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李平生臉上的歉意和溫和，一點點凝固。
    “為什麽？”
    李平生不明白。
    方紫禁深吸一口氣，用手背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痕。
    “我……我不知道。”
    “我跟林書記提了，提了兩次。”
    “但她每次都隻是聽著，不點頭，也不搖頭。”
    “我能看出來，她好像……很糾結。”
    李平生沉默了。
    他盯著方紫禁那雙依舊紅腫的眼睛，腦海中飛速地分析著信息。
    糾結？
    以林書記那殺伐果斷的性格，有什麽事情值得她如此糾結？
    除非……
    這件事，牽扯到了她不願意麵對的人或事。
    李平生心中一動，開口問道：“我能直接去找她嗎？”
    “不行！”
    方紫禁幾乎是脫口而出，反應激烈。
    “肯定不行！”
    她上前一步，抓住李平生的胳膊，聲音壓得極低：“你不知道，最近這段時間，林書記身邊多了很多人。”
    “都不是天海市的，看著像是……上麵派來的。”
    “他們無時無刻不跟著林書記，名為保護，實為監視。”
    “你現在去找她，隻會把你也暴露在那些人的視線裏！”
    一瞬間。
    所有零碎的線索，在李平生的腦海中串聯成線。
    她不是不見他，她是不敢見他。
    她是怕把李平生，也一起拖進這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裏！
    這個女人啊！
    到了這種地步，想的竟然還是如何保全他！
    李平生忽然就明白了。
    他眼中的疑惑，瞬間化為了然，嘴角甚至不受控製地勾起一抹苦笑。
    真是個……傻女人。
    他看著方紫禁緊張的臉，輕聲說道。
    “那我就更得去見見她了。”
    方紫禁愣住了。
    “你瘋了？！”
    “我沒瘋。”
    他抬手，輕輕拍了拍方紫禁抓著他胳膊的手背：“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既然是衝著我來的，那我就更沒有把她一個人丟在前麵的道理。”
    說完，他不再給方紫禁勸說的機會。
    李平生對著她，鄭重地點了點頭：“等著我，晚上好，我給指導指導工作？”
    一句話，將方紫禁弄得麵紅耳赤。
    這都多久了，李平生還是那副姿態，那副樣子呢。
    ……
    市委大樓的走廊。
    李平生憑借著記憶，輕車熟路地走向那個他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
    這裏，曾經是趙永漢的地盤。
    門旁的秘書辦公位上，一道身影正端坐著，低頭翻閱著文件。
    坐在那裏的，不是他記憶中的任何一個麵孔。
    而是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
    冷小玉。
    今天的冷小玉，褪去了當年的青澀，換上了一身幹練的深藍色女士職業套裙，頭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
    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精致的五官。
    她深知這個崗位來之不易，所以臉上畫著淡妝，神情專注。
    舉手投足間，已經有了幾分高級秘書的沉穩氣場。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
    當看清來人是李平生時，她臉上的職業化表情瞬間融化。
    驚訝，欣喜，不敢置信……
    種種情緒在她漂亮的眼眸中交織。
    “李……李大哥？”
    冷小玉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李平生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點了點頭。
    “冷秘書，好久不見。”
    “真的是你！李大哥！”
    冷小玉驚喜地叫出聲，快步從辦公桌後繞了出來，激動地看著他。
    “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李平生笑了笑。
    “剛回來不久。”
    李平生摸了摸冷小玉的頭發，擺手說道：“林書記在裏麵嗎？”
    聽到這個問題。
    冷小玉臉上的喜悅瞬間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為難。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在……在是在。”
    “不過……林書記吩咐過。”
    “她說，她不見你。”
    “還說，你要是來了，讓我……讓我馬上把你趕走。”
    李平生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這叫怎麽回事？
    總得找林觀音問清楚。
    “你在這裏等著，我去見她。”
    說完，李平生就想邁步。
    “李大哥，別！”
    冷小玉話都沒有說完，前麵辦公室出來兩個保安。
    “你不能進去！”
    他們顯然是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其中一個男人看著李平生，麵無表情，但語氣還算客氣。
    “李助理，請回吧。”
    “不要讓我們為難。”
    另一個男人則目光銳利地掃了他一眼，聲音更冷。
    “你好好想想，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市委！”
    李平生停下腳步，目光越過兩個保安，看著那扇門。
    兩個保安就像是楚河漢界。
    隔絕一切。
    可是，李平生毫無辦法。
    硬闖？
    就像保安說的，這裏是市委大院，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一個清脆悅耳，又帶著幾分驚訝的女聲，從他身後傳來。
    “李助理？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個聲音……
    李平生猛地回頭。
    隻見走廊的另一頭，一個穿著一身英挺警服的女人，正邁步向他走來。
    她身姿筆挺，長發利落地束成馬尾，帽簷下的那張臉，明豔動人，顧盼生輝。
    那雙明亮的眸子裏，此刻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詫異，看著他。
    “秦疏桐？”
    李平生愣住了。
    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我是林書記的助理，不在這裏，能在哪？”
    “倒是你，你怎麽過來了？”
    秦疏桐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看了一眼門口的兩個保安和一臉為難的冷小玉。
    瞬間就明白了眼下的狀況。
    “我來向林書記匯報工作。”
    她頓了頓，得意的說道：“林書記前兩天剛簽發了任命，把不聽話的孫瀚海給辦了，調我過來，擔任天海市的公安局局長。”
    一句話，信息量巨大！
    李平生心中劇震。
    孫瀚海，那是盤踞在天海市多年的***！
    林書記竟然能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不動聲色地就把公安局這塊最重要的陣地給拿了下來？
    這個女人的手腕和魄力……
    果然厲害！
    李平生心中對林書記的擔憂，瞬間被一股強烈的欽佩所取代。
    他看著眼前這位新上任的秦局長，心裏立刻活泛了起來。
    “秦局長。”
    他換了個稱呼：“你等會兒見到林書記，能不能幫我跟她說一聲，就說我……無論如何，都要見她一麵。”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冷小玉就急了。
    “李大哥！你就別添亂了！”
    她焦急地看著李平生：“書記這麽做，真的是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