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盡頭。
    幽冥來不及去管大戰和無極天的崩塌。
    因為他被纏上了。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一隻小老鼠，幻化出無數影分身，衝過來就朝著他瘋狂啃咬和尖叫。
    這些攻擊對幽冥來說不痛不癢，但對他體內的那些亡魂來說卻相當致命。
    鬼鼠曾在迷瘴之地十萬年，日日夜夜聽著亡魂的哀嚎而眠。
    它認識每一個亡魂！
    於是……
    “嘰！敲你貓的哭哭哭！你家孩兒的福氣都被你哭沒了！”
    這是在罵一個小水神，不知道哪個神族的。
    “還有你嘰！你他喵的最該死！還有臉哭？鼠鼠我現在就讓你魂飛魄散！”
    這是在罵上一代星神呢……
    幽冥實在沒想到他自毀五感防天巫，防不住體內那些亡魂的能量暴動。
    全被鬼鼠罵崩潰了！
    對此，幽冥不得不恢複自己的五感，試圖將鬼鼠的性命拿下。
    可就在他剛恢複視覺的當下，就被眼前的場景鎮住。
    蕭染書不知何時坐在一尊巨大的魔骨王座上，高懸於天門上空。
    王座上每一根骨頭都充滿了死靈之力，殘暴而威嚴，暗沉的色澤勾勒出一副令人壓迫的陰影。
    紅衣蕩開，在她的眼眸中映出了一抹血色。
    她沒有任何表情，漠然俯視下方的幽冥。
    無論是無極天的崩塌摧毀，還是大戰殺戮與混亂，在這樣的眼神下都顯得微不足道。
    正在大戰的所有人、妖、神、魔全體屏息，怔然的看著這一幕。
    尤其是那幫神族，一個個心態全崩！
    他們都快被萬族捅成篩子，而導致這一切甚至把無極天都轟成渣的人。
    卻坐下了？
    她怎麽還坐下了！
    這個王座，又是哪來的？
    鬼鼠是個小機靈鬼，早在幽冥恢複五感的一瞬間撤走。
    隻見它不知何時跑到了蕭染書那裏，從王座的左邊跳到右邊，又在王座的扶手和靠背上上下下。
    小小的身軀因為太過於活躍而顯得不可忽視，吸引了無數道目光。
    給這座冰冷的王座增添一份生動。
    鬼鼠的小爪子還在不斷的比劃著什麽，那小嘴更是巴巴的。
    顯然在告狀呢！
    蕭染書目光淡然如常，唯有嘴角輕輕勾起，顯然也被鬼鼠的不斷輸出逗樂。
    旁人聽不到鬼鼠說了什麽，但這一幕刺激到了幽冥。
    十二對不同的亡魂翅膀在幽冥身後撐開，一張張麵孔在他臉上幻變。
    每一張麵孔都充滿了惡鬼的獰笑、死者的哀嚎以及上古神魔的威壓。
    時而交替，時而重疊，時而分裂。
    無數的亡魂在扭曲著，將死亡的陰影撒向四方。
    鬼氣流轉中湧動出黑霧，彌漫著死亡的腐臭氣息。
    幽冥猙獰出聲：“天巫！我吸收了上古時期所有的神魔能量，我已經是世間最強！”
    蕭染書輕輕勾起的笑容消失，冷漠的目光掃了過去。
    幽冥。
    她記得這個人。
    沉睡前，她給了他掌控生死的權力。
    乃六道輪回中的一環。
    可他卻用這個權力，為膨脹的欲望鋪路。
    上古神魔大戰不僅斷絕了巫族溝通天地，更在聖地建起血陣，讓所有死去的生靈都成了幽冥的養料。
    隨著一聲歎息，蕭染書抬起了手。
    黑霧緩緩地從她手心升起，凝聚成一條無形的鏈條，宛如幽暗的觸手，筆直的連接到幽冥的眉心。
    幽冥的身體猛地一震，臉上瞬間浮現出劇烈的痛苦。
    “啊！”幽冥跪在地上大聲嚎叫。
    體內的亡魂開始瘋狂動蕩，那些曾經被他掌控的死者魂魄被猛力撕開，被一點點抽離。
    每一縷亡魂的流失，都讓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萎縮。
    幽冥的麵孔變得痛苦扭曲，傲視一切的氣場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他下意識伸手，試圖抓住黑霧，但這如同在黑夜中抓空氣，什麽都抓不到。
    “你……”幽冥的聲音變得虛弱，帶著濃濃的不甘，“你憑什麽收回我的權力？！還給我！”
    蕭染書不答，隻是冷漠的讓所有黑霧消散於天地間。
    幽冥雙目猩紅：“天巫！你不過是仗著天地初開的那一道混沌之氣，若經曆了無數個文明更迭的人是我，若被天地選擇的人是我！我必然會做的比你更好！”
    這話，讓蕭染書的唇角勾起。
    下一瞬。
    紅色衣角帶出獵獵風聲，瞬間出現在幽冥身側！
    就在擦肩而過的霎那，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是嗎？”蕭染書的聲音響起在幽冥耳畔。
    幽冥驚駭的瞪大雙目，可他卻像是被定了格，無法動彈。
    隻知道那強大到逆天的存在，近在咫尺。
    蕭染書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無數道黑色符文，這些符文如同流水在她指尖纏繞。
    最終，形成了一個流動的黑色水球。
    球體在不斷旋轉，流動聲仿佛古老時代的鍾鳴。
    那些黑色符文時而閃爍，時而扭曲，每一個都代表了一個文明紀元，充斥著無法承載的力量。
    如此多的符文凝聚成球，已然是整個天地的能量意誌！
    蕭染書不甚在意道：“給你，你受得住麽？”
    話落。
    也不等幽冥反應過來。
    轟——
    蕭染書五指張開，托著那符文球猛的砸在了幽冥臉上！
    幽冥脖子後仰，都快斷了。
    身軀更是被巨大的力量衝擊到往後倒飛。
    貫穿了天地初開至當下文明的所有能量，一股腦的衝進了幽冥腦海中！
    天地承載的信息量有多大？
    那是所有過往的記憶、曆史、文明，是數不盡的生命與死亡。
    非肉身能承受，哪怕幽冥將自己強行改造成半神半魔，也依然受不住。
    幽冥的意識被撕裂，每一絲魂魄都在承受著極限壓迫。
    那股無比強大的信息流入他的大腦，讓他的思維變得混亂無比，精神幾乎崩潰。
    他的腦海中閃過億萬曆史的長河，群山崩塌，海洋翻滾，日月更替，萬象生滅……
    每一段曆史、每一條生命的軌跡，都在這股恐怖的力量中交織。
    這種力量摧枯拉朽，打破了幽冥長久以來對生死的認知，讓他身心徹底崩潰。
    曾經在他心中固守的強大法則，在這一刻變得虛無，連他自身存在的意義也被這股力量抹去。
    甚至用不著整個符文球的全部能量，僅僅是在倒飛出去沒多久。
    嘭！
    幽冥的身體包括魂魄，瞬間灰飛煙滅！
    曾經震撼一方的幽冥神尊，策劃了整個絕地天通行動的罪魁禍首，到死卻連一縷氣息都不曾留下。
    最終不過是世宙中的一粒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