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臉上不動聲色：“前些年在部隊，後來轉業回來一直忙工作，耽擱了。”
    “那可不行，男人總得成個家才算穩定。”劉梅說著，看了一眼身邊的許晴，“你看我們晴姐，也是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眼光還高，把自己的事都給耽誤了。”
    許晴的臉瞬間就燙了起來，她放下筷子，嗔道：“吃飯呢，你說這個幹什麽。”
    “我這不也是為你著急嘛。”劉梅笑道，“李顧問，你覺得晴姐怎麽樣？”
    這個問題太過直接，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李平生放下酒杯，開口說道：“許晴同誌是個很好的同誌，工作能力強，有正義感，也很善良。”
    這個回答官方得不能再官方，讓許宏和劉梅都有些泄氣。
    許宏不死心，又說道：“李顧問，你看啊，你和我姐年紀也差不多，又都單身，這不就是緣分嗎？”
    “對啊對啊，”劉梅趕緊附和，“而且我聽晴姐說你們上次去縣裏，車還壞在半路了，對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麽？名節啊！”
    許晴的頭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平生隻是笑了笑，隻是笑了笑沒有接話，而不接話，本身就代表著態度。
    兩人心照不宣，繼續你一言我一語。
    “李顧問，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啊？”
    “我們晴姐看著厲害，其實可會照顧人了，以後誰娶了她，肯定有福氣。”
    李平生臉上的笑容未變，心裏卻已經了然。
    許宏和劉梅夫妻倆這一唱一和目的性實在是太強了，就差把“我姐單身，你也單身，你們趕緊湊一對”這句話直接刻在腦門上了。
    他知道再這麽順著他們的話題聊下去，今晚就別想安生了。
    解釋是沒用的，拒絕又會顯得不給麵子。
    傷了和氣。
    對付這種熱情的媒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沒法再開口。
    李平生念頭一轉，計上心來。
    他忽然一把抓過桌上的白酒瓶，直接給自己麵前的大號陶瓷碗倒了滿滿一碗。
    “許哥，嫂子，你們太客氣了。”李平生端起碗豪爽地說道，“光吃飯聊天沒意思，感情深，一口悶。許哥，咱倆走一個？”
    許宏愣了一下，沒想到李平生突然來了這麽一出。
    他看著那滿滿一碗至少有三四兩的白酒，有點發怵。
    但話趕話到這份上，尤其是在自己老婆和姐姐麵前，他不能慫。
    “行啊，李顧問痛快！”許宏也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碗，“舍命陪君子，我奉陪到底！”
    劉梅想勸，張了張嘴，卻被許宏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許晴秀眉微蹙，輕聲說道：“少喝點，這酒後勁大。”
    李平生衝她笑了笑，沒說話，然後端起碗，對許宏道：“許哥，我先幹為敬！”
    說完，他仰起脖子，碗口對著嘴，咕嘟咕嘟地就將一碗白酒灌了下去，一滴沒灑。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看得許宏眼皮直跳。
    這是喝酒嗎？
    這簡直是在喝水！
    李平生喝完，把碗口朝下，亮了亮碗底，麵不改色心不跳，隻是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
    “許哥，到你了。”
    許宏騎虎難下，咬了咬牙，也端起碗，學著李平生的樣子猛灌。
    可他哪有李平生那樣的酒量，喝到一半就嗆得連連咳嗽，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好不容易喝完，他已經有些暈乎乎的了。
    桌上關於個人問題的撮合，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接下來，就成了李平生和許宏的個人表演。
    “許哥，你這人夠意思，我再敬你一碗！”
    “來，李顧問，為了咱們的友誼，幹了！”
    “許哥……”
    一碗，兩碗，三碗……
    許宏的舌頭開始打結，眼神看人都有了重影。
    劉梅和許晴在一旁看得是心驚膽戰，卻又插不上話。
    終於，在第四碗酒下肚後，許宏一頭栽倒在桌子上，徹底不省人事了。
    但他嘴裏還在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麽。
    李平生湊近了聽，隻聽見許宏醉醺醺地指著他，傻笑著喊道：“爹……你……你是我親爹……”
    劉梅和許晴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李平生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晃了晃腦袋，隻覺得天旋地轉。
    這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效果是達到了，就是後勁太足。
    “我來扶他去休息。”劉梅費力地架起爛醉如泥的丈夫。
    客廳裏，隻剩下李平生和許晴。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許晴看著李平生，眼神複雜，無奈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你也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李平生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夜風微涼、
    吹在臉上，讓李平生混沌的腦袋清醒了幾分。
    “許晴。”
    李平生點煙開口，決定說清楚。
    “嗯？”許晴應了一聲。
    “今天對不住了。”李平生搖頭說道，“我知道你弟弟和弟妹是好意，但有些事勉強不來。”
    “我心裏有人，而且我真的有一個女兒，不騙你。”
    許晴隻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有些發悶，又有些酸澀。
    她預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原來，他不是看不上自己，而是他的心裏，已經裝不下別人了。
    空氣沉默了片刻。
    許晴怔怔的看著他：“那如果沒有那個人，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問完她就後悔了。
    這個問題太卑微，也太傻了。
    李平生卻愣了一下，隨即認真地想了想。
    他看著眼前的許晴，夜色下的她麵容清麗，眼神裏帶著一絲倔強，像一朵帶刺的玫瑰。
    他忽然笑了，笑容裏帶著幾分釋然和真誠。
    “當然。”他說道，“你這麽漂亮，又這麽好，哪個男人不動心？”
    聽到這個答案，許晴緊繃的心弦莫名地鬆了下來。
    她噗嗤一聲笑了，臉頰上泛起好看的紅暈，白了他一眼。
    “貧嘴。”
    雖然依舊是拒絕，但這個回答卻讓她心裏舒服了很多。
    兩人繼續往前走，快到李平生宿舍樓下的時候，他卻又停住了。
    李平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指針已經指向了十點多。
    “不行，不能回去。”李平生原本有些迷離的眼神，此刻卻變得異常清明。
    許晴不解地問：“怎麽了？”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晚上我這右眼皮一直跳，總覺得心神不寧。”
    李平生皺起了眉頭：“我得去鎮上走走，特別是幾個重點防火的山頭。”
    許晴有些擔心地說道：“你喝了這麽多酒……而且今天還是周末，能有什麽事？”
    “越是休息的時候，才越容易出事。”李平生的語氣不容置疑，“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