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瞬間想通了所有關節。
    如果徐天成在麒麟有手眼通天的老關係，何至於讓自己之前在麒麟過得如此艱難？
    唯一的解釋是，這個人以前自己不熟，得親自飛一趟麒麟。
    當麵拜訪，以示誠意！
    但是自己在麒麟市也不是沒有人，褚六合不就是嗎？
    求求他，幫幫忙，這很合理。
    他幾乎毫不猶豫，直接撥打了王朝龍的電話。
    電話接通。
    王朝龍那標誌性倨傲的聲音：“誰？”
    “我，李平生。”
    王朝龍那邊頓了一下：“我沒有找你，你怎麽能找我？”
    “我有點事，想見老爺子。”
    李平生下樓，開著自己的車：“你通知他一聲，現在有點堵車，一個小時。”
    王朝龍聞言，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出聲。
    “嗬，李平生，你腦子沒壞吧？書記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簡直是不知所謂。”
    他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將自己當成了褚六合麵前唯一的守門人。
    過去，李平生會忍。
    但現在……
    李平生的聲音驟然轉冷：“王朝龍，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王朝龍愣住：“你說什麽？”
    “你給我聽好，無論你同意與否，一個小時我都到達門口。”
    “如果我進不去，我就大打出手。”
    “你他媽的最好試試。
    李平生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給過你臉，但是你不要，那還給個屁了啊！
    嘟嘟的盲音，就好像巴掌。
    狠狠抽在臉上。
    他居然敢掛我的電話？
    他居然敢威脅我？
    他居然敢說……
    要對市委大院動手？
    一股血氣直衝王朝龍的天靈蓋，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李平生不幹嘛？
    真敢！
    王朝龍這個憋屈，一個小時……
    算了，趕緊去門口等著，千萬不要出什麽事啊！
    過了兩個小時，李平生居然還沒有出現。
    王朝龍哆嗦著，撥打了他的電話。
    “李平生！！”
    王朝龍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你在哪兒？我在門口等了你兩個小時，趕緊給我出現，要不你別想進來！”
    王朝龍的怒吼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
    李平生那邊卻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一陣細微的水流聲。
    “啊……王助理，不好意思，剛才有點內急。”
    “我在廁所呢。”
    廁所？
    王朝龍的腦子“嗡”的一聲，幾乎氣炸了！
    麒麟市委***的絕對心腹，正站在這莊嚴肅穆的辦公樓後門，如臨大敵般調集了安保力量，嚴陣以待，準備應對一場前所未有的衝擊。
    他甚至為了“等你一個小時”這個承諾，吹了兩個小時的冷風。
    結果……
    李平生那個王八蛋，居然他媽的在舒舒服服地上廁所？！
    這已經不是挑釁了。
    這是羞辱！
    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飾的，把他王朝龍按在地上摩擦的奇恥大辱！
    “你……你……”
    王朝龍氣得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
    “王助理，別著急，我馬上過去。”
    說完，電話再次被掛斷。
    “姥姥！！”
    王朝龍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他猛地將手中的最新款水果手機狠狠砸在堅硬的水泥地上！
    “啪！”
    手機屏幕瞬間四分五裂，外殼彈飛出去。
    但這還不夠！
    王朝龍像是瘋了一樣，抬起自己那隻擦得鋥亮的定製皮鞋，用鞋跟對準手機的殘骸，狠狠地碾了下去！
    “哢嚓……哢嚓……”
    金屬和玻璃被碾碎的刺耳聲音，在他腳下響起。
    好像李平生。
    ……
    與此同時。
    麒麟市委，高級會議室。
    跟王朝龍的劍拔弩張不同，這裏極為和諧。
    褚六合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親手為對麵的客人續上一杯熱茶，動作從容不迫，宛如一位閑情逸致的老茶客。
    坐在他對麵的，正是連夜從省城趕來的徐天成。
    王朝龍匯報完畢，褚六合隻是點頭。
    “褚書記，我這個小朋友，脾氣可不太好啊。”
    徐天成也聽到了，搖頭笑笑。
    褚六合點點頭，也跟著笑了：“嗯，是不怎麽好。”
    “不過，想起他以前做的那些事，在北疆雪原上殺出來的赫赫威名，這脾氣……注定好不了。”
    徐天成也點了點頭，沒有反駁。
    這是事實。
    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人，骨子裏都烙印著狼性，怎麽可能溫順得像一隻綿羊。
    褚六合放下茶杯：“說吧，徐部長，你這一大早專程從省城飛過來，不惜動用軍機，可不是為了跟我討論一個小輩的脾氣問題的。”
    “來找我，幹什麽？”
    “褚書記快人快語，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
    徐天成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褚六合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不可能。”
    “為什麽？”
    徐天成都愣住。
    想過褚六合可能會推諉，會提條件，但沒想到他會拒絕得如此幹脆，連問都不問是什麽忙。
    褚六合淡淡的看著他：“因為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無非是麒麟這攤子渾水，你想讓我出手，幫你那個寶貝徒弟掃清障礙，好讓他安安穩穩地坐穩開發區主任的位置，對嗎？”
    徐天天沒有否認。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麽不肯？”
    “因為我對他另有安排。”
    褚六合的語氣平靜，“麒麟這個小池子，太淺了，養不住他這條龍，我準備把他調去京城，部委裏有個位置很適合他。”
    “你也知道，這裏才是天堂，徐老，我這是在提拔他，是在為他好。”
    “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仿佛他真的是一個惜才愛才，處處為後輩著想的老領導。
    但徐天成卻從這番話裏，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那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掌控欲。
    褚六合是在告訴他：李平生這個棋子，我看上了，從現在起，由我來落子。
    你這個當師傅的，可以靠邊站了。
    “是嗎？”徐天成嗬嗬一笑，“他恐怕不行。”
    “資曆太淺，根基不穩，還需要在基層好好曆練，現在就把他捧到那麽高的位置上，不是愛他，是害他。”
    褚六合的眉毛一挑。
    “他行不行，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我說行，他就行！”
    辦公室裏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兩個站在權力金字塔頂端的男人，目光在空中交鋒，誰也不肯退讓分毫。
    良久，徐天成忽然笑了。
    那笑容裏，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銳利，和一絲淡淡的嘲諷。
    “褚書記，咱們明人不說暗話。”
    “公是公，私是私，你這麽急著把他調到京城，恐怕不是為了他的前途，而是為了你自己的私事吧？”
    褚六合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想借用他背後軍方的力量，去調查清楚你妻子當年死亡的真相，是不是？！”
    “轟！”
    原來，徐天成什麽都知道！
    該死的，他怎麽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