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洛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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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長。
興陽縣的縣長。
這個位置,像一塊滾燙的烙鐵,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李平生笑了。
笑聲很輕,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涼意。
“陳人民現在可還並沒有下去呢。”
李平生淡淡說道。
市委組織部的車是進了縣政府大院,陳人民是摔了古書記的茶具。
可那又如何?
隻要免職的文件一天沒下來,他陳人民,就依然是興陽縣說一不二的縣長。
官場這盤棋,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在塵埃落定之前,任何的豪言壯語,都是笑話。
阿湯的臉色有些發白,他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急忙解釋道。
“李助理,您放心!”
“我們的消息渠道絕對可靠!”
“我們集團在省裏有不少業務,所以……所以知道一些省委的動向,是很正常的。”
阿湯的聲音,越說越低,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李平生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阿湯被他看得心裏直發毛,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李平生噴出一口煙霧:“你們為了搭上省委組織部那條線,花了不少心血吧?”
阿湯的臉色有些尷尬。
李平生也沒有理會阿湯,隻是搖頭說道:“快春節了。”
“一切,都等過年之後再說吧。”
他沒有給出任何明確的答複。
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這種模糊的態度,反而讓阿湯的心裏,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李平生不再理會他,轉頭看向一旁的董福生。
“福生。”
“是,李助理。”
董福生立刻坐直了身體。
“你回去的時候,跟薑雲龍那小子說說。”
“讓他安分一點,找點正經事情做。”
董福生連連點頭。
“實在不行,就把手裏的錢都存進銀行。”
“等到過完年,我想想辦法,找找人,看是成立一家模特經紀公司,還是房地產公司。”
董福生一聽,眼睛頓時亮了。
他臉上堆滿了笑容,激動地說道。
“李助理,您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
“薑雲龍要是聽到這個消息,肯定得樂瘋了!”
他太清楚薑雲龍了,那小子做夢都想攀上李平生這根高枝。
現在,橄欖枝真的遞過來了。
李平生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他做這些,不全是為了薑雲龍,更多的是看在當初薑躍生舍命相護的情分上。
這份人情,他得還。
處理完董福生的事,李平生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阿湯的身上。
阿湯心裏猛地一咯噔。
看我幹啥?
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李助理……”
李平生沒有理會他的緊張,隻是用一種詢問的語氣:“阿湯,跟你商量件事,讓你們的董事長過來一趟。”
“我們,見個麵?”
阿湯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了。
他愣愣地看著李平生,仿佛沒有聽懂這句話。
讓董事長過來?
見你?
他憑什麽?
你又憑什麽?
阿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地搖了搖頭。
“李助理,這……恐怕不行。”
“我們董事長,輕易不見人的。”
“除非……”
阿湯頓了頓,鼓起勇氣,迎著李平生的目光說道。
“除非您,能真正坐上興陽縣,或者蓮花縣***、二把手的位置。”
言下之意。
現在的李平生還不夠格啊。
李平生沒有憤怒,也沒有失望。
他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仿佛早就料到了這個答案。
他推開車門,邁步上車。
“走了。”
……
日子,一天天過去。
蓮花縣的空氣裏,漸漸彌漫起了新年的味道。
然而,這看似祥和的節日氣氛之下,卻湧動著一股看不見的暗流。
興陽縣那場突如其來的政治風暴,最終,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詭異地平息了下去。
陳人民,這棵在興陽縣盤根錯節了數十年的大樹,在經曆了雷霆一擊之後,竟然隻是晃了晃,掉落了幾片無關緊要的枝葉。
他,依舊巋然不動。
林觀音那蓄謀已久、誌在必得的計劃,破滅了。
這張由省、市、縣三級織成的大網,終究還是被陳人民背後那股更強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口子。
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風暴眼中的林觀音,也在春節前夕,悄無聲息地,登上了一班飛往帝京的航班。
名義上,是去參加一個無關緊要的會議。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是去接受調查了。
這場博弈,她輸了。
至少,在明麵上,是這樣。
……
縣政府大樓。
李平生正在收拾著桌上的文件,準備下班回家,迎接即將到來的除夕。
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零星有幾戶人家,已經點亮了象征團圓的燈火。
手機忽然震動,劉浩然打來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劉浩然略顯嘈雜的聲音:“我今天來了市委開會,好像咱們興陽縣那個縣委秘書長的那個位置,最近好像競爭得特別激烈。”
李平生眉頭微蹙。
縣委秘書長,是縣委大管家,正兒八經的縣主要領導之一。
競爭激烈,倒也正常。
“古書記那邊,有什麽說法嗎?”
“暫時還沒有。”
劉浩然回答道。
“不過……現在縣裏,好像有一個人的呼聲特別高。”
“誰?”
“一個叫洛柔的女人。”
劉浩然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古怪。
“現在是咱們縣下麵,清水鎮的鎮長。”
李平生在腦海裏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
有點印象。
似乎在某次會議上見過,但長什麽樣,已經記不清了。
“這個洛柔,好像很受縣裏一些老領導的認可。”
劉浩然繼續說道。
“我聽人說,她今天下午,還專門去鄭部長辦公室,匯報工作了。”
李平生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我感覺這個女人不太簡單。”
李平生靜靜地聽著。
能讓劉浩然說出“不簡單”三個字的人,絕對不會是泛泛之輩。
“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紅色的羊絨大衣,很修身的那種,裏麵是黑色的高領毛衣。”
“下麵是一條黑色的皮裙,還有長靴。”
“燙著一頭大波浪卷發,妝畫得……很濃,很精致。”
劉浩然的聲音,有些幹澀。
“咱們這縣政府大樓裏,來來往往的,要麽是穿著製服的,要麽就是一身黑白灰的幹部。”
“她那麽一身打扮,走在樓道裏,就像一團火,想不注意都難。”
“還有……”
“她身上的香水味,很特別,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整個樓道裏,現在都還是那個味道。”
劉浩然的描述,讓李平生的腦海裏,漸漸勾勒出了一個清晰的形象。
妖豔。
這兩個字,是唯一的注解。
在一個相對保守的縣城官場裏,一個鄉鎮女幹部,敢如此張揚,如此高調地展示自己的女性魅力。
這背後,要麽是無知者無畏。
要麽,就是有恃無恐。
李平生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眸深邃。
這個叫洛柔的女人,恐怕是後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