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強意味深長，隨即宣布散會。
    沈修強的到來是一憂一喜，喜的是招商引資的事情終於有著落了，很快區政府就能重建了，憂的是……那八千萬的欠款，工人時間要怎麽弄？
    李平生在辦公室裏吸著煙，倒是沒考慮那麽多。
    沈修強給他的事情越多，越難辦，接觸他們的秘密就越多，李平生自然願意。
    但是當務之急就是有個人，要不然連證據都沒得。
    不然，將劉浩然調到自己的身邊？
    “咚咚咚！”
    李平生正想著，忽然有人敲門。
    “進來。” 李平生頭也不抬。
    門被輕輕推開，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水味飄了進來。
    鍾燕玲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身姿搖曳地走了進來。
    她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裙，剪裁合身的西裝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曲線，深 V 領口若隱若現，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膚。
    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盤起，幾縷碎發隨意地垂落在臉頰兩側，為她增添了幾分慵懶的風情。
    耳垂上的珍珠耳釘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光，與她那雙杏仁眼中閃爍的精明光芒相得益彰。
    “李區長，有一些文字需要你簽。”
    鍾燕玲將一個文件夾輕輕放在李平生的辦公桌上，她俯身時，身上的香水味更濃了，帶著一絲淡淡的魅惑。
    李平生停下手中的工作，伸手拿起文件夾。
    翻開一看，裏麵都是一些瑣碎的報銷單，涉及的金額確實如他所想，都是三五百塊的小錢。
    按理說，這樣的小事根本不需要他這個區長親自簽字，交給財務部門處理即可。
    他剛拿起筆，準備簽下自己的名字。
    鍾燕玲卻上前一步，攤開自己的手掌。
    那白皙纖細的手掌上，赫然用黑色記號筆寫著三個字 ——不能簽。
    李平生的手猛地頓住，筆尖在報銷單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墨點。
    他心中警鈴大作，後背瞬間繃緊。
    雖然這些報銷單金額不大，但按照規定，他根本無權簽字。
    一旦簽了字，就等於越權審批，往小了說是工作失誤，往大了說，完全可以被定性為違規操作，甚至上升到貪腐層麵。
    到那時，自己辛苦打拚多年的仕途將毀於一旦。
    “媽的，好陰險啊！”
    李平生在心裏暗罵一聲，目光變得冰冷。
    他不動聲色地將文件夾合上，抬起頭，眼神如鷹隼般盯著鍾燕玲：“鍾燕玲，你是不是沒事做了？這點小事也來找我，給我滾！”
    鍾燕玲豎起大拇指。
    她紅唇微勾，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李區長，何必發這麽大火呢？我也是按照流程辦事。”
    “流程？什麽流程需要我這個副區長簽幾百塊的報銷單？”
    李平生將文件夾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發出 “砰” 的一聲巨響：“以後這種小事別再來煩我，否則，你就等著收拾東西走人！”
    “李區長……”
    “滾！”
    李平生打翻桌麵上的筆盒，鍾燕玲委屈的離開了。
    李平生的聲音很大，傳遍了整個區政府。
    鍾燕玲拿著文件出來的時候，氣衝衝的給了一個人：“我說不想去碰黴頭，你偏要我去，這回好了，我被罵了，你滿意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沈修強的秘書。
    他也聽到了李平生的罵人聲，咬牙說道：“我沒想到李平生對規矩這麽敬畏，好了，你也不用委屈，改天叫沈縣長請你吃飯。”
    “用不著！”
    鍾燕玲咬牙回去：“我這次是被你們害慘了，我得去找李區長認錯。”
    鍾燕玲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李平生的怒罵就再次傳來。
    “是不是沒有事情做？！看看你做的報表，公式錯誤、格式混亂，連頁碼都是錯的！你這是拿我當傻子糊弄？”
    “別跟我找借口！鍾燕玲，入職幾年了，你是來混日子的嗎？”
    “現在立刻給我重新做，今晚十點前發到我郵箱，做不好就別下班了 —— 順便告訴你，你已經上了黑名單，什麽時候能把工作當回事了，什麽時候放出來！”
    聲音大的，旁人都能聽到。
    可是，在李平生的辦公室裏，李平生隻能苦笑。
    因為之所以對鍾燕玲罵的這麽大聲，那是在保護她，接下來沈修強也就不會找她做事了。
    “不好意思，罵人一時爽，你受委屈了。”
    鍾燕玲用力的搖頭：“李區長，別這麽說，這叫周瑜打黃蓋，被打者痛於肉身，打人者痛於心，我都了解的。”
    “你放心，不管有什麽事，我都暗中通知您。”
    “希望我們一起努力，給石室教育區一個美好的未來。”
    鍾燕玲用力的揮手，李平生點頭輕笑。
    對，他就是這麽想的。
    鍾燕玲裝作委屈的從李平生的辦公室出來，她攥著文件夾的手指節泛白，在眾人目光織就的密網裏艱難挪向工位。
    打印機吞吐紙張的嗡鳴、鍵盤敲擊的脆響，此刻都詭異地消了音。
    所有的同事都回頭，看著鍾燕玲。
    “鍾姐，你怎麽得罪李區長了？”
    鄰座小林突然從隔板後探出頭，塗著豆沙色口紅的嘴唇張成 O 型。
    眾人都豎起耳朵，圍攏過來。
    “是啊，被罵的那麽慘，整個辦公室都聽到了！”
    “這就是不把我們當人！”
    “我們天生的牛馬！”
    所有人都是這麽議論，鍾燕玲絕對有必要為李平生挽回點麵子。
    “是我，是我的錯，李區長說，‘連會議紀要都寫不明白’，是真的，還有邏輯混亂，重點缺失，都是必要的。”
    鍾燕玲垂著頭整理散落的文件，A4 紙邊緣在虎口壓出紅痕。
    “別說了，李區長出來又該罵人了，好好工作。”
    看著鍾燕玲委屈的模樣，所有人微微歎息，這才回到了工作崗位。
    完了，李平生一來，好日子就到頭了。
    下午剛上班，鍾燕玲的電話就響起。
    “喂？”鍾燕玲迷迷糊糊，果斷的選擇接聽。
    “嫂子，聽說你被行李的熊了？”
    陸遠舟的聲音裏帶著怨毒，恨不能撕碎了李平生。
    “你怎麽知道？”鍾燕玲怔住。
    “整個市局都傳遍了，我怎麽能不知道？”
    陸遠舟咬牙說道：“官大一級壓死人，這種事我們也不好說什麽，但是嫂子啊，你放心，李平生也沒有幾天好裝逼了！”
    “隻要你跟林副縣長的事情搞定了，李平生算個屁！”
    原來，又是來鼓動自己跟林平之相親的，鍾燕玲隻覺得無比厭煩。
    “遠舟，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管好你自己就行。”
    鍾燕玲勸說道：“其實真說起來，你哥死了，我就沒有照顧你的義務，但都在公務係統，我希望你好自為之。”
    鍾燕玲掛斷了電話，陸遠舟跟他哥真不是一類人。
    他哥踏實，而陸遠舟卻有些孩子氣。
    在家沒有辦法，寵著你，讓著你，但到了社會上誰會寵你？
    這個世上，真正愛你的隻有爸媽！
    “NMB！”
    陸遠舟直接爆了粗口：“我哥都死了，你他媽的還為了他守身如玉？好啊，老子就喜歡清白的玉！”
    跟林平之見麵，估計也是走走過場。
    陸遠舟目光一沉，給林平之撥打了電話。
    “林縣長嗎？我是陸遠舟。”
    林平之的聲音聽起來很威嚴，沒有一點女人的柔美：“小陸，不要亂叫，縣長麵前加個副。”
    “林縣長轉正是遲早的事，我提前叫叫怎麽了？”
    林平之忽然笑了：“你小子，就會給我添亂！”
    “嘿嘿！”陸遠舟輕笑說道，“林縣長，說話方便？”
    “當然。”
    “好，就是我上次說的東西，這兩天郵寄過來了，你看看，什麽時候我送給你？”
    “藥？”林平之馬上就懂了，“小陸啊，到底行不行啊？我看萬艾可就不錯。”
    “這東西我說不行，總得親自試試啊！”
    陸遠舟說道：“這樣，咱們今天還是下鄉，到時候好好體驗體驗，你覺得呢？”
    “下鄉……這，不好吧？”林平之有些意動。
    “沒什麽不好，反正我的石室教育區邀請林縣長過來指導，這又怎麽了？”
    陸遠舟搖頭拒絕：“領導，今晚八點，不見不散。”
    林平之哈哈大笑，這小子，一點拒絕的話都不給人家。
    既然這樣，恭敬不如從命。
    ……
    李平生在辦公室裏一個人來回踱步，隨著招商引資的進行，跟雙江縣必然有很多焦急。
    沈修強為了給自己添堵，他的手段肯定是層出不窮。
    就算他沒有親自下令，那些跟他穿一條褲子的人，也會玩些陰謀。
    “看來，我不能在辦公室帶著，得下鄉了啊！”
    李平生嗬嗬笑笑，他絕對不能給沈修強機會。
    關鍵是像鍾燕玲簽字的這種事太容易出問題了，如果不是鍾燕玲及時提醒，他不就麻煩了嗎？
    可是，自己這頭才剛有想法，那頭縣委的電話就過來了。
    “李區長，我是縣長秘書徐沐。”
    李平生笑了笑，都很久沒有聽到徐沐的消息了，此時再次聽到她的聲音，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徐秘書，您好。”
    李平生客氣的打招呼。
    徐沐搖搖頭，她本想提醒李平生不會跟她這麽客氣，但實在是不好開口。
    “李區長，沈縣長讓我通知您，天海市關於招商引資有個學習交流會議，希望你能去市裏麵好好聽取意見，回來後他要檢查你的學習成果。”
    李平生怔了怔，學會什麽？
    沈修強這是預判了他的預判，提前出招了嗎？
    李平生想要離開區政府，是躲藏，而沈修強讓他離開，是完全想架空他的權利！
    說白了，自己直係領導！
    哎喲，厲害啊！
    等了一會兒，見李平生沒有說話，徐沐說道：“沈縣長說，是天海市林書記親自開口讓你去的，不信你打電話問林書記？”
    “不用了，那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