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凶。
    李平生會成為這起滅門慘案的……幫凶。
    “李助理，你還在聽嗎？”
    電話那頭的董福生搖頭說道：“所以，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們已經出動，我們必須搶在劉澤把郭瑾帶回局裏之前動手。”
    “隻有劫了警車，把郭瑾弄走，讓他永遠閉嘴，這個死局才能破開一個口子，你才能逃出生天！”
    李平生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劫警車？
    在蓮花縣這個天羅地網裏？
    這無異於以卵擊石，是自尋死路。
    譚偉一家的死，更亂。
    他們死了，郭瑾就成了唯一的活口，唯一的突破點，也成了自己唯一的催命符。
    這是一個死循環。
    李平生嗬嗬一笑：“董福生，你父親好像死在我手裏吧？”
    電話那頭，董福生愣住了。
    “就是了，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去做任何事。”
    李平生的聲音裏，沒有憤怒，沒有恐懼，隻有一片死寂的平靜。
    “我死了，你應該感到開心。”
    “李助理……”
    董福生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是啊。
    他應該開心。
    最開始，他對這個突然空降、斷了自己前程的年輕人，隻有恨與不服。
    他的臣服，是被迫的，是形勢所逼。
    可後來……
    看著李平生一次次將那些高高在上的蛀蟲拉下馬，看著他為那些被欺壓的百姓討回公道。
    董福生那顆早已被官場磨平了棱角的心，不知何時，又重新變得滾燙。
    為人民服務。
    這句他早已掛在嘴邊，卻忘在心底的話，竟被李平生重新刻回了他的骨血裏。
    讓他死？
    怎麽可能！
    “李助理，你聽我說，你跟我爸是公事，我們的是私事，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
    “你聽我說。”
    李平生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疑：“我現在交代你兩件事，你必須記清楚，立刻執行。”
    “第一，立刻取消行動，所有人馬上撤回，藏起來，不要露頭。”
    “第二，從現在開始，刪除我的所有聯係方式，忘掉我的名字，不要對任何人說你認識我。”
    忘掉？
    怎麽可能忘掉！
    “如果我能從這裏活著出去，我們再聯係。”
    “如果不能，就永遠當我沒出現過。”
    電話掛斷了。
    車廂內，隻剩下“嘟嘟”的忙音。
    董福生握著手機，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良久。
    他猛地抬起手，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牆壁上！
    “砰！”
    牆皮簌簌落下。
    “李平生啊……李平生！”
    他咬著牙，血從嘴角滲出，一字一頓地低吼。
    “我董福生可以死！”
    “你他媽的，怎麽就不讓我去死啊！”
    麒麟市，裴幼薇住處。
    裴幼薇就靜靜地坐在那張米白色的天鵝絨沙發裏，身上披著一件柔軟的羊絨披肩。
    她已經顯懷了。
    小腹高高隆起，為她那原本清冷的氣質，平添了幾分母性的柔光。
    可懷孕並沒能減損她的美麗，反而讓她像一株在月光下悄然盛放的曇花，美得驚心動魄。
    她的皮膚，因為精心的養護和孕激素的作用，愈發瑩潤剔透。
    一頭烏黑的長發鬆鬆地挽在腦後，幾縷調皮的發絲垂落在臉頰旁，沒有化妝，素麵朝天，卻比任何濃妝豔抹都要動人。
    她的手，輕輕地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感受著新生命的躍動。
    那裏，是她和李平生血脈的延續。
    在她的對麵，坐著高進。
    “李平生這次遇到的麻煩，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高進正色說道：“我知道的消息是，譚家的二爺，譚星辰，親自下場。”
    “這個人是譚家真正的智囊，陰沉、狠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是雷霆萬鈞，不留任何活口。”
    “再加上興陽縣，原本的孫仁山，趙長興，這三個人聯手，織了一張天衣無縫的網。”
    “李平生現在，非常被動，他就是那隻已經被網住的困獸。”
    裴幼薇抬起眼，看向高進，目光平靜如水。
    “所以，你應該出手了。”
    高進聞言，怔了怔，隨即苦笑搖頭。
    “我出手？”
    “幼薇，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譚家養的一條狗。”
    “主人設好了陷阱，準備捕殺獵物，我這條狗，要麽在旁邊搖旗呐喊，要麽就趴在地上，連聲音都不敢出。”
    “你讓我去救主人的獵物？”
    “我有什麽能力？又有什麽資格？”
    裴幼薇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被他這番說辭所動搖。
    “我看未必。”
    “你如果真的沒有辦法，就不會來找我，既然來了，就證明你有破局的手段。”
    高進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宛如一個犯錯了孩子，輕聲說道：“是的，什麽事情都瞞不住你。”
    “我……”
    “嫁給我。”
    裴幼薇：“！！！！”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你知道嗎，幼薇。”
    高進緩緩的開口：“很多年前，我也不是這樣的。”
    “我也曾相信過一些東西，比如正義，比如秩序，比如……善惡有報。”
    “那時候，我覺得憑我自己的能力，可以一步步往上走，走到一個能讓我實現抱負的位置。”
    “但後來，我遇到了譚家，遇到了譚星辰。”
    “他讓我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所謂的正義和秩序，不過是上位者用來粉飾太平的工具。”
    “真正的規則，隻有兩個字——權力。”
    “他打斷了我的脊梁，碾碎了我的驕傲，然後，又親手把我扶了起來。”
    “直到，我遇見了你。”
    “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幹淨，驕傲，像一朵開在懸崖上的雪蓮，我想得到你，不，是……我想讓你，成為我生命裏唯一的光。”
    裴幼薇用力的搖頭。
    “我的心眼很小。”
    高進不解。
    “小的隻能裝下一個人，所以，你明白嗎？”
    高進苦笑，他怎麽能不明白啊。
    這是他第九次失敗！
    表白失敗！
    “如果李平生死了，你會選擇我嗎？”
    高進輕聲說道。
    “不會。”
    裴幼薇回答的很堅決：“他死，我追隨！”
    “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