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來了青牛礦場，這玩意又屬於國企，來了就得做事情。
    李平生第二天召開全體礦工會議，沈澄川親自到場，還有幾個礦工代表，葛二蛋等等，人都來了，很齊全。
    但是這麽重要的會議，單單少了薑雲龍。
    “他人呢？”
    李平生沒有表現出憤怒，隻是平靜的說道。
    “誰知道。”
    沈澄川搖頭笑笑：“當衝突發生的時候，他就跑了，前兩天我們的人給他打電話，他說受傷了，正在養傷。”
    “李助理，我也看出來了，他隻想坐等分錢。”
    李平生看了沈澄川一眼，好像怨氣很大。
    李平生也沒說什麽，隻是笑道：“行，那就先說公事，咱們看看，過幾天就要過春節了，咱們可不能馬虎。”
    “我的意思，該回家的回家，不回家的給三倍工資，一切都正常。”
    “還有，錢雖然下來的不及時，但總算是下來了。”
    說到這裏，葛二蛋就突然揮手。
    “這，這……李助理，我爹生了我媽，我得回去伺候月子。”
    葛二蛋一番話，說的眾人都笑出了聲音。
    李平生敏銳的意識到了不對。
    “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想賺錢？”李平生笑著說道。
    “不是不想，是……哎。”
    葛二蛋搖搖頭，蹲在地上。
    李平生依次的看著，二十多個礦工低著頭摳著沾滿煤屑的指甲，沒人敢接話。
    牆角的吊扇吱呀轉著，把煤塵味攪得愈發濃重。
    “王大哥，你先說。” 李平生的目光落在最前排的中年男人身上，“咱們都這麽熟了，有什麽事還非要瞞著我？”
    ***猛地抬起頭：“李助理，不是我不配合，我家老婆子今早打電話說豬欄塌了，我得回去修……”
    “是嗎？”
    李平生哈哈大笑，目光淩厲的看著***。
    你是真能扯淡啊！
    就算是你們家豬欄廢了，你老婆在家也能幹好，為什麽非得你回去？
    “張叔，您呢？” 李平生的視線掃過角落裏的老礦工，“您總不會也家裏有事吧？”
    張貴發佝僂著背，手裏的旱煙杆在地上磕得邦邦響。
    “我這老骨頭不經造啊，昨晚起夜閃了腰，醫生說要靜養。”
    “哎喲，你們礦工身體真的這麽嬌氣？”
    李平生搖頭笑笑：“你們都知道，我這人有什麽就說什麽，所以不用瞞我，都說實話。”
    工人們你看我我看你，汗水順著安全帽的係帶往下淌。
    沈澄川蹲在最後排。
    他忽然重重吐出一口煙，煙圈在光束裏慢慢手散開。
    “李助理，還是我來說。”
    “他們也不是故意為難你，是有原因的。”
    沈澄川深吸口氣：“就說周二夜班，原本是不想上的，但傳送帶壞了，老王去檢修。”
    “當時就有人阻止，但***覺得沒什麽事，依舊修了，可結果呢？”
    “他婆娘就被村口的瘋狗咬了，現在還在縣醫院躺著。”
    沈澄川咬牙說道：“這不是恐嚇人嗎？”
    李平生搖頭：“不能算恐嚇，說不定隻是湊巧。”
    “李助理，如果一件事是湊巧，更多的事情呢？”
    沈澄川指著礦工，你讓他們說。
    葛二蛋猶豫了片刻，咬牙說道：“李助理，我先說吧，我響應你的號召，天天在這加班，可我兒子被人打了。”
    “我不知道是誰，打得也不嚴重，我聽兒子說，不讓我參與青牛礦場的事。”
    “否則下次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隨著葛二蛋的開口，不少人都說道。
    “昨天我侄子來送菜，說有人在鎮上貼告示，誰要是敢在青牛礦多加一分鍾班，家裏人就等著遭殃。”
    “對，我也看見了，本想拿回來一張，但很多人追著我打。”
    “李助理，我們不是不嫌賺錢，是不敢啊！”
    “我女兒明年要上高中，我要是再出現個三長兩短，我們家就完了。”
    “原諒我們……”
    牆角傳來壓抑的啜泣聲，氣氛相當壓抑。
    李平生這回懂了，真的懂了。
    李平生挑眉：“這是衝我來的嘍？”
    工人們紛紛低下頭，衝誰來的他們不知道，反正他們不想沾染。
    沈澄川把煙頭摁在鞋底碾滅：“李助理，這事你別管了。我們知道你是好意，想讓大家多掙點加班費，但他們真的賭不起。”
    李平生沒有說話，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人。
    “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出五倍的工資呢？”
    五倍工資！
    那不是幹一個月，頂平時的五個月？
    所有人都遲疑了。
    “李助理，這青牛礦場的水太深，你鬥不過他們的。”
    “就算是十倍，我們也不敢啊！”
    “對不起……”
    李平生隻是點頭，臉上掛著無奈的苦笑。
    趙長興啊，這招玩的太狠了。
    “哎喲，這不是李助理嗎？錢都發完了？”
    趙長興走了進來，看著李平生嗬嗬發笑。
    所有人看到趙長興頓時低頭，因為這兩天趙長興經常來礦場，跟他們所有人都很熟。
    李平生對於趙長興的暗中使壞，也不意外，點頭說道：“趙總，你有什麽不爽應該衝著我來，都衝著手無寸鐵的礦工有什麽意思？”
    趙長興搖頭，擺了擺手：“我弄不過你，還弄不過你的手下了嗎？”
    李平生：“……”
    趙長興好像這次長腦子了，讓李平生都無語。
    趙長興嗬嗬笑道：“對了，我在來礦場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被我帶來了，你看看是不是你們的人？”
    趙長興勾了勾手指，李平生陰沉著臉跟著出去。
    門外也站著一群人，正悲哀的看著地上的那個人。
    身上的黑色夾克被撕扯得破爛不堪，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從衣料的裂口處外翻著，血漬早已浸透了內層的衣衫，在腰腹和後背凝成硬邦邦的深色硬塊。
    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是骨頭受了重創，右眼腫得完全睜不開，眼皮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滲血，糊住了半張臉。
    隻剩下左眼勉強能睜開一條縫，卻隻能看到眼前模糊晃動的雨絲。
    “這是……薑雲龍？”
    李平生睜大了眼睛，瞬間有些懵逼。
    怎麽說，薑雲龍不是趙長興的人，怎麽會挨打，還這麽慘？
    “哦？是你們的人啊，那就是認識嘍？”
    趙長興哈哈大笑，朗聲說道：“我都說了，不要跟青牛礦場產生聯係，他偏偏不信呢！”
    “這回好，死了，死了，死了啊！”
    李平生倒是笑了，趙長興太狠了。
    隻要跟青牛礦場產生聯係，就揍到薑雲龍這樣，是這樣說的嗎？
    趙長生沒有回答，轉身帶著薑雲龍離開。
    等到開出去很遠，薑雲龍這才從車裏坐起來：“趙公子，能不能騙過李平生？”
    “肯定可以啊，你是沒看到他的眼神，他沒有了辦法！”
    趙長興哈哈大笑：“你是好演員，非常不錯。”
    薑雲龍嘿嘿笑道：“都是導演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