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譚振山這輩子最恥辱的一天！
    就在李平生即將踏出那扇破碎的大門時，他卻忽然停下了腳步，像是想起了什麽。
    “還有，不要為難褚六合，今天的事情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他覺得譚家的實力稍微有點強，自己的做事，不要連累到別人。
    此話一出，譚振山火氣一下就上來。
    欺人太甚！
    你李平生把譚家當成什麽了？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現在還要點名要人？
    這已經不是挑釁了，這是在把譚家的臉，放在地上反複摩擦！
    “李平生，你不要得寸進尺！”
    褚六合更是興陽縣那件事的關鍵，譚家想怎麽做怎麽做，你管不著！”
    李平生終於緩緩轉過身。
    “真的嗎？”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掃過大廳外那些還未完全撤離的、荷槍實彈的利劍戰部戰士。
    “哢擦！”
    所有戰士同時劈槍，並且大聲喊著口號。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必勝！”
    氣勢雄渾，攝人心魄！
    憑這個！
    譚振山氣得渾身發抖，但他知道，自己現在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本。
    然而，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他那雙陰鷙的老眼，卻不經意間瞥見了李平生身旁的裴幼薇。
    他看到了李平生攙扶著妻子的那隻手，是何等的溫柔與小心。
    一個念頭，瞬間在他腦中閃過！
    “好，好，李平生，我怕你了。”譚振山深吸一口氣。
    “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但是，你現在帶著你的女人離開，我保證，她能安安穩穩的走出麒麟縣的地界。”
    言下之意，你若非要跟我糾纏，那你妻兒的安全，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他是在賭！
    賭李平生費了這麽大的周章，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救人，賭他不敢拿妻兒的安危來冒險！
    他賭對了。
    李平生沉默。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裴幼薇和孩子他必須在乎。
    譚振山也沒有辦法。
    因為褚六合滲透到了興陽縣，準備召開會議。
    那是譚家未來十年最重要的經濟命脈，是譚家能否在官方的打壓下繼續生存下去的關鍵！
    這個籌碼，他絕不可能輕易放棄！
    兩人對視了足足有十秒鍾。
    最終，李平生收回了目光，冷哼一聲，沒再多說一個字。
    譚振山緊繃的身體才猛地一軟，險些癱倒在地。
    他贏了這最後一場博弈。
    但這勝利，卻比任何失敗都更加屈辱。
    隨著李平生的離開，那些如同幽靈般出現的利劍戰部戰士，也迅速撤離得幹幹淨淨，仿佛從未出現過。
    隻留下滿目瘡痍的大廳，和一群失魂落魄的譚家人。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宴會廳內，所有的賓客都噤若寒蟬，偷偷的離開。
    他們看著站在廢墟中央的譚家祖孫三代，眼神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麒麟的天，終於是要變了。
    “噗通！”
    高進毫無征兆地雙膝跪地，發出一聲悶響。
    “譚老爺子，對不起！”
    “李平生是我帶回譚家的，也是我一手提拔的，我識人不明，養虎為患，才給家族招來如此奇恥大辱！”
    “所有責任，盡在我一人！”
    “我……甘願領受家族任何懲罰！”
    高進的這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將所有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看似是在認罪，實則是在自保！
    他知道，今天這件事他作為李平生的引路人，責任最大。
    如果他不主動認錯，等老爺子清算起來，他這個位置就徹底保不住了。
    與其被動地被剝奪一切，不如主動認罪，或許還能博得一線生機。
    “老爺子，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發誓，我一定要親手收拾了李平生這個雜碎，用他的血，來洗刷我們譚家今日的恥辱！”
    高進的話音剛落，譚星辰咬牙也給譚振山跪下。
    “爸，我也有錯！”
    “我不該一直綏靖政策，讓李平生找到了可乘之機，請爸責罰！”
    譚星辰心裏怕得要死。
    今天這種局麵，他若是不主動認錯，恐怕立刻就會被打上內鬼的標簽，下場絕對比高進還要慘！
    他這一跪是偽裝忠誠，更是為了保命！
    譚昊見狀，頓時愣住了。
    什麽情況？
    怎麽都跪下了？
    那自己要是還站著，豈不是顯得格格不入？
    想到這裏，譚昊也顧不上去想其中的緣由了，毫不猶豫地跟著跪了下去。
    “爺爺，我……我也有錯！”
    他憋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錯在哪，隻能含糊其辭地喊了一句。
    譚振山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兒孫，喟然一歎。
    “都起來吧。”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三個人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嗬嗬……”譚振山忽然低聲笑了起來，“好啊，你們真是我的好兒孫啊！”
    “你們看看你們自己，一個個的，像什麽樣子！”
    “人家都已經打到家門口了，把我們譚家的臉都踩進泥裏了，你們呢？”
    “你們還在窩裏鬥，還在互相算計！”
    “譚星辰想借刀殺人，高進想趁機上位，譚昊想……哼，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老了，糊塗了，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三人臉色煞白，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他們沒想到，老爺子竟然把他們心裏的那些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
    “我告訴你們，今年是我們譚家自立門戶以來，最難的一年，也是最危險的一個坎。”
    “這個坎要是邁不過去，以後就沒有譚家了，你們現在爭的、搶的，還有什麽意義？”
    這番話如同一盆冰水，從三人的頭頂澆下，讓他們瞬間清醒了過來。
    是啊！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如果譚家真的倒了，他們這些所謂的少爺，不過就是喪家之犬！
    譚振山看著他們臉上的驚懼，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譚昊。”
    “……在！”譚昊身體一顫。
    “你很好，心夠毒，也夠狠，但是很容易衝動，隻會窩裏橫，這樣隻能加速家族的滅亡。”
    “所以，多用在外麵！”
    這是敲打，也是警告。
    譚昊的頭埋得更低了，一個字也不敢反駁。
    隨即，譚振山的目光又轉向了高進。
    “高進。”
    “在。”高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腦子是他們三個裏最靈光的，但你太自負了！”譚振山搖頭說道。
    “自負到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結果呢？被自己養的狗，反咬了一口！”
    “你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了老大的那股狠毒，做大事，光有腦子沒用，還得心狠手辣！對敵人狠，對自己人……更要狠！”
    老爺子承認了他的能力，卻否定了他作為繼承人的核心品質！
    最後，譚振山的目光，隻是看了一眼譚星辰。
    全程，未置一詞。
    這無聲的蔑視，比任何嚴厲的批評，都更讓譚星辰感到絕望！
    老爺子不願意說！
    意味著自己這個家主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