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希今天是第一個下工後衝出廠房的。
    也因此，他第一個看到了那家新建的商鋪開張了。
    這可是了不得的新聞，卡斯特爾一共就這麽大，島民們雖然還沒到彼此都認識的程度，但對於島上的幾家鋪子都清楚的很。
    這家在路邊新建的小屋，從打地基時就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一番打聽後，他們得到了一個驚奇的消息：
    這居然是領主大人開的商店。
    領主大人，商店？
    這兩個詞放在一起格外的讓人感到別扭，領主大人更應該和稅收，市政廳之類的東西掛鉤，而不是買賣東西的商店。
    卡斯特爾由於遠離大陸，這裏甚至連商隊都沒怎麽來過，人們對商店的理解還停留在出售自己製作的小東西上。
    比如佐恩家的陶器鋪子，米奇製作的果脯等等。
    領主大人也會做點東西過來賣嗎？
    但喬希有些不同的想法。
    他雖然不怎麽喜歡工廠，但對於這裏產出的橄欖油和肥皂還是很喜歡的。
    而且最近他所在的肥皂產線還給每人都送了塊肥皂，並詳細的教給了他們如何使用——甚至有些過於詳細了，反複講了許多遍。
    不同於其他島民們小心翼翼的收起肥皂，喬希並沒有那麽不舍得使用，他在試了一番後，驚奇的發現這種肥皂幾乎在清洗所有東西上都非常不錯：無論是洗手、洗澡，甚至是拿來洗衣服。
    真是好東西，要是再多些就更好了。
    而看到這家掛著“百貨大樓”牌子的商鋪，喬希立刻就想到了曾經發放的肥皂。
    “說起來，百貨好理解，可為什麽要叫‘大樓’呢？”看著上方掛的木牌，喬希嘟囔著進到了屋裏。
    “肯？你怎麽在這裏？”
    剛剛走進屋裏，還沒有來得及看裏麵的商品，喬希就有些驚訝的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最近工地上沒活了，我看這邊招人，就過來了，沒想到居然是售貨員。”肯聳了聳肩“買點東西嗎，喬希。”
    售貨員？這個詞有些拗口，但喬希還是快速領會了它的意思。
    “所以這裏真的是個商鋪？這利是賣什麽......哇......”
    肯露出了笑容，看著喬希一臉震撼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應該不用解釋了。
    當初他來到這裏時也是一樣的感覺。
    說實話，這間名為“百貨大樓”的商鋪麵積並不大，但是屋子中，靠牆的一排排貨架上，整整齊齊堆放著一整麵牆的商品。
    一整麵牆的商品，它的旁邊是另一整麵牆的商品，一排排貨架擺放在這裏，商品從地板堆到天花板。
    仿佛進入了故事中堆滿了金子的洞窟，一輩子也用不完的東西一次性擺在了自己的眼前。
    這對肯這種漁人家的孩子造成了相當大的衝擊，如此碼放整齊，大小一致的東西，讓他感覺到有種不真實的美感。
    這讓肯想起那次領主大人來到學校時提到的一個詞：
    工業感。
    肯不懂什麽叫工業感，但看著這花花綠綠的整齊商品，他似乎明白了些。
    雖然這些商品都是他一個個擺上去的。
    “這都是什麽？”
    肯回過了神，喬希已經走到了貨架前。
    “肥皂，這邊的是清洗衣服用的，一裏奧一塊，你右手邊的那麵牆上的是帶香味的，有漿果香、青草香和花香三種，都是三裏奧一塊。你身後那邊是橄欖油。”
    這些肥皂切成了方形，用一小塊油紙包裹，哪怕隔著很遠，也能聞到淡淡的芳香氣味。
    那些油紙花花綠綠的，印著不同的圖案，肯轉身從貨架上拿了幾塊過來。
    喬希伸手去拿，伸到一半才注意到自己手上髒兮兮的，他趕緊往褲子上抹了抹。
    “嗨，別抹了，你直接用肥皂洗一下試試吧。”肯笑嘻嘻的指著後麵的一個水盆。
    盆邊放著幾塊已經拆開包裝的肥皂，旁邊是一大桶清水。
    喬希本想客氣一下，但那花香的氣味實在好聞，等他注意到時，手上已經滿是泡沫了。
    肯拿起舀子，從桶中舀起清水倒下。
    泡沫和髒汙一起被衝走了，可花瓣的清香卻留在了手上。
    喬希把手放在鼻子下，深吸一口氣，露出了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
    真好聞啊。
    “這個多少錢！”
    “三裏奧，那邊還有.......”
    “我來一塊！”
    喬希從懷中掏出了一把硬幣——今天是發薪水的日子，他手裏可不缺錢，一兩天的工錢而已。
    倘若放在以前，哪怕是半個裏奧，他都得琢磨上一會兒，但現在大家的口袋中大多都有幾個子兒，這要感謝領主大人的慷慨，他的雇工從來都是足額發放薪水。
    不過卡斯特爾就這麽大，有錢也買不到多少東西，所以大家雖然都有了錢，生活卻沒多少改變。
    因此喬希根本就沒有多少思考，就決定買一塊，他已經攢了不少裏奧了——他自小親人全都死於一場風暴，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你，呃，好吧。”肯接過了喬希手中的三枚硬幣，隨後退了兩枚回去。
    “不是三裏奧嗎？”
    “你是領主大人的雇工，每月可以低價買三塊香皂，等會登記一下就行。”
    喬希點了點頭，卻並沒有接過：“那我一樣要一塊。”
    “......”
    肯的笑容僵住了，他忽的發現，自己昨晚努力學了許久的推銷技巧或許用不上了。
    而此時，下工的人們漸漸多了起來，好幾個腦袋從外麵探了進來。
    “這是賣什麽——天呐！”
    喬希拿著自己剛剛買到的肥皂，從屋裏努力擠了出來。
    他逆著人流走向外麵，把手中的肥皂舉起，仔細看著油紙上麵的印花。
    那是一座用簡筆畫勾勒出的島嶼，喬希認出這正是卡斯特爾，他認出了那座高聳的火山。
    不同的是，火山上開滿了鮮花。
    喬希拿過另兩塊。
    圖案基本一樣，隻是一座島上有著漿果樹，一座則是青青草地，這應當對應著不同香味的香皂。
    真是精致，喬希有些愛不釋手的把玩著。
    翻過來之後，他發現背麵還有東西，這倒是三塊肥皂一樣了。
    那是一個小小的火把圖案，旁邊還有一行字，喬希在識字課上學過拚寫，雖然成績一般，但他依舊磕磕巴巴的念了出來。
    “卡斯特爾製造。”
    下麵又單獨寫了一遍卡斯特爾的名字。
    嗯，應該不是名字，喬希回想著識字課上學到的拚寫規則，這應該是卡斯特爾這個詞的本意——
    風暴中的火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