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那不就是曹榮海嗎？
    原來曹大人原先經常光顧的那位術士，就是裏頭那個老瞎子。
    就在這時，裏堂裏再次傳出響動，一位老者挑開布簾子率先走了出來，緊隨其後的是一位看上去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楚璃打眼一看，確定這人便是秦國公，她在北靈時，曾收到周縣令的書信，其中遊移封舉薦信，便是舉薦她給秦國公。
    秦國公的女兒在周大人管轄範圍內出了事，他一直很愧疚，也希望楚璃到京城後，能去看看那位郡主的情況。
    此時，秦國公滿眼疲憊，頹然之氣布滿全身，堂堂國公爺已經直不起腰。
    楚璃見他周身有死氣隱隱纏繞，便是心神一蕩，那位郡主怕是大限將至了。
    “國公爺，令愛的情況，老夫也很惋惜，與其來找我，不如去求一求那位無常公子，或許他能救令愛。”
    提到姬無常，秦國公的眼底瞬間閃過慍怒，牙關咬了咬。
    楚璃見他握緊了身側的拳頭，像是在壓製怒火，便猜測他肯定已經去求過姬無常了。
    姬無常雖被捧得很高，但見過他兩次，楚璃都覺得那人有些古怪。
    他的氣息很幹淨，身上隱隱還有些佛性，但身上卻是毫無功德，也無業債，或許他太精於窺探天時人怨，所以選擇永遠置身事外，既不害人，也不助人。
    他每一次的占卜結果，似乎都是靠大命師宣之於口，他本人躲在暗處，片葉不沾身。
    秦國公肯定是找過他的，以目前的情況看，姬無常選擇了見死不救。
    不過楚璃對此倒是並不覺得如何，每個人都有自己堅守的道，姬無常選擇置身事外，也不失為一種求道方式，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而楚璃選擇的道，便是隨心，隻看自己當下的心情。
    就比如三年前，她選擇順應天道，與自己的正緣成婚，沉溺美色三年，要說真的後悔，或許也隻是嘴上那麽說說。
    再來一次，她應該還是會被傅珩勾走魂……
    再比如眼下，她改頭換麵回到京城，有了目標，便暫且擱置男女情愛。
    這都是她隨心而為的結果。
    思緒間，秦國公已經失望離開，楚璃沒有急著追上去，她沒有追在人家屁股後麵求著別人讓她救人的習慣。
    而且她已經看出來，她與秦家很快就會有因果牽扯了。
    老瞎子哀歎一聲，轉身正欲回裏堂去，陡然感覺後側有道氣息不同尋常。
    他腳步一頓，踱步來到櫃台前，正好在楚璃麵前落定。
    兩人不過一臂之距，楚璃能清楚地看到老瞎子的麵容。
    那雙眼，渾濁無神，的確瞎了，而且應該瞎了很多年。
    楚璃本想看一看這老瞎子的麵相，但她忍住了。
    不隨意窺探他人過去和未來，是她對這位老術士的尊重。
    他身上的功德金光不少，想來平生沒少拯救他人命運。
    剛才拒絕秦國公，看來是他的確沒能力救那位郡主。
    “小友，你身上的氣，很渾厚，又很龐雜，你也是術士？”
    楚璃點點頭，想到對方看不見，又開口回答：“是，前輩對氣息的感知力很強。”
    老瞎子笑著搖搖頭，“前輩不敢當，老夫能感覺得出來，你比我要厲害許多。”
    一旁的掌櫃聞言瞬間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這個看著連二十多不到的女子，居然是個比瞎神算還厲害的術士？
    掌櫃本能地想要懷疑，可瞎神算從不說謊，也沒必要去恭維一個比他小那麽多的一個小輩。
    這件事十成十是真的！
    這一刻，掌櫃看楚璃的眼神已經變了。
    “小友是來買符紙的？”
    楚璃答是，老瞎子當即向他點點頭，轉身去摸索櫃台深處的箱子。
    掌櫃的見此，連忙上前幫忙，聲音壓低問老瞎子。
    “瞎神算，她當真比你還厲害？”
    老瞎子手上動作不停，並未回到掌櫃。
    掌櫃扭頭瞄了眼楚璃，立馬肅然起敬，幫老瞎子將那箱子搬到了櫃台上。
    他已經知道老瞎子的意圖，沒等老瞎子開口，便將箱子打開。
    楚璃一眼認出是高級的符紙，至少能承受一品符的道力，登時眼神一亮。
    老瞎子點了點頭，“老夫回屋了，你且好好招待小友，鋪子裏的好東西都可讓小友瞧瞧，若看得上，就當做好事賤賣出去吧，反正老夫也用不上了。”
    他說完，便轉身回了裏堂。
    楚璃看著他有些落寞的背影，若有所思。
    掌櫃見此也是暗自歎了口氣，頗為惋惜道：
    “瞎神算從前也是風雲人物，隻可惜五年前突然看不見了，如今連符都已經不能畫，他一生救人無數，老天不公呐……”
    “……”
    楚璃買走了所有的高級符紙，又添了些其他道具材料，隨後離開那間鋪子。
    回去的路上，她又想起了老瞎子的麵容，幽幽歎氣。
    他過度窺探天機，反噬上身，所以才瞎了，如果他再無節製，一味地替他人算命，企圖改命，那離死亡也就不遠了。
    雖然眼下他的身上還沒有出現死氣，但或許人生盡頭已經近在眼前……
    回到焦炎的鏢局，楚璃將買到的東西收進臥房，準備拿幾張高級符紙畫符，一品符並不好畫，但威力更甚。
    她如今畫的那些符隻不過是普通的黃符，所能承受的法力是很有限的。
    而有些符，也隻有用一品符才能畫。
    這次去桐城，已經明確是要對付邪修，她得提前畫幾張保命的符才行。
    正當楚璃準備研墨時，焦炎突然敲響房門。
    “楚姑娘，外頭有個叫清木的劍客，要求見你。”
    楚璃擱下朱砂墨錠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清木是授意於姬無常來的，應該是那邊已經知道她會去桐城，要找她來說事？
    可令楚璃沒想到的是，清木的來意並不在此，跟她一起來的，還有一位楚璃眼熟的人，他們剛才才見過麵。
    “是你？”
    秦國公也認出了楚璃，他一個時辰前去找瞎神算，見過這名女子。
    當時他並沒有過多關注，隻急切於尋求幫助，所以隻當那姑娘也是去找瞎神算算命的。
    現在看來，她是去光顧那間鋪子的。
    猜到此女是名術士，但秦國公的臉色卻一沉再沉。
    離開瞎神算那兒以後，他便親自去了趟祈神司，如他所料，他再一次被姬無常拒絕了。
    不過不同以往的是，這一次，姬無常竟給他舉薦了一個人。
    沒想到這人竟是個如此年輕的姑娘，秦國公忍著怒氣沒有爆發，但眼底的冰冷已經傾瀉而出。
    那姬無常欺人太甚，不願出手相幫也就算了，還敢戲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