目前的形勢，自己上麵沒人了，自己已經是那個高個的，天塌了需要自己去頂。
    那樣的話，天下都知道他負責此事，若是沒有發現眾生教情形，或者不解決，日後免不了要背這個鍋。
    而若是解決了，恐怕又會成為萬法宮的眼中釘，為下一世埋下隱患。
    與其如此，不若現在偷摸去，也有甩鍋的希望。
    兩個月後，李季安在距離馬氏家族數千裏落下，激活袁霆精血。
    袁霆記憶碎片中，李季安已經了解，其據點內並無魂燈留存，而那位舵主留在信徒識海中的秘術，是防止信徒被搜魂，亦有蠱惑之效，並無法實時監控千數的信徒。
    不多時，故地重遊，李季安在族外一些暗哨的目送下踏入馬氏家族。
    距離初次踏入馬氏家族，不多不少，恰好九十年整，當年他三十四歲，練氣九層，為捕獲靈焰來此。
    如今他一百二十四歲，假丹真人。
    “少主，您回來啦，家主一直念叨您呢。”剛踏入內院，馬氏家族的一名下人恭敬的迎了上來。
    李季安眉頭一皺：“說了多少遍，稱職務！”
    “是，是，堂主。”下人急忙告罪。
    也難怪袁霆如此，隻是因為其本來姓馬，父親乃是入贅的修士，這個身份他一直很排斥，直到加入眾生教，成功築基後，便果斷改了姓。
    “霆兒，你回來了，有沒有傷著？”正在這時，一個老婦快步走來。
    李季安看了其一眼，臉色陰沉。
    老婦也算是李季安一個熟人，曾經還服侍過他。
    當年來馬氏家族時，馬家族長讓這個馬家大小姐親自服侍李季安這位丹師。
    而她也就是袁霆的生母，也是為了幫助袁霆築基，所以才答應整個馬氏家族加入眾生教，且將此設置為一個據點。
    不過袁霆一直對其有怨，怨她苛責生父，怨她害死了生父。
    實乃當年其青春懵懂之際見識過了蕭長風和李季安當時的無上風采，實在難以對尋常散修生出愛戀，隻是為了家族才勉強答應婚配。
    “我去見舵主！”李季安依著袁霆秉性，從老婦身旁擦肩而過，徒留老婦黯然神傷。
    循著記憶，李季安輕車熟路來到馬氏家族的祖地密室。
    其內早已經被打造成了一間地下大殿，殿內布置了數道防護法陣，並且還有一座以靈石為耗材的蓄靈陣。
    此陣通過煉化靈石，為殿內源源不斷提供靈氣。
    李季安稍一感應，竟然有準三階靈脈的程度。
    雖然大殿範圍不大，但是此般消耗也不是尋常勢力能夠負擔得起的。
    保守估計，每日需要消耗上百枚靈石。
    不過，此種蓄靈法陣所提供的靈氣，也隻能維持日常修行，無法憑此衝擊大境界，否則法陣容易崩碎，導致靈石煉化出的靈氣消散於天際。
    大殿內外，三重哨崗。
    “屬下參見舵主！”很快，李季安來到大殿深處的舵主暗室。
    “如何？可有辦妥差事？”暗室卷簾後，一個沙啞、陰冷且伴著咬牙切齒的聲音問道。
    “請舵主恕罪，屬下一行遭遇了疑似假丹真人，便隻能放棄！”
    “吼~”再一聲猶如野獸般的嘶吼聲傳出，同時一道莫名的神魂攻擊直入李季安識海。
    “啊！”李季安佯裝識海震蕩，當即抱著頭哀嚎。
    隨即，暗室內的舵主一步踏出。
    李季安終於見到其真容。
    就連袁霆這麽多年來，也是第一次見舵主真容。
    隻見其踏出暗室的一條腿遍布抓痕，鮮血淋漓。
    而其探出卷簾的那張臉，更是仿若惡鬼，臉頰血肉幹癟，雙眼血絲密布，頭上更是出現塊塊掉落的頭皮。
    見到此狀，李季安心中微微一震。
    “古人誠不欺我！魂修一道若沒有極高的天資，強行修行，輕則識海受創，重則身死魂消，就算僥幸有所成，也需要以各種恐怖的方式緩解識海所受到的煎熬之苦。”
    袁霆記憶中，這位舵主從未現身，但是性情很是暴戾，更是會生啖活人。
    依照上古記載，李季安推測此人便是靠著自殘和食人來緩解神識受到的煎熬。
    親眼見到這等恐怖之資，李季安倒也有些釋然將魂修定義為魔功了。
    “嗯？你……”然而，此人一隻腳剛剛踏出卷簾，隨即定住身形，仿佛察覺到了什麽。
    “大膽！敢誆騙本尊，你不是袁霆！”下一刻，他猛然厲喝，同時就要收回踏出暗室的腳。
    可惜已經晚了。
    魂修未以魂養身前，肉身與凡俗無異，除非兼修法力，而李季安一入地下大殿便已經感應到其肉身沒有絲毫法力氣息，明顯隻是單純的魂修。
    唯獨其暗室有一層防護，李季安不確定能否瞬破護罩，是以稍稍演戲，引其出來。
    “嗖~”在其想要收腳的瞬間，李季安手中光華一閃，縛神索依然將其全身束縛。
    下一刻，其完全沒有絲毫抵抗的被拉拽而出。
    同時，一道禁製屏障將此間罩住，隔絕外界探查。
    “嗡~”被縛神索困住的魂修，神魂也呆滯了三息，直到被拉進禁製護罩中後終於回過神，當即一道魂刺襲來。
    “哼！”李季安冷哼一聲，退出袁霆扮演，瞬間激活付蕭塵精血，同時堪比真丹初期巔峰的神識爆發開來。
    魂修的神魂秘法對付神魂弱於自己的效果很好，特別是對方若沒有修習過神魂秘法，幾乎沒有任何防治手段。
    但是若對方神魂高於自己，秘法則大打折扣。
    此魂修神識堪比尋常真丹初期真人，弱於李季安，加上李季安也一直修煉《神磨鍛魂訣》磨礪神魂，不僅神魂承受力極強，且還有一定神魂防護能力。
    “咚~”識海硬憾對方魂刺，隻是微微震蕩。
    “嗖~”手中法力凝成一柄氣刃，輕輕一揮，便將對方屍首分離。
    不過，魂修隻要到了神識程度，哪怕肉身消亡，神識卻還一時間消亡不了，若有合適軀體或者寄魂之物，能夠存在數百上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