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閣之將星 第278章 父子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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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知道可能會出現最壞的情況,但鄭循依然不打算坐以待斃。
    他故作茫然地問道「父皇,您在說什麽?什麽登無憂?這是什麽東西?」
    永寧帝並不生氣,仍舊用溫和的聲音說道「登無憂,劇毒之物,半株即可令人身死,國朝現存三株,一直存放在內庫之中。當年你出宮開府,借進入內庫挑選器物之機,賄賂當時的內庫副總管董愕,以其侄子為他誘餌,換走了一株登無憂。」
    他看著鄭循的臉色漸漸蒼白,平靜地問道「朕說得可對?」
    鄭循抬頭看向自己的父皇,張了張口,話語鯁在了喉嚨。
    對,太對了!
    就好像父皇當時在場親眼見到了一樣,連董愕這個內侍副總管都查出來了。
    要知道,當時董愕就已經生病了,不久就離世了,其侄兒也早就離開了京兆,他也早就派人前去滅口了。
    可謂死無對證。
    這哪裏是死無對證,分明是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有心人的掌控之中!
    看來,他擔心此事留有隱患,這些年始終提心吊膽什麽都不敢動,這是對的。
    但是他不動,還是有人推著他動了,他一動,就被扼住了咽喉。
    麵對父皇的質問,他根本無可辯駁。
    他借出宮開府之機換走登無憂是真,賄賂董愕也是真。
    但是,他隻換走了半株登無憂,並沒有一株!
    永寧帝卻沒有給他辯駁的機會,繼續道「這株登無憂,你一直沒有用。程邕的嫡次孫,與你往來密切,其想要掌控程家,所以你容不下程邕,為了避人耳目,這一次你用了半株登無憂。為了拉攏人心,為了對付長定,你很舍得。這些,朕說得又對不對?」
    鄭循眼睛瞪大,下意思搖頭,卻動作到一半就止住。
    他通過舅父與程邕嫡次孫聯係是真的,不滿程邕阻手礙腳也是真的,但是……他沒有用登無憂去毒害程邕!
    程邕活著比程邕死去更有價值,程可真可以借程邕之勢,他為何要去毒殺程邕?
    更何況,登無憂如此珍貴,別說他手中已經丟失了那半株登無憂,就算他有,也不可能用來毒殺程邕。
    讓程邕身死有的是辦法,他為何要用冒了那麽大風險才能換出來的登無憂?
    還有長定……他是想借長定去達成某些目的,但也犯不上真的置她於死地。
    父皇所說的這些,都不對!
    「父皇,兒臣……」鄭循終於能開口了,但是他所有辯解的話語,在看到上首那一雙溫和的眼睛後,卻驀然吞了下去。
    父皇所說的很多都不對,但也有很多都是真的。
    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才會讓這個事情更加可信。
    乃至……
    不管這個事情是真是假,從父皇知道他換取登無憂那一刻開始,最壞的結果已經出現了。
    父皇在意的是一個三朝元老之死嗎?會在意他對付長定嗎?
    不,父皇真正在意的,是他換取登無憂這個事情的本身!
    「嗯?」永寧帝眉梢動了一下,語氣可以算得上溫柔了「怎麽不說下去了?朕想聽一聽。」
    聽一聽這個表麵紈絝的皇子是怎樣砌詞狡辯的,願以為是個扶不上牆的,竟然還能瞞了他這麽久的時間。
    若不是朱異和薛恭查到了蛛絲馬跡,他現在還會被瞞在鼓裏。
    鄭循低下了頭,還是沒有說話。
    他腦中拚命地想,該怎麽說,才能圓回來?該說些什麽,父皇才能分辨出真假?
    他還不知道,但他知道不能急,說得越多就錯得越多。
    永寧帝似乎對鄭循有無盡的耐心,還在問道「你說說看,你當年換走登無憂,是想做什麽?」
    這句話,如利刃一般直插入他心裏,打斷了鄭循的思考,幾乎讓他驚跳起來。
    他忍不住再次抬頭,驚駭地看向上首。
    父皇竟然會這麽問,這是能問的嗎?
    隨即,他頹然地垂下雙臂,眼中的光一點點散去。
    為何不能問呢?真正不能的,是他的回答。
    那些隱秘的心思,那些膨脹的渴望,隻適合在他心裏生長,根本見不得光。
    這些,他怎麽能說出來?
    永寧帝見到他一點一點變得驚惶,不禁失望地搖了搖頭「怎麽?不敢說?你既然膽敢換取登無憂,卻不敢說出來為何而換?」
    他上下打量了鄭循一眼,道「既生了登上帝位的心思,卻不敢說出來?朕倒是奇怪了,想要這皇位,有那麽見不得人?」
    說罷,他還拍了拍龍椅的扶手,仿佛真的困惑一般。
    「嘭啪」的一聲,全身力氣都仿佛被抽走一樣,軟趴趴地跌倒坐在殿中。
    他已經麵無血色,嘴唇顫抖著,搖著頭喃喃道「父皇,兒臣不敢……」
    永寧帝笑了,垂眸看向殿中「無需如此害怕,便是有,又如何?朕當初,也是非嫡非長,如今也坐在了這個位置。」
    永寧帝等了良久,見到鄭循還是一副失魂的樣子,終於耐心告罄。
    他盯著鄭循,神色帶了一絲冷意「朕不認為朕的兒子想著皇位有什麽不對,但是唯有一點,朕不允許盯著它的人是個蠢人,你懂嗎?你且說說看,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真的不明白,他的這個皇子,做了這麽多事,圖的是什麽。
    既然表現得像個紈絝王爺,那就做個富貴閑人好了,竟然伸手去拿登無憂,他就做不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在當知道登無憂被換取的時候,他震怒異常,但是現在,他對這個蠢兒子已經沒有什麽探究的心思。
    他春秋正盛,皇子這個東西,沒有了再生就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現在他隻想知道,另外半株登無憂,這個蠢兒子用在了哪裏。
    鄭循喘著粗氣,開口說道「父皇,兒臣……」
    他停了下來,似乎在平息自己急促跳動的心,才道「父皇,兒臣沒有,是……是太子,是太子陷害兒臣!」
    他腦中閃過了一幕幕,竟然前所未有地清明,話語異常清晰「是太子,這一切都是太子做的!他見不得兒臣繼續做個富貴閑人,也見不得周家備受讀書人的推崇。他怕兒臣會威脅到他,擔心他自己地位不穩!」
    永寧帝好像第一次認識鄭循那樣,深深地凝視著他「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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