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李平生的腳底瞬間竄遍全身。
    疼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電話那頭，沈老哥還在說著什麽。
    “平生，你別怪古書記，他也是壓力太大了，麒麟市這潭水，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
    “譚家那邊也一直在施壓，我們也是沒辦法……”
    李平生擺擺手。
    “主要是誰的意見？”
    “古長青提出的，縣長陳人民和副縣長劉明迪表示支持。”
    沈老哥回答道：“平生，現在的縣政府沒有我們的人人，所以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
    “反正我說實話吧，你不在的這些日子……”
    “嗬嗬。”
    沈老哥的一句嗬嗬，代表了所有。
    興陽縣就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攤子，沒有李平生，就又混亂了。
    “我倒是很奇怪，劉明迪……他到底想要什麽？”
    好啊，好一個劉明迪。
    可惜了，自己怎麽就不會分身。
    怎麽就不能現在回去，親手擰斷他的脖子？
    那個曾經跟在陸崢嶸身後，口口聲聲說要為人民服務，要掃除一切黑暗的劉明迪。
    可結果呢？
    他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調轉了槍口，對準了自己人啊。
    電話那頭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行，我隻是想知道我的心血、我的小組，現在落到了誰的手裏？”
    “新的招商小組，誰負責？”
    沈老哥又是一陣沉默。
    似乎這個問題，比上一個更難回答。
    “說！”
    李平生低吼一聲。
    “……是秘書長，洛柔。”
    沈老哥的聲音，低不可聞。
    “還有呢？”
    李平生追問。
    “還有……新上任的縣委辦公室主任……”
    沈老哥的聲音，越來越虛。
    “尤航。”
    尤航！！！
    當這兩個字鑽進耳朵裏時，李平生先是一愣。
    隨即。
    他再也控製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尤航居然又可以了？
    他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招商小組的負責人？
    來接替自己的位置？
    滑天下之大稽！
    這簡直是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李平生對著手機，用一種平靜到可怕的語氣，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對我的處置結果，是什麽？”
    這一次，沈老哥回答得很快。
    “經過研究決定，上報市委，將你開除出係統。”
    意料之中的答案。
    李平生對著手機，輕輕的說道：“那就讓他們開吧。”
    說完，掛斷了電話。
    六合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嗬嗬一笑。
    他活了這麽大歲數，見過的大風大浪，不計其數。
    但像今天這樣，親眼目睹一個人的信念，在短短幾分鍾內，被徹底摧毀的場麵，還是第一次。
    “怎麽，出了問題？”
    李平生抬起頭：“不算問題，隻是人走茶涼。”
    六合聞言點頭，臉上露出一絲了然。
    “正常的，這才是官場。”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證自己在位的時候，沒有人敢來添亂。”
    “至於走了之後……身後之事，哪還管得了那麽多？”
    李平生沉默了。
    是啊。
    他管得了嗎？
    六合看著他那副頹然的樣子，沒有再多說什麽。
    有些道理，需要自己去悟。
    有些坎，需要自己去過。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塞進了李平生的上衣口袋。
    “這是我的電話。”
    “小子，麒麟市這潭水，比你想象的要渾得多，別把自己淹死了。”
    李平生點頭輕笑，目送著六合離開。
    等到自己藥輸完，已經快淩晨了。
    他跟陳秀珠回到了酒店，先送陳秀珠回到房間休息，然後李平生開門走了進來。
    “對三兒……”
    剛進門，就聽到出牌的聲音。
    蘇晚晴身上隻鬆鬆垮垮地套著一件白色的絲質睡袍，腰間的係帶隨意地打了個結。
    一頭烏黑濕潤的長發，如瀑布般披散在肩頭。
    幾縷調皮的發絲，貼在她那張未經修飾，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頰上。
    睡袍的領口，開得有些低。
    露出了一片雪白細膩的肌膚，和一道深邃迷人的弧線。
    此刻，她正盤腿坐在椅子上，手裏捏著一把撲克牌。
    而她的對麵，施逆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像是在執行什麽重要的任務。
    聽到開門聲。
    兩人同時回過頭來。
    看到門口站著的李平生，施逆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手裏的牌，“嘩啦”一下，掉在了桌子上。
    “哥，你回來了？”
    他站起身，有些結結巴巴地開口。
    蘇晚晴微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了李平生那隻纏著厚厚紗布的手上。
    但她什麽也沒問。
    “怎麽在我房間？”
    李平生覺得他們有些不對。
    蘇晚晴低頭，咬著嘴唇：“不玩了，沒意思，我先回房。”
    “好。”
    李平生看著蘇晚晴，又看著施逆。
    好像明白了。
    蘇晚晴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那完美的曲線，在絲質睡袍的包裹下，展現得淋漓盡致。
    她踩著慵懶的步子，走進了臥室，並且帶上了門。
    客廳裏，隻剩下了李平生和施逆。
    “哥，我有事……”
    施逆低著頭，雙手緊張地搓著衣角，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李平生走到沙發前，坐下。
    他沒有看施逆，問道：“你喜歡她？”
    施逆的身體猛地一顫。
    但也沒有多久，施逆說道：“是，我喜歡她。”
    李平生看著施逆：“你知道她是什麽人嗎？”
    “我不管她是什麽人！”
    “我隻知道，從我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的心，就亂了。”
    “哥，我以前從來不信這些！”
    施逆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不信什麽一見鍾情，不信什麽命中注定，可是遇到她之後，我信了！”
    “我每天腦子裏想的都是她！吃飯想，睡覺想，就連做夢都在想。”
    “我控製不住！”
    李平生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施逆的表白。
    “我還摸不清她的底細，所以我沒有動她，我們現在在麒麟市，步步維艱，如履薄冰。”
    “你在這個時候，給我搞出這種事，你不怕死嗎？”
    施逆咬牙：“哥，我會不會連累你？”
    “當然不會。”
    “那就行了。”
    施逆忽然笑了：“我認了！”
    “就算是飛蛾撲火，我也認了，就算是萬劫不複，我也要試一次。”
    “哥，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