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凶猛，李平生差點承受不住。
    但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李平生還是硬撐著從床上爬起來，打車去上班。
    在車上睡了一會兒，精力總算是恢複了不少，李平生再一次站在了區政府的門前。
    紅漆剝落的門柱，牆麵上幾處汙漬，無聲訴說著這座大樓的歲月痕跡，也仿佛暗示著這個區當前麵臨的困境。
    李平生沒有多說，直接進入。
    今天跟昨天可不一樣，走廊裏隱隱的有幾個人，雖然算不上熱鬧非凡，但也有了幾分生氣。
    “李區長，歡迎您上任區政府。”
    今天的鍾燕玲穿著一套緊身的美女西裝製服。
    這套黑色製服中帶著一條條淺白色豎杆，上半身被自己的漲得緊緊的，黃蜂腰，而下半身則是被短而狹小的短裙裹得翹臀，如八月十五的月亮一般圓滿。
    黑色的短裙下是一對修長結實的美腿，這對修長的美女現在被一條黑色的超薄絲襪掩藏著。
    在辦公室的燈光閃爍之下透出一道道閃亮的黑色光澤，超薄的絲襪裏若隱若現透出那凝脂白玉的肌膚。
    “今天很像樣子，至少像是工作的地方。”
    雖然區政府還是跟昨天一樣，到處都充滿了破敗，但看到鍾燕玲，李平生就很知足了。
    會議室門口，幾張略顯破舊的紅地毯隨意鋪著。
    牆上貼著一張簡單的歡迎橫幅，歪歪扭扭的字跡透著幾分倉促。
    各科室的人陸陸續續匯聚過來，臉上帶著或好奇或謹慎的神色，站成不太整齊的幾排，舉行這個小小的歡迎儀式。
    大家的掌聲稀稀拉拉，有人隻是輕輕拍了兩下手，有人甚至隻是象征性地點點頭。
    李平生能感覺到，這死氣沉沉的辦公室，他們已經盡力了。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鍾燕玲輕輕推開，一股淡淡的灰塵味撲麵而來。
    辦公室麵積不小，但陳設簡單陳舊，一張寬大的辦公桌擺在窗邊，桌麵上放著幾摞厚厚的文件，邊角處有些磨損。
    兩把黑色的皮質辦公椅，其中一把的扶手處已經有些掉皮。
    牆角立著一個老式的鐵皮文件櫃，牆上掛著一幅略顯褪色的區域地圖，幾處地方用紅筆做了標記，已經有些模糊不清。
    “李區長，這些是近期的文件和資料，您先看看。如果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
    鍾燕玲將李平生引到辦公桌前，細心地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然後輕輕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李平生在辦公桌後坐下，椅子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
    他伸手拿起最上麵的一份文件，開始翻看。
    文件上的文字密密麻麻，詳細記錄著這個區的各項情況。
    看著看著，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個區的經濟底子比他想象的還要差，財政收入連年下滑，現在幾乎已經見底。
    基礎設施建設滯後，道路坑窪不平，老舊小區的配套設施嚴重不足，招商引資工作更是毫無起色，多年來沒有一家大型企業入駐。
    放下這份經濟報告，他又拿起一份關於區域發展規劃的文件。
    裏麵提出了不少合理化的建議，比如開發城郊的旅遊資源，建設物流園區，推動傳統產業升級改造等等。
    這些建議都經過了詳細的調研和論證，具有很強的可行性。
    然而，文件上的批示卻顯示，這些建議都被擱置了，理由五花八門，有的說是資金不足，有的說是時機不成熟，還有的幹脆沒有任何批示。
    李平生越看越感到無奈。
    這麽多好的建議被束之高閣，這個區又怎麽能發展得起來？
    他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起身走到窗邊。
    窗外的院子裏，幾名工作人員正聚在一起聊天。
    他們靠在牆邊，有的手裏拿著手機刷著，有的叼著煙吞雲吐霧，臉上的表情輕鬆隨意，完全沒有一點工作的緊張感。
    看到這一幕，李平生心中的怒火更盛。
    工作態度如此散漫，再好的規劃和建議也隻是紙上談兵。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請進。”
    李平生收回目光，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鍾燕玲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李區長，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鍾女士，咱們聊會兒天。”
    李平生點頭，沒有讓鍾燕玲離開。
    “可以，李區長想聊什麽？”鍾燕玲點頭輕笑，這個女人還是分得清上班和下班的。
    “就聊聊區政府的發展。”
    李平生攤開手掌：“說說，為什麽這麽多合理的建議都被擱置了？還有，大家的工作態度為什麽這麽鬆散？”
    鍾燕玲輕聲笑了笑，沉默了片刻：“李區長，我能說實話嗎？”
    “廢話。”李平生搖頭。
    “因為石室教育是龍興之地。”
    李平生好奇的看著鍾燕玲，連飯都要吃不上了，還是什麽龍興？
    扯淡啊！
    “我說真的。”鍾燕玲點頭說道，“這些問題由來已久。”
    “之前的領導換得比較頻繁，政策缺乏連續性，很多項目做到一半就停下來了，後來來了幾位官二代，提議的都很好，大家也很有幹勁，就在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官二代走了。”
    “久而久之，眾人也就明白了，感情這些官二代就是過來走過場的，那誰還努力工作？”
    “大家都怕白費力氣，慢慢就沒了積極性，而且區裏財政緊張，工資待遇不高，大家工作起來也沒什麽動力。”
    “至於那些建議被擱置，有的是因為涉及到部門利益衝突，協調不下來；有的是因為缺少資金支持，根本沒辦法實施。”
    李平生握緊了拳頭，心裏說了句NMB。
    當官最怕扯進來官二代，鍾燕玲這些一說，好像李平生忽然明白了。
    “這是常年積累下來的問題，想改變似乎不容易？”
    李平生咬了咬牙，現在不改變，石室教育遲早喪失管轄權，難以成為獨立的區運作。
    鍾燕玲搖搖頭：“這本來就不是區，沒有權利。”
    權利。
    對，權利。
    李平生忽然就明白了，看了看時間：“鍾女士，咱們去吃飯吧，吃完飯你告訴全體員工，下午兩點開會。”
    “我要作動員，搞成全民皆兵。”
    鍾燕玲搖頭笑笑，全民皆兵，你怎麽搞？
    都是白費啊！
    下午兩點，李平生走進了會議室。
    區政府……嚴格來說，石室教育成立一個區，是前些天決定的，它原本就是一個社區政府，管理的也都是社區工作。
    但無所謂，李平生來了。
    橢圓形會議桌圍坐得滿滿當當。
    最前端居中位置是街道辦事處的負責人，他們統籌協調整個社區事務，民政部門的工作人員，綜治辦人員，衛健部門人員等等，都來了。
    此外，還有市場監管所核查商戶合規經營，社區警務室通報治安動態，該有的部門一個都不少。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著這位區長，他們就是想笑。
    你以為換個名字，就是區了？
    “今天把大家叫來，其實沒什麽事情，就是想微微大家，你們都是什麽行政級別？”
    李平生笑笑，說道。
    行政級別？
    鍾燕玲苦笑一聲：“我先說吧，我的行政級別很高，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畢業，因病才委屈在這裏，我是正科。”
    李平生點頭，不算高，還可以接受。
    “我是副科！”
    “四級調查員！”
    “調查員！”
    一個個工作人員相繼舉手，大多數都是副科，行政級別上沒有鍾燕玲高。
    李平生聽完他們的匯報，隻是沉吟了片刻：“我想問問你們大家，調查員想晉升為副科嗎？副科想晉升為正科嗎？正科還想再上前一步嗎？”
    “嘶嘶嘶！”
    所有人這才來了興趣，不可置信的看著李平生。
    說實話，誰不想？
    升一個級別看著沒什麽，但是工資漲幾百，權利提升了，過節費也有了，他們還能不趨之若鶩？
    鍾燕玲尷尬的說道：“李區長，想說什麽您就說……我們怎麽樣才能提升？”
    李平生擺手：“你們是在這裏待的太久，完全沒注意到政策的變化，石室教育說是一個區，歸天海市直接管理，就和天海市五個區沒什麽兩樣。”
    “你們想，他們的級別比你們高多了，他們都可以，憑什麽你們不行？”
    “當然了，機會是靠自己爭取的，像你們現在這樣，死氣沉沉的，肯定是提升不了的。”
    所有人都呼吸急促，一位中年人受不了，問道：“李區長，您還是沒說怎麽提升。”
    “大概分為三步走。”
    李平生認真的說道：“第一，你們得從心裏上接受自己在區裏麵工作的事實，無論環境多差，都要表現出良好的自豪感。”
    “第二，跟我通力合作，和我交流，深入基層，到社區、企業調研，實地查看情況。”
    “說白了，各部門之間相互推諉，找各種理由拖延的情況必須杜絕，表麵上答應得好好的，背地裏卻依然我行我素，我發現一個，處理一個。”
    “第三，就是招商引資，徹底的讓石室教育活起來！”
    李平生一說這話，所有人頓時如同喪氣的皮球。
    李平生倒是笑了：“怎麽？你們不同意？嗬，你看，又想升官發財，又不想辛苦，哪裏有這種好事？”
    “還有，如果你們不支棱起來，公職，可能不適合你們。”
    “李區長，不是我們不努力，但……我們這裏沒什麽啊！”
    鍾燕玲趕緊說道：“前幾年我們也去招商引資了，但根本引不過來，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風險和機遇並存。”
    李平生搖頭說道：“我知道，石室教育以前的影響力太差，但現在不是開發了嗎？”
    “如果我們一直畏縮不前，這個區永遠都發展不起來。至於資金問題，我們可以想辦法，向上級申請，或者尋求合作。”
    李平生認真的說道：“我想說的是，同誌們，再難難得過兩萬五千裏嗎？”
    “我既然是這個區的區長，就要承擔起責任，讓這個區重新煥發生機與活力。”
    李平生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
    “不破不立，唯有變革，才能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