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榮海請走了楚璃，佟城主和趙知府也告退幽王，迅速跟了上去。
    “曹大人且慢，難民營地內人手不足，若是你有需要，可隨意調動我城主府的人。”
    佟城主嘴上說著要幫忙，卻也沒有直接指派手下給曹榮海，眼神似有若無落在楚璃身上，似有話要問。
    趙泉更直接，他盯著楚璃問曹榮海：
    “曹大人，這是你的女謀士？”
    眼裏不乏不屑之色，好歹是京城來的三品侍郎，居然要一介女流出謀劃策，京裏當差的就這麽無能？
    要是如此，他早該調任去京城，不該在這鳥不拉屎的北地日日受凍。
    北靈常年氣溫低，氣候極端，根本不適合發展農牧，年年賦稅都是墊底。
    沒業績，就沒功勳，升官之路遙遙無期。
    若是京城官員人人都能力出眾，他倒也沒什麽怨言。
    偏偏，連曹榮海這種酒囊飯袋都能官拜三品，隨便出點錢就能得到陛下褒獎，他在北靈替陛下守邊城，平衡戍邊將領與地方勢力，日夜操勞，卻得不到半點好處，反倒是被大命師以“北地不祥”，引來聖上不滿。
    北地不祥？此等惡劣之地，能有好事發生才怪。
    趙泉原本對術士並不如何，不偏信，亦不反感。
    可如今，他痛恨術士，尤其是祈神司那幫隻知道動嘴皮子的江湖騙子！
    曹榮海感覺到了趙泉語氣中的鄙夷，臉色立刻黑沉下來。
    鄙視他可以，但鄙視楚大師就不行。
    “聽趙大人這意思，是瞧不上這位楚大師？”
    趙泉聞言立時神色一頓，咀嚼著曹榮海的話。
    楚大師？這世上能被冠以大師之名的人可不多，不知這女人是醫術了得，還是琴棋書畫哪樣登峰造極，得了大師之名？
    趙泉再次打量楚璃，弱不禁風的女子，長得又很好看，別是什麽風月場所，琴技出眾的歌伎，他聽聞富庶之地，一些歌舞琴音廣受好評的人，都以大師自居。
    趙泉覺得自己看人的本事還行，便覺自己分析的不錯，對楚璃和曹榮海更鄙夷了。
    佟城主雖然沒接趙泉的話茬，但眼裏也多了幾分輕蔑，隻是比趙泉藏的好，趙泉的心思，浮於表麵，傻子都看得出。
    曹榮海看了楚璃，楚大師從容不迫，他更高看一眼。
    緊接著，曹榮海冷哼一聲，突然拔高聲音，對兩人嗬斥起來。
    “放肆！楚大師可是幽王的座上賓，此番隨行助力頗多，你們兩個這是看不起幽王殿下？”
    幽王對楚大師尚算尊重，又是他的幕僚，這個“座上賓”之名應該沒錯的，曹榮海這麽想著，腰杆又挺拔了幾分。
    果然，趙泉和佟明武聞言，俱是一驚，心下駭然。
    幽王凶名在外，眼前這病秧子女人，居然會是幽王的座上賓？
    趙泉立刻變臉，連連道歉：
    “楚大師，是下官冒昧莽撞，實在眼拙，絕無冒犯幽王之意。”
    按理，他是朝廷命官，而楚璃隻是王府的一名幕僚罷了，趙泉根本無需害怕。
    但他這個北靈父母官實在人微言輕，又對衝上了舉國最有實力的幽王，心裏自然是慌的。
    他本以為，這女子隻與曹榮海有關，跟幽王沒什麽關係。
    一旁的佟明武見時機差不多了，站出來打圓場。
    “趙大人說話是衝了些，但心是善的，楚大師別往心裏去。”
    “對對對，下官就是嘴快，別往心裏去。”趙泉說。
    楚璃漫不經心地站在一邊，自始至終都未曾說話，隻隨意點了個頭。
    這趙知府麵上看著城府深，但卻喜歡打直球，喜怒全在臉上，有勇卻無謀。
    反倒是看著四肢發達的佟城主，表麵看著是個武夫，方才在幽王麵前，看著也不過就是一介武將而已，但那雙眼卻精明的過分，是隻老狐狸。
    但不管怎樣，此二人都是表裏不一之人。
    相較而言，還是曹榮海看著可愛些。
    “曹大人，咱們走吧，再不走天都黑了。”
    話落，楚璃便率先邁步離開，連多餘的眼神都未給佟城主和趙知府。
    曹榮海狠狠瞪了兩人一眼，隨後連忙跟上。
    等他們走了，趙泉當即啐了口唾沫在地上，惱羞成怒。
    “呸！什麽狗屁大師，我看就是個以色侍人的賤胚子，瞧著嬌柔孱弱的，誰知道背地裏是不是狐狸精！”
    那幽王手握兵權，又如此年輕氣盛，想必也是個心高氣傲之主，怎麽可能奉一女流當座上賓？
    恐怕是隨便帶在身邊泄欲的工具，有些領兵打仗的將軍，也好這口。
    佟城主眸光閃爍，笑著勸阻。
    “趙大人莫生氣，王爺還在裏麵，需謹言慎行。”
    趙泉一把推開他，“佟明武你少裝蒜，少拿你那些弄權手段惡心我，你就是個守城的莽夫，別以為能攀上幽王！”
    **
    入夜，北靈更冷了。
    風吹過曹榮海那張肥嘟嘟的臉，冷得他狠狠抖了抖。
    縱使渾身上下三層膘，也抵不住這冷風直往骨子裏鑽，冷得他臉色青紫，上下牙齒打顫。
    扭頭一看，楚大師穿著單薄，但卻不見她冷。
    曹榮海這才注意到掛在楚璃身上的兩隻毛茸茸動物。
    “這是你的小寵？”看上去很暖和的樣子！
    楚璃隨意點了個頭，不是沒注意到曹榮海熾熱的目光。
    “想要？”
    曹榮海瘋狂點頭，看上了趴在楚璃肩膀的大仙兒，這是貂吧？瞧那毛茸茸的尾巴多暖和，可以當圍脖！
    大仙兒渾身一抖，抬眼瞪了曹榮海一眼。
    愚蠢的人類，想拿它取暖？做春秋大夢去吧。
    曹榮海眼珠子一瞪，驚訝極了。他剛剛是不是被一隻貂翻白眼了？
    “楚大師，您這小寵好有靈性，它剛剛瞪我。”
    話落，曹榮海隻得將目光落到大將軍身上，這條小狗雖然看著沒貂暖和，但也能做暖手爐。
    曹榮海當即搓搓手掌。
    “楚大師，能借你懷裏這隻小寵一用嗎？下官冷得有些遭不住了。”
    楚璃眼神一閃，把大將軍塞到了他懷裏，並意味不明道：
    “我這小寵精貴著呢，幽王想抱我都不讓，看你順眼我才給你抱的。”
    曹榮海當然不信，人家幽王一看就不是那種有愛心的人，會想要抱一隻狗崽？
    “嘿嘿，下官一定好好抱著，會很珍惜它的。”
    楚璃雙手得了空，便走入難民營裏。
    說是一處棲身之所，實際上也隻是個勉強能擋雨雪的窩棚。
    十幾個窩棚搭建在城郊空地上，地上的雪也是臨時輕掃出來的，濕成一片。
    楚璃走進一處窩棚裏，很快注意到其中一道身影不同尋常。
    他的身上，死氣纏繞，腐敗之氣嚴重。
    楚璃掃視一眼，暗暗心驚。
    瘋病的原因找到了，這人……吃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