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氣氛稍有凝滯。
    直到陳安端著兩杯白開水慢悠悠走進來。
    他把其中一杯放在白從秋麵前，剩下一杯則端在手裏，小抿一口。
    穿著睡衣的少女回頭瞪他。
    “我的呢？”
    “自己去。”
    陳安無情拒絕。
    果然。
    兄長一定是一個超級無敵變態蘿莉控！
    陳汐憤憤想著，不然為什麽越長大越沒愛了？
    忽然間，她的瞳孔驀然放大了些，就像是看見了什麽非常不可思議之事。
    茶幾上，有一隻纖白的手撚起碟裏剝好的蝦仁，遞到了站在旁邊的少年嘴邊。
    下一刻，少年張嘴，十分自然且流暢的接住。
    他們的配合意外和諧，像戲台上一唱一和的角。
    不得不說，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陳安不由微微愣住，暗道不好。
    明明他腦子裏已經反應過來，但架不住身體太誠實，下意識就張嘴了。
    實在是最近這段時間常去會長室，被投喂已成習慣……
    “……”
    一陣死一般的寧靜。
    少年依然愣在原地，剝蝦的少女卻是動作不停。
    又一個晶瑩蝦仁遞到嘴邊。
    “怎麽了？”
    見他不肯張嘴，白從秋問。
    陳安輕咳兩聲，眼神示意她往回看。
    在茶幾的另一邊，某個披著綠恐龍睡衣的女孩正瞪大著雙眼，那神色變化極為精彩，先是如陳安一般的呆愣，然後慢慢開始深呼吸，睫毛顫動，像是極力壓抑著自己，才一直沒有出聲。
    “你妹妹臉怎麽這麽紅？燒還沒退？”
    白從秋眉頭蹙起，她的語氣雖然聽不出太多關心，但也絕沒任何陰陽怪氣的意思，就是單純的疑惑。
    畢竟在剛剛，女孩大口幹飯的樣子可渾然看不出還發著燒。
    陳安無奈歎口氣，大概是知道這位‘大小姐’在這方麵到底有多遲鈍了。
    不過上帝賜予她的東西都那麽多了，收一點回來也正常。
    他想著，不好直說，便接過白從秋手裏的蝦仁，一口炫掉。
    “沒事，她身體好的很。”
    話音剛落，就迎來一旁女孩的死亡凝視。
    借著茶幾和沙發遮掩，陳汐悄然伸手，二指禪已經就位。
    “嗬嗬，確實，謝謝白姐姐的關心，我身體，可，好，了。”
    說到最後，一字一句，每說一個字手上就要加點力道。
    少女臉上露著謎一樣的微笑，和她身旁呲牙咧嘴的哥哥形成鮮明對比。
    …………
    一場小小鬧劇，很快結束。
    磨磨唧唧的吃完飯後，時間也差不多了，中午隻是趁著午休跑出來，下午還得回去上課。
    陳汐回到自己臥室換衣服，獨留陳安和白從秋二人在客廳。
    陳安本以為她會有許多話想問，又或者鬧些脾氣，但出乎意科的是，這個打小就對他表現的很有占有欲的女孩卻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
    當然，他覺得這更大可能隻是某個暴風雨前的平靜。
    靠在陽台冰涼的鐵欄杆上，陳安聽見身旁傳來女聲。
    “小冬有跟你說嗎？”
    “說什麽？”
    “有時間過來玩。”
    陳安怔了怔，隨即笑道：“那還是算了，總感覺你媽媽從小就不是很喜歡我。”
    “有什麽關係？”
    午間的風意外和煦，遠遠吹來，刮動著小區樓下翠綠的枝葉，又吹拂起少女那頭烏黑長發。
    和妹妹不同，她似乎從未綁過頭發，不論在哪，總是任其垂落，她的側顏寧靜而平和，清清淡淡。
    “這倒不像你能說出來的話。”
    陳安偏頭看她，略略挑眉。
    “你這是叛逆期到了？”
    白從秋沉默了，她把縷縷被風吹跑的發絲撥正。
    某方麵講，他真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
    但心底卻又有些沒來由的慶幸，雖然不知道在慶幸個什麽。
    “好了，不逗你了，主要是感覺沒必要啊，畢竟你媽媽應該也是大忙人那種……”
    陳安收起笑容，端起涼白開抿了一口。
    “你這麽篤定我媽媽不想見你？”
    忽然的反問。
    陳安皺了皺眉，其實他對姐妹倆的那個母親，也僅限於道聽途說。
    最開始是小時候，三人經常一起在平陽上下學，聊天便總有談到大人們的時候。
    印象裏，常能感受到她們對待自己母親的那種些許異樣的情感。
    有依賴，害怕，冷漠，但更多更多，仍然是敬畏。
    那些諸如此類的表達，漸漸構築了陳安對她們母親的形象。
    進而也就更加懶得去理會了，畢竟一聽就感覺很難相處。
    有那功夫，還不如和秦書雪混在一起，吹吹牛什麽的。
    再後來，大致是能理解到姐妹倆迥異於常人的身世，又從父親陳興國口中，得到過關於那個女人的隻言片語。
    是叫秦依吧？
    她和陳興國私底下見過一次，表達了感謝。
    不過也僅限那一次，後來陳興國也很難接觸到了。
    倒是留下過電話，但陳興國多少也是有點骨氣在身上的，不論後來遇到什麽麻煩，都沒主動撥通過。
    這一點，父子倆很相似。
    救人就是救了，至於挾恩圖報什麽的，完全沒想過。
    “小姨說，過段時間要來看我們。”
    正胡思亂想間，又聽見白從秋的聲音。
    陳安微愣，“過段時間？”
    “嗯，下個月。”
    “我怎麽不知道？”
    “可能她想給你個驚喜。”
    白從秋說出自己的推測。
    “……行。”
    陳安點點頭，雖然秦書雪老大不小了，但確實愛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
    說好聽點，這就是童心未泯？
    不禁聯想到另一個同樣‘童’字開頭，而且意外適配秦書雪的四字成語。
    “你在想什麽？”
    白從秋忽然開口，迎著她那雙在陽光底下閃著淡淡淺褐色的眸子，陳安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
    絕不是因為心虛。
    “咳咳，我在想我們該走了，再耽擱該遲到了。”
    他指指已經換好校服，站在客廳裏俏生生等他們的少女。
    “兄長，看來你和白姐姐還真是一見如故呢。”
    少女眯起眼睛，露出分外和善的微笑。
    陳安朝她邁了幾步，後方女聲又起。
    “所以要來嗎？小姨應該很想你。”
    她微微頓了一下，轉而看向陳汐。
    “你也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