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劉明到來，王林就覺得自己很尷尬。按品銜，他已經是正三品，劉明比他低一級。
    別看隻是一級，先不說什麽官大一級壓死人，就是這一級，多少人到死也上不去。
    尷尬的是，劉明是正京來的，代表皇家威嚴，命令人家不是，聽從人家也不是。所以。除了第一天接待外，他是能多則躲。
    但現在，他躲不下去了。知道陳慕跟劉明有關係，氣喘籲籲跑進重案組辦公室後，開門見山就道：
    “陳慕那小子當著所有人的麵把州丞罵了，還威脅要將對方逮捕入獄，讓我來拿什麽證據。
    劉處，那是你侄子，快想辦法吧，我是扛不住了。”
    “這小子，不是讓他回家了嗎？”
    劉明正在將陳慕帶來的線索貼到黑板上梳理，聽到王林的話也被驚了一跳，慌忙轉身放下文件，鎖著眉頭看向來人似有懷疑。
    “那真是不巧了，被逮個正著。”
    “具體什麽情況，還勞煩王局跟我說說。”
    王林沒有隱瞞，很客觀地將陳慕怎麽進一科，然後怎麽跟楊代華起衝突仔細敘述。
    劉明認真聽完，踱著步沉思，忽然得了一句：“這麽說來，楊丞的目標是落落那丫頭？”
    王林神色微凝，拿過桌上一隻砂糖橘，低頭去剝掩飾心中沉重。早在李落向他尋求幫助的時候，他就覺得，事情背後有一場暗流洶湧，猜測是有人對陳家堂下手。
    然而，事情幾經反轉，被針對目標從陳慕變成了李落。楊代華來勢洶洶不講情麵，但凡有一點政治敏感性的人都知道，絕對是有人背後指使。
    可惜，不管是李落還是陳慕，能被如此針對，敵人目標肯定不是他們本身。其背後牽扯，都不是王林能涉及的。沾染即站隊，而事態明朗前，他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劉明思考的問題要比王林多，他是陳慕的師叔，沒有站在哪一方這種煩心，隻有硬著頭皮去麵對的苦惱。比如現在，不管如何都得先保住師侄。
    “先去低低頭，看看能不能求求人家原諒。”
    “那證據？”
    “慕子年少不知事，空口汙蔑了人家。”
    別說沒有證據，即便真有，劉明也不會如此草率拿出來。他來夢都最主要目的，是調查吳鵬死因，處決凶手讓師兄安息。
    若現在跟州府的三號人物結怨，勢必會引發更多矛盾。即便對方是故意針對，他也隻能盡量息事寧人。
    快王林半個身體，劉明先一步進入了一科大門。看到正坐科長辦公室的中年男子，當即加快了步伐，掛上多年打拚學得的公式化笑容，熱情招呼想要握手。
    “不知楊丞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劉明沒有自報家門，他已經查過李落背景，心裏清楚，對方既能針對首輔之女，便不會給他師傅麵子：
    “聽說我們這邊有不懂事的新人衝撞了您，我才得知您到來的消息。
    大致情況我已了解，此事責任在我。孩子不懂事，領導有什麽不滿的，盡管罵我就是，我也一定會嚴厲懲罰他。”
    劉明將位置放到了最低，這不是他性格，但為了陳慕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也做好了被責備的準備。別看他出身肅清局，一直是嚴於律己苛求他人形象，可畢竟是體製中人，同樣得遵守潛規則。
    但，楊代華接下裏的態度驚詫了他，還有剛進門的王林。
    楊代華與陳慕對坐，劉明走近前隻看得到兩人側臉。聽完道歉聲，楊代華隨和地起身，雙手跟劉明相握，看向劉明更是出乎意料的和善笑容。
    “你是劉明劉處長吧？哈哈，聽說正京來了個冷麵青天，聞名不如見麵，我看劉處長也挺有人情味的嘛。”
    王林懵圈在原地，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他膽戰心驚地跟來，結果就這？堂堂從二品大官的威風和顏麵哪去了？
    楊代華的態度太詭異，劉明愣住，憑借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極強的反應能力才回過神來。
    “楊丞，陳慕他……”
    “知道你要說什麽，沒事了沒事了。一個小誤會，說開就行了嘛。倒是這小夥子，我看很不錯，前途無量啊。”
    劉明連連稱謝，替陳慕感謝楊代華的吉言。這是一場虛偽的友好交談，雙方盡情表演。最後，是楊代華以要事在身的理由離去，王林兩人十分不舍地送對方上車。
    陳慕本是想調查包裹來源，因為裏麵有置黃宣於死地的證據。得知是州輔秘書所為，且意外發現牽扯楊代華等人的證據，是決定打算毀滅的。
    豈知道，楊代華倒黴地撞了上來，還咄咄逼人要拿李落是問，讓他不得不改變主意。
    如今與虎謀皮，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若結局真如設想那般，他就是最大勝利者。
    王青口中的秘密，韓震身上的線索，陳慕現在都不關心了。按照約定，楊代華會替他將謀害吳鵬的凶手一網打盡。
    趁著劉明兩人送楊代華出門的空隙，不想被追問的陳慕從後院小門溜走，坐上車才給劉明發了回家的消息，然後手機關機。
    “你以為，楊代華會遵守約定？”
    還未發動汽車，頭頂響起的聲音讓陳慕心神一震。他下意識抬頭，看到是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個通訊器。
    “你是誰？”
    “陳慕兄弟，這才幾天沒見，就把老哥忘記了？”
    通訊器裏的聲音似曾相識，語氣也感覺熟悉，但陳慕怎麽也想不起來是誰。他唯一能確定的是，對方一定認識楊代華，否則不可能開口第一件話就是關於人家。
    而且，聽這譏諷，對方跟楊代華似乎不對頭。
    半天猜不到對方身份，陳慕也不再糾結，開門見山道：“把通訊器安裝到我車裏不容易吧？難道隻是為了敘舊？”
    “哈哈，打個招呼。實不相瞞，我們注意你已經很久。家世清白天賦出眾，百年難得一遇的圓解同存，我們需要你這樣的新鮮血液加入。”
    “不好意思，沒興趣。”
    “先別忙著拒絕，我向你介紹介紹我們組織的情況。作為非自然局的執法人員，你應該很清楚，每天都有無數心術不正的人迫害普通人的幸福和安全。
    同樣的道理，這世界的國家，也像普通人一樣遭受著來自夢境的威脅。每個國家，也都有保護自己人民和國土安全的組織。”
    陳慕譏笑：“非自然局不正是這樣的組織？”
    “不，相比於帝國真正的威脅，拐賣夢境人口完全不值一提。給你舉個例子吧，三月之前，敘國內戰，成千上萬之人慘遭屠戮，數以百萬的人口流離失所。一個安樂之國，一夜之間成為人間地獄，你可知道，其中內情？”
    陳慕不做聲，他對此事沒有關注，隻是從新聞網絡上得知，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政變。
    “這在我們這類組織之間已經不是秘密，敘國內亂的原因，在於他們國家軍隊元首，是潛伏多年的夢境人物。”
    “那又如何？跟我有什麽關係？既然來到真實世界，就是真實人。世上來自夢境的人物不可計數，一個偶然事故，能說明什麽？”
    “如果我告訴你，對方是進入真實世界之前就預謀好的呢？”
    陳慕心下一驚,若真如此，那確實令人膽寒。然後，神秘人下麵的話更讓人心怵。
    “就在我們帝國範圍內，妄圖控製我們帝國的暗地組織就不少。他們通過夢境，控製了帝國的一個又一個官員，潛伏暗中等待時間，隨時可能給予我們毀滅一擊。”
    陳慕神色凝重，他想起了劉子業，背後肯定就是神秘人所說的這樣一個組織。
    “我不是自誇，加入我們，你會享受到難以想象的權限和榮譽。但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加入我們，家世清白是基礎，能力出眾是根本。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夢都現在的州長李雲昊，早就被夢境組織滲透，一個名為劉子業的夢境人，利用了他的身體來到真實世界。”
    “劉子業？”
    “不錯，此事事關帝國最繁華之州的安危，我便是為他而來。”
    陳慕驚駭，萬萬沒想到會有如此秘聞。
    “我隻是一個沒畢業的大學生，你為何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的父母，他們也曾是我們的一員。因為你，我們需要你加入，馬上畢業剛剛好。”
    陳慕半信半疑，雖然對方沒有透露身份，但語氣態度都很讓人信服。
    “這麽重要的秘密，你不怕我傳出去？”
    “你不會的。接下來，我們會對你進行一場考驗，你需要動用自己的智慧和能量，將李雲昊解決掉。如此，你便是我們的正式一員。
    你也不要有太大壓力，保持平常就好，必要時候，我們會通過秘密途徑對你提供幫助。比如，那個包裹。”
    “謝謝你的好意，我……”
    嗤嗤！
    陳慕不想卷入這些，正要明言拒絕，通訊設備冒出一陣青煙，很明顯是被遠程操控自毀。
    青煙彌漫車內，夾雜著難聞的焦臭味。陳慕深思著，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他知道對方提到他父母的意思，為了讓他相信，也為了勾起他的好奇。
    可惜，他對父母的過往不感興趣。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人生，沒必要用在探索逝去之人的經曆上。
    他不平靜的，是對方所說的秘密。劉子業他見過了，確實是可怕的敵人。再聯係楊代華針對李落的事，也解釋得通了：被劉子業附身的李雲昊，指示夢都三號人物捉拿李落，從而拖李母下水，繼而是李父，然後是，一場風暴。
    陳慕越想越覺得心驚，甚至沒有心思去想，剛被李母偷襲喪身的劉子業，又如何附身李雲昊多年。
    他隻知道，不管是否是為了完成神秘人的考驗，他都必須嚴肅對待。因為，他已經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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