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天空沉甸甸的壓向大地，市委門口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衣的男人。
    男人身前放著一張桌子，一個靈位，與那一片素白的挽帳、花圈相互交織，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定格在了這肅殺的蒼白之中。
    王斌定定的坐在桌子前方，認真的工作。
    臨江仙?殤女後仍赴役
    驟雨敲窗驚曉夢，醒來淚浸衾寒。
    嬌兒音貌繞心間。
    奈何塵世路，生死兩重淵。
    縱是肝腸都寸斷，謀生腳步難閑。
    強撐殘軀向人前。
    勞形於瑣事，悲苦自吞咽 。
    讀起來，令人肝腸寸斷。
    到了上班的時間，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這種西洋鏡，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我的天啊，這是把市委當成你們家炕頭啊？
    跑到這裏做喪葬？
    “王科長，你瘋了啊！”
    謝銳到了市委門口，看到王斌擺出的這一幕，嚇得體如篩糠。
    對外麵說，市委是一個整體，但就好像公司一樣，每個部門的人都不認識，而王斌丟的顯然是辦公室的人。
    謝銳當然要阻止。
    王斌皺了皺眉頭：“不用管我，好好地替李秘書做事，進去吧。”
    “嗯？”
    謝銳微微發怔，難道是李秘書告訴王科長這麽做的？
    那就沒問題了。
    還不等謝銳離開，鄭海霞一身正傳，穿著高跟鞋走了過來。
    她咬牙說道：“誰能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麽？”
    “鄭秘書，沒什麽大事。”
    王斌點頭對鄭海霞笑笑：“昨天我來請華主任批假，華主任不肯，我被逼無奈就得來這裏辦公，打擾了。”
    你這是辦公的態度嗎！
    給女兒擺上靈位，分別是往死裏搞華主任，往大了鬧事情，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鄭海霞當然不能全部說出來，輕聲說道：“王斌，你糊塗！”
    “不就是假期？你回頭跟方秘書長說說，相信她肯定會告訴華主任，沒必要這樣！”
    “這要是被領導看見，你們辦公室的臉還要不要？”
    王斌好像沒聽到鄭海霞的話，拿出一份資料：“鄭秘書，這是趙書記要的資料，我完成了。”
    鄭秘書：“……”
    就怕油鹽不進！
    門口的人越聚越多，楊雨柔也在人群當中。
    可無論誰勸，王斌都好像沒聽到，一直在門口自顧自的忙著工作。
    “肉肉，怎麽回事啊？”
    楊雨柔隻覺得肩膀上一沉，有人叫她。
    猛然聽到這個聲音，楊雨柔身體一震，一股熱血衝到眼眶，強忍著沒讓自己落下淚來。
    自從發現李平生跟李清芳的關係後，本以為李平生會解釋一番，但他沒有解釋，甚至好像是消失了一般，將痛苦留給自己。
    楊雨柔這些天，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她甩開李平生的手，向著市委走去。
    “肉肉，肉——咦，這怎麽回事啊？”
    聽到李平生不解的聲音，楊雨柔心裏有種變態的快感！
    我再也不要理你！
    但……
    好想哭啊！
    李平生現在也沒空去理會楊雨柔，在這裏護衛王斌，事情有多大就搞多大！
    嘎吱！
    兩輛紅旗車一前一後的停在了市委的門口，第一輛車裏，趙永漢龍行虎步，從車裏出來。
    第二輛車，林觀音穿著正裝，緩步下來。
    看到門口圍攏著很多人，趙永漢有些困惑：“林副書記，這是怎麽回事？你搞得，準備迎接我嗎？”
    “不是。”林觀音搖頭，她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
    圍觀的人群紛紛讓開，看到眼前的場景後，趙永漢臉上就是一寒。
    這還是什麽市委大門，簡直是靈堂大門！
    官場都有些忌諱。
    比如，在官場的傳說中井岡是陽山，去了能升官發財，所以很多官員都去井岡。
    而廬山是陰山，去了就走下坡路，所以沒官去廬山。
    同樣的，這是靈堂啊！
    誰他媽的嚇唬我！
    人越老就越相信這個，趙永漢陰沉著臉走過去：“你是辦公室的王科長？”
    王斌臉上無悲無喜，客氣的說道：“是，趙書記！我是因為沒有辦法，所以才在這裏辦公，請您諒解。”
    “是不是誰做的有不對的地方？”趙永漢弄身問道。
    王斌沒有說話，鄭海霞知道怎麽回事。
    “趙書記，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是這樣……”
    鄭海霞將事情說了一遍，趙永漢當場氣炸了。
    “混賬玩意，女兒生病，憑什麽不給假？”趙永漢哼了一聲，“我們不是還有年假？”
    “因為王斌是借調過來的，從來沒有年假。”
    操！
    趙永漢位高權重，要不然能當場爆粗口！
    手裏可不能有點權利，有了權利就狠狠的壓製著下麵的人，你他媽的算老幾啊！
    “鄭秘書，馬上讓華譽海趕到這裏！”
    “我在門口等他！”
    趙永漢勃然大怒，這件事處理不好，就是市委的醜聞！
    鄭秘書不敢耽誤，趕緊給華主任打了電話。
    電話裏她什麽都沒說，隻是說讓華主任來一趟市委，可是當華主任走過來的時候，他當然怔住！
    市委書記，副書記，秘書長……
    全員在側，全員到齊！
    這回完了！
    華主任的腿都軟了，陪笑著說道：“趙書記，林副書記……”
    “華主任，我問你，就是你不給王斌批假？”趙永漢哼了一聲。
    華譽海強行爭辯道：“趙書記，不是我不給批，是組織關係不在這裏，我想批，可我沒有權利啊！”
    “混賬東西！”
    趙永漢不管那些，大義凜然的說道：“王科長在辦公室三年，你連組織關係都不給人家落？哦，平時有出頭露臉的事你出來了，有爛眼子的事他頂上了，國家幹部都是你這樣？”
    “不是，趙書記，絕對沒有！”華主任都嚇慘了。
    “我不管那些！”
    趙永漢指著王斌：“現在，馬上給王斌道歉，立刻給人家批假！”
    趙書記轉身就走，華主任不能不道歉。
    迎著周圍眾人嘲諷的目光，華主任搓著手掌，訕訕的說道：“王科長，昨天方秘書長都說過我了，能不能請您高抬貴手？”
    “無論你休多少天都行，回來我給你消假？”
    王斌不為所動：“不必了，醫生說我女兒的病情發展的超出了預期，已經轉送到帝都治療。”
    “她在帝都治療一天，我在天海市委大院上一天班！”
    “孩子不好、我不退！”
    華主任牙都要碎了！
    什麽意思？
    跟我幹上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