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離開茶樓，便往芙蓉街走，如果順利的話，秋意和焦炎應該已經把那處宅子買下來了。
    當圍脖已經當出心得的大仙兒，這會兒趁著周圍人少，動了動身子。
    “吱吱吱。”
    楚璃感覺到脖子癢癢的，索性將它抱進懷裏，嘴上喃喃。
    “大仙兒，從今日起，你便是城裏頭的小寵獸了，你與大將軍一起幫我看家，我去外麵賺銀子，給你們買口糧。”
    大仙兒樂滋滋叫喚了兩聲，沒有那隻小蠢狼與他爭寵，主人是它一個人的。
    看著大仙兒越發亮澤柔順的毛發，楚璃突然想到了什麽，叮囑道：
    “你這身皮毛在京城裏很受貴婦閨女們的喜愛，以後盡量避免獨自外出，別被人抓了去，將你製成真的圍脖。”
    大仙兒渾身一抖，忍不住往楚璃懷裏鑽。
    它的爹娘就是這麽沒的，它可不能步爹娘後塵，於是重重點頭。
    “吱！”放心吧，它隻當主人的圍脖，誰敢覬覦它的皮囊，咬死他！
    一邊走，一邊同大仙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很快便到了芙蓉街。
    這條街就在幽王府的後麵，因著整條街的府邸，大多住著高門大戶的貴人，所以這裏環境清幽，相對安靜，不會有閑雜人等來這裏閑逛。
    楚璃到這裏時，芙蓉街上行人寥寥，且大多都是替主子出來辦事的仆從，不會有人過多關注楚璃。
    她尋著靈脈氣息最濃的地方，很快找到了那座宅子。
    隻是黑沉木製的大門上頭，還掛著“春和景明”的牌匾，台階兩側，兩頭畫了眼睛的石獅十分醒目。
    楚璃皺眉看向這兩頭石獅，一股不適感油然而生。
    死物最是忌諱點睛，尤其是一切具有特殊意義的死物。
    椒圖作為看守門戶的護門石，具有辟邪納福的作用，也是很多門戶用以彰顯權貴的裝飾物。
    楚璃從沒見過有誰會在入門石獅上，畫上眼睛的。
    灰白的巨大石獅子，臉上點了彩釉的大眼珠，怎麽看都違和的很。
    一縷縷靈氣蒸騰而起，即使站在門外，也能蕩滌心靈。
    楚璃忍不住仰頭吸了一口，隨後上前敲門。
    很快有人應門，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
    他眼神不太好，眯眼盯著楚璃，聲音嘶啞。
    “你找誰？”
    楚璃的視線不動聲色地越過老者，往門內望了望，隨後說道：
    “老人家，你家主子可在家？”
    老者隨即搖頭，“不在不在，這是私宅，不對外會客，你有事去祈神司找我家主子吧。”
    話到一半，老者便開始合門，等話音落下，大門也就此關上。
    哎……楚璃輕歎一口氣，果然，姬無常的私宅，又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買到？
    如此風水寶地，若不給對方足夠的好處，應該不會願意讓出來。
    她隻給了秋意買宅院的銀兩，對方應該看不上。
    “今晚看來要另找住處了，大仙兒，要委屈你了。”
    大仙兒用腦袋蹭了蹭楚璃的手心，又爬回她的脖頸處，圈成一條圍脖。
    它不委屈，隻要一直跟主人在一起，在哪兒都不會覺得委屈。
    天色尚早，楚璃並沒有急著去幽王府報道，而是準備四下逛逛。
    在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皇城，表麵看似一派祥和，國泰民安，但處處危機四伏，暗流湧動。
    陰暗的角落裏，既有爬行在最底層的芻狗，又有紙醉金迷的上流門閥。
    於楚璃而言，這些人如何與她並無關係，隻是這次選擇再次回來，總要試著融入這裏，也不枉她鼓足勇氣重回故地。
    朱雀街上，人來人往，時不時便有豪華車駕路過，行走在街上的人們，大多穿著華麗，氣質高貴。
    這條街是京城幾條主街之一，住在這條街上的人，檔次比芙蓉街高出好幾檔次，幽王府便在其中。
    尋常時候，這裏很少有平頭老百姓敢來閑逛，隨處可見的貴人，都是得罪不起的。
    像楚璃這般隻身一人，身旁沒有隨從跟隨的人，在朱雀街上顯得尤其突兀。
    好些逛街的貴婦貴女們，都朝她投來好奇的目光。
    “那是誰，倒是長得俊，不過沒見過。”
    “太後娘娘壽宴在即，許是外麵來給參加壽宴的小娘子，我聽說這些天在各個封地上的王侯們也都回京了，都帶著各家女眷呢，太後的壽宴，也是個相看的好機會。”
    “我家兒郎也到年紀了，到時候我也要物色幾個門第相當的談一談。”
    “……”
    貴婦們一邊簇擁著往珠寶行去，一邊談論太後的壽宴。
    楚璃聽了幾嘴，並未放心上，宮裏的事，自是與她無關。
    貴圈裏頭，俊男美女都流行相看這一套，既要看雙方門第，又得看兩人的自身條件。
    挑女婿的，都想著要個高大帥氣，才學出眾的世勳弟子。
    挑選兒媳婦的，也都希望女子不僅貌美氣質佳，還要琴棋書畫女工樣樣出挑，要鎮得住後宅一幫妾室，還要管得了府中中饋，服侍得好夫君和夫家長輩。
    在他們眼裏，婚嫁乃是家族頭等大事，誰家嫁得好娶的好，自是人人羨慕。
    可誰要是嫁的不好，娶了個差的，那四麵八方的唾沫星子，能將院落淹了。
    幽王當年低調成婚，封一無權無勢，來路不明的女子為正妃，可沒少受世家之人暗暗嘲諷。
    楚璃一次沒在這些人麵前露過臉，但該挨的罵，該受的嘲笑鄙夷，那是一點沒少。
    從前楚璃懶得例會，他人嘴，願造口業，將來總要還債，她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清，關起門來過她自己的悠哉日子。
    可如今身處這烏煙瘴氣之地，隨便走走就能聽到各種長舌婦在議論誰家好，誰家壞。
    當年她嫁給傅珩以後，傅珩是否也能時常聽到這些閑言碎語呢？
    他聽多了，會作何感想？是會次次惱怒，替她出頭，還是充耳不聞，又或者聽了進去，漸漸地也覺得他娶了個沒用的王妃？
    隨著熙熙攘攘的人行，楚璃不知不覺竟來到了幽王府門口。
    熟悉的朱紅色大門近在咫尺，最後一次看這巍峨的大門，還是在那日傅珩娶方思瑤過門時。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從側門遛出幽王府，竄入人群中。
    楚璃心頭一動，那不是方思瑤身邊的近身侍女春嬌嗎？
    狗狗祟祟的，實在可疑。
    楚璃沒有多想，立刻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