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你想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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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的麒麟市,寒風如刀。
    李平生剛一走出旋轉門,迎麵而來的,是能鑽進骨頭縫裏的寒意。
    他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領口敞開著,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從陰影裏閃了出來,手上拿著一件厚實的黑色風衣。
    “哥,天冷,披上吧,別著涼。”
    聲音很年輕,帶著一絲尚未完全脫去的少年音。
    但語調卻沉穩得不像話。
    來人叫龍在野,綽號叫二青皮。
    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形像根瘦竹竿,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如同黑夜裏蟄伏的野狼。
    李平生沒回頭,任由二青皮將風衣披在自己身上。
    “都辦妥了?”李平生問。
    “妥了。”二青皮言簡意賅,“高爺那邊的人已經跟上那幾個廳局的大秘了,咱們的人在後麵綴著,保證他們收了東西,辦了服務,一個都跑不掉。”
    “哥,回酒店?”二青皮又問。
    “不回。”
    二青皮:“???”
    “別多問,你跟我開你的車,去一個地方。”
    李平生不讓多問,二青皮果然沒有多問。
    快走兩步,拉開車門,等李平生坐進去後,才輕輕關上門,自己繞到駕駛位。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半點多餘的動作。
    車子平穩地駛入夜色,李平生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睛,像是在假寐。
    二青皮是他從譚家救回來的。
    這小子天生就是吃江湖飯的料,一手偷盜的絕活出神入化,刀子也耍得極快。
    據說是因為從小在屠宰場幫工,解豬剔骨,練就了一手穩準狠的刀法。
    有一次,二青皮偷到了譚家人的頭上,被十幾個人堵在巷子裏,眼看就要被活活打死。
    是李平生打砸譚家,把他救了出來。
    從那天起,二青皮的命就成了李平生的,這份忠誠,簡單,純粹,甚至有些愚直。
    二青皮不懂什麽官場博弈,也不懂什麽叫作虛與委蛇。
    他隻認一個死理:李平生是他的天,誰敢對他的天不敬,他就敢用手裏的刀,去捅穿對方的肚皮。
    “哥,今天我給你房間裏安排了一個女人,據說是大學生呢。”二青皮忽然開口,聲音裏帶著點邀功的興奮。
    李平生睜開眼,翻了翻白眼。
    “我看你這幾天應酬太累了,那些會所裏的庸脂俗粉,哪有幹淨的?”
    “我特意找了個音樂學院的學生,身家清白,人也水靈,讓她給你彈彈琴,解解乏。”
    李平生沉默了片刻,隨即失笑。
    他知道二青皮沒別的意思,隻是用自己最樸素的方式,想讓大哥“舒服舒服”。
    在高進和其他人眼裏,他李平生是個沉溺酒色的將死之人,是條見了骨頭就搖尾巴的惡犬。
    可二青皮不懂這些,他隻看到大哥每天喝得爛醉,笑得比哭還難看,他心疼。
    “你小子,倒是會疼人。”李平生笑罵了一句。
    “那必須的。”二青皮得意地說。
    “讓她走吧。”李平生淡淡地說道,“錢照付,告訴她,就當我點了首曲子,隔空聽了。”
    “啊?”二青皮愣住了,“哥,你這……”
    “我什麽我?”李平生靠回椅背,“我他媽現在這身體,是享受那個的時候嗎?滾蛋,別給老子添亂。”
    “哦……好。”二青皮不敢再多問,連忙點頭。
    他隻當是大哥身體真的不行了,心裏一陣難受,腳下油門都踩得重了幾分。
    李平生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幽深。
    他不是柳下惠,更不是什麽聖人。
    隻是他心裏裝著裴幼薇,裝著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便再也容不下別的女人。
    每一次在酒桌上的逢場作戲,每一次摟著那些妖嬈的女人,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淩遲。
    他的心,早就跟著裴幼薇一起,被囚禁在了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前邊左轉。”李平生突然開口,“去城西,找一家叫‘老地方’的砂鍋店。”
    “這麽晚了,還開門嗎?”二青皮有些疑惑。
    “開。”李平生吐出一個字。
    隨後掏出手機,給施逆發了一條短信:“注意,你代替我。”
    施逆回複了一個OK的表情,然後就完了。
    老地方砂鍋店。
    店麵很小,隻有三四張桌子,招牌上的紅漆已經斑駁脫落,露出底下暗黃的木板。
    此刻,店裏唯一的燈泡散發著昏黃的光,一個男人正坐在角落的桌子旁,埋頭吃著一鍋熱氣騰騰的砂鍋。
    二青皮頓時很緊張!
    因為這個男人渾身都帶著危險的氣息,很可怕!
    李平生徑直走向那個角落,在男人對麵坐了下來。
    二青皮有些慌亂:“哥……”
    李平生揮手,因為男人是許久都沒有見著的劉長明。
    李平生知道劉長明這副狼狽的模樣,是裝出來的。
    這一個月,他潛伏在麒麟市最底層,像一條真正的野狗,用最原始、最危險的方式,一點點摸排著譚家可能囚禁裴幼薇的暗樁。
    這身行頭,就是他最好的保護色,足以迷惑所有來自高進和譚家的眼線。
    “哥,你這條惡犬混得不錯,出門都有保鏢了。”
    這句話,本是兄弟間的調侃。
    但聽在二青皮的耳朵裏,卻無異於最惡毒的挑釁。
    “惡犬”這兩個字,是高進那幫人私底下給李平生的蔑稱,二青皮早就聽過無數次,每次都恨得牙癢癢。
    在他心裏,李平生是天,是神,豈容一個臭乞丐如此侮辱!
    “你他媽說誰是惡犬?!”
    二青皮勃然大怒,聲音如同炸雷。
    他根本不認識劉長明,隻知道眼前這個陰陽怪氣的男人,正在侮辱他最尊敬的大哥。
    這已經觸碰了他的逆鱗。
    話音未落,二青皮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右手順勢從腰後一抹,一柄薄如蟬翼、寒光四射的剔骨刀便出現在了手中!
    刀尖直指劉長明的咽喉!
    沒有半分猶豫,出手便是殺招!
    這是他從屠宰場裏練就的本能,一擊斃命,絕不拖泥帶水。
    空氣瞬間凝固,殺氣凜然!
    然而,麵對這致命的一刀,劉長明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李平生也是搖頭:“住手!”
    二青皮的手腕猛地一僵,那柄鋒利的剔骨刀,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刀刃上的寒氣,幾乎要凍結劉長明喉結上的汗毛。
    “哥?”二青皮不解的回頭,“他罵你啊!”
    “沒事,他沒有罵我,而是調侃。”
    “那也不行!”
    二青皮咬牙。
    李平生嗬嗬一笑,二青皮的還挺忠誠的。
    劉長明的目光,越過桌麵,落在了退到一旁的二青皮身上。
    他忽然笑了,隻是那笑容裏,沒有半分溫度。
    “你想殺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