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瞬間一片安靜，誰也不敢去得罪這位小書童。

    可朱棣卻不慣著他，擠開人群，上前一步笑道：

    “千錘百煉一根針，一顛一倒布上行。”

    “咦，這人的詩不錯啊，是他剛才得罪的書童嗎？”

    “這好像是在誇讚小書童啊，看來他也怕得罪人。”

    “詩是好詩，可惜用來阿諛奉承了……”

    “……”

    人群裏議論紛紛，那書童倒是臉色緩了下來，畢竟那“千錘百煉”四個字，還是很讓人受用的。

    他不禁多看了秦軒幾眼，冷聲道：“下次再讓我聽到你汙蔑我，小心我告訴我家先生。”

    秦軒微微一笑，接著把後兩句詩也念了出來：

    “眼睛長在屁股上，隻認衣裳不認人。”

    此句一出，現場先是安靜了一秒，然後便爆發出震天哄笑。

    “妙啊！原來這詩還可以罵人，哈哈，太妙了！”

    “那小書童這幾日，看到衣著華麗的，往往都是笑臉相迎，看到普通人，便是一陣惡語相向，還真是像極了這縫衣服的細針……”

    “隻認衣裳不認人，有趣，著實的形象啊……

    “……”

    在場讀書人不少，自然能夠聽得出這首詩的意思。

    小書童瞬間漲紅了臉，瞬間暴怒地道：“好啊，你居然膽敢作詩侮辱我，這竹門你休想進來。”

    “白先生既然立下了對對聯的規矩，你一個小小書童，又哪來的權利去評定一個人能不能進竹門？”

    秦軒笑眯眯的望著書童，指了指門框左右的對聯：

    “看到上麵寫的字了嗎？孔儒大人一心想勸天下人多讀書，怎麽到了你手裏反倒是把人往外趕？”

    “人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你這小書童怕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你……你休要汙蔑家師和儒聖大人。”

    小書童頓時急了，臉紅耳赤地道：“君子六藝，第一項便是禮，像你這等無禮之人，縱然有才華，儒聖也不會見你。”

    “哦？禮從何來？”

    秦軒沉聲反問：“綾羅綢緞有禮？粗布麻衣無禮？才華橫溢有禮？文章平平無禮？”

    “你的老師就這麽教你的？”

    聽著這些話，小書童急得快要跳腳罵娘，可論辯才，他又怎麽可能是秦軒的對手？

    再加上他本就理虧在先，此時便隻能厚著臉皮詭辯道：“我從未如你所說輕視任何人，怕不是你心裏自覺不如他人，這才在這裏胡攪蠻纏。”

    “那我剛才怎麽聽到有人大言不慚的說，我沒資格入這竹屋？”

    秦軒冷冷掃了書童一眼，頓時讓他覺得心底發慌，不敢直視秦軒眼神。

    “我指的是那些做不出對聯之人，你非要對號入座，能怪我？”

    小書童牙尖嘴利，始終不肯認錯，甚至還隱晦地威脅道：“家師讓我負責考核對聯優劣，我自然有資格評定誰能進，誰不能進。”

    秦軒恍然，難怪這個小書童如此張狂，原來是拿著雞毛當令箭。

    “好，那我就出一副對聯，你來評定我能不能進。”

    秦軒掃了一眼竹門前的對聯，開口道：“上聯：須百尺竿頭，更求進步，下聯：雖萬難境地，莫廢讀書。”

    “好！好聯啊！”

    話音剛落，便立刻有人高聲大喝。

    “雖萬難，莫廢讀書，的確勵誌，這位儒生高才！”

    “難怪敢直言不諱，此等才華，讓人欽佩！”

    “……”

    四周的讀書人忍不住讚歎，小書童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身為白慕飛的學生，自然知道這幅對聯極為出色，但他就是不願意讓秦軒得意，便駁斥道：“雖略有勵誌之意，但對仗上不夠工整，不合格。”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一片嘩然。

    “這小書童有些胡攪蠻纏了！”

    “噓！你小聲點，這擺明了是在刁難人了，別牽連自己。”

    “儒聖徒孫，竟是這般人，真是……”

    反對之人不在少數，但無人敢大膽說出來。

    秦軒知道這小書童肯定會為難，也不在意：“既然這幅對聯不過關，那我在給一副便是。”

    “他還能做出對聯？這才思如此之敏捷嗎？”

    “怕是這第二幅對聯隻能勉力為之了吧？畢竟對對子就跟吟詩作對一樣，也需要靈感的。”

    “可惜了這幅對聯，居然不合格，簡直……”

    “……”

    四周的人忍不住替秦軒擔心，可身邊的趙洛櫻卻是一臉驕傲和崇拜的望著秦軒。

    自家王爺那可是對對聯的祖宗，區區勸學對聯，又怎麽可能難得到他？

    “立品直須同白玉，讀書何止到青雲。”

    秦軒直接念出了第二幅對聯，但依舊不急著多說什麽，靜等那書童如何評定。

    但四周之人卻是著實被驚到了，因為這第二幅對聯比之第一幅還要更加立意深淵，特別是下聯“讀書何止到青雲”，是在鼓勵讀書人，隻要認真努力讀書，人生便會直破青雲，扶搖直上。

    這等勸學聯，在當下已然有些驚世駭俗。

    “他到底是哪家書院的大儒？此等才情，絕了！”

    “我得把這兩幅對聯都記下來，回頭就掛我家大堂裏去。”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

    小書童內心慌了，眼神有些呆滯地望著秦軒。

    若說一副對聯，他還能厚顏無恥的駁回，可這第二幅著實有些太出彩，連他都有些張不開嘴去汙蔑。

    可事已至此，總不能丟了自己麵子，便幹脆一咬牙道：“對聯講究的是對仗，須同對何止，並不對應，不合格。”

    “這也未免太過分了，這樣的對聯都不合格？”

    “著實有些欺負人了，不，應該是侮辱人了……”

    “白慕飛怎麽會有這樣的學生，他就不怕自己丟臉嗎？”

    比起之前的低聲議論，此刻眾人已經有些群情激奮了，因此這諷刺之聲是絲毫沒收著。

    小書童當即色厲內荏地吼道：“都安靜些！這裏是竹屋，不是市集，安靜。”

    “還是不合格呀，看來的確是我才疏學淺了一些。”

    秦軒笑了起來，小書童頓覺自己獲得了勝利，剛要得意幾句，卻聽秦軒道：“好在我這腦子裏還有不少對聯，咱們不著急，我一幅幅念給您聽，你慢慢評定就是。”

    眾人懵了，讓小書童慢慢評定？這是打算死磕下去了？

    可這種勸學聯，因為提前設定了題材，所以並不是那麽容易寫出來的。

    眾人不禁覺得秦軒是被氣糊塗了，才說出這樣大言不慚的話。

    小書童自然也是這麽以為，不由心裏得意，暗想隻要秦軒胡亂出對聯，那麽他剛才強行批判的兩幅對聯也就更占理了。

    可他哪裏知道，這接下來的一刻鍾，將會是他人生中最為黑暗的時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