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閣之將星 第415章長定,你好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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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吉隔著淚水,其實看不到永寧帝的表情。
    但是,她能猜到此刻自己的父皇是怎樣想的。
    父皇寵了母妃十幾年,哪怕,這種獨寵夾雜著是一些難以言說的東西,但總歸是不一樣的。
    因此,母妃在碰觸到慈寧宮的事情之後,隻被降為嬪,還能在福慶宮中,而無性命之虞。
    在父皇,乃至許多人看來,這就是不一樣了,這便是帝王有情的表現了。
    但是,對鄭吉來說,這顯得尤其可笑。
    或許,母妃同樣覺得十分可笑,才會設計這一場局的吧。
    母妃做了這麽多事情,她作為母妃的女兒,便要為母妃把這個事情圓回來。
    「父皇,母妃到底做錯了什麽呢?一封沒有印鑒的書信,一個無法作實的指控,父皇便要將母妃問罪嗎?」鄭吉哽咽地問道,淚落不止。
    但是,她此刻心裏無比平靜。
    她腦中所想的,都是母妃的計劃有何紕漏,要為母妃補全當中的事情。
    「父皇,我已經聽了賢妃娘娘的說辭。她說,她一直和母妃在一起。倘若賢妃娘娘為母妃作偽,那麽母妃出了事,她為何動也不動?」
    陶靜宜那邊已經穩住了陶賢妃,自是為了作實母妃與陶賢妃在一起的事情。
    那麽,出現在慈寧宮外的人,自然就不是母妃了。
    永寧帝的神思仍有些發愣,並沒有回答鄭吉的話語。
    鄭吉見狀,繼續問道「父皇,我真的不明白……您為何要這樣對待母妃呢?即便是在尋常百姓人家,妻妾之間爭端,也要明白是非。父皇,母妃究竟犯了什麽錯呢?」
    她兩次所問,其實都是問同樣的內容。
    薑貴妃到底犯了什麽錯呢?
    這個問題,永寧帝根本無法回答。
    因為事涉慈寧宮,關係著永寧帝內心最大的隱秘,這個隱秘,他瞞了那麽多年,就連身邊的薛恭都不清楚,他絕對不可能對鄭吉有任何提及。
    他不能對自己的寵妃和女兒說,她們靠近了慈寧宮,這便是她們的錯誤。
    但是,慈寧宮乃是他生身之母居所。
    難道,他能對旁人說,任何試圖接近他生身之母的人便是犯了錯嗎?
    他隻能什麽都不說。
    鄭吉擦了擦眼淚,這一下便看清楚了永寧帝的神情。
    一種閃躲又冷然的神情,與往日的溫和迥異。
    見此,鄭吉內心冷靜地想著父皇,也就是這樣了。
    父皇對母妃,對她,也就是這樣了。
    父皇寵愛母妃十幾年,為了得到母妃,當初甚至不惜給薑家設了局,令母妃不得不進入當時的十五王府,然後呢?
    然後的事情,就太難說了。
    若沒有多活一世,她真的以為母妃是最得父皇寵愛的人,自己是最得父皇疼寵的女兒。
    哪裏能想得到,這些寵愛疼惜,全都如過眼雲煙呢。
    父皇一旦無情起來,會比任何人都要可怕。
    在父皇無情之前,她們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父皇,倘若……在武閣比試之後,我前往長定府,您是不是能原諒母妃,是不是能消氣呢?」鄭吉仍舊跪在殿中,這樣問道。
    這一句話,完全出乎永寧帝的預料,他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聽到這麽一句話。
    長定想前往長定府?
    這……這是什麽意思?
    他顧不得躲閃,直直盯著鄭吉,開口問道「長定,你說什麽?」
    長定府乃長定的封地,長定要去長定府那裏的確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自先帝以來,就沒有任何一個公主前往封地了!
    封地對國朝的公主來說,隻是一個名義上的地方,更多隻是為公主府增添一些收入而已。
    對任何一個公主而言,留在京兆,留在離皇權最近的地方,這才能享受到更多的好處。
    前往封地?這是什麽愚蠢的舉動?
    即使是對一個不受寵的公主來說,前往封地,隻意味著兩個情況,一個是徹底地被父皇所厭棄,一個是……梓棺葬在封地。
    除此之外,不會有第三種可能!
    長定是覺得自己已被徹底厭棄,還是……會覺得自己死去?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讓永寧帝的心顫了一下。
    到底是自己疼寵了十幾年的女兒,乍聽到對方這樣說的時候,他發覺自己竟然無法接受。
    長定離開京兆前往長定府,這從來不曾出現在他的任何計劃安排當中,甚至,他連一絲一毫這樣的念頭都沒有!
    若是長定去了長定府,那麽她的母妃該怎麽辦呢?那豈不是日夜揪心嗎?
    還有他這個父皇……
    他無法想象以後難以見到長定的情形,即使他的確是把長定當做一塊砥石,但是長定……不還是他的女兒嗎?
    這個時候的永寧帝,忽然十分清晰地意識到一點長定,的確是他疼寵了那麽多年的女兒。
    然而,還沒有等他從這種顫動中回過神來,鄭吉下一句話卻給了他更大的衝擊。
    隻見鄭吉咬了咬牙,仿佛豁出去了一般,回道「父皇,我……我想去長定府。如果……」
    她頓了一下,仿佛在做一件極為艱難的決定一般,無比緩慢但無比清晰地說道「如果父皇真的厭棄了母妃,將母妃一直禁足在福慶宮,那麽……可否請父皇開恩,允許我帶著母妃前往長定府?」
    此話一落,永寧帝神色頓時大變。
    隻見他騰地站了起來,渾身散發著怒氣,雙眼暴戾地盯著鄭吉。
    「長定,你好大膽!」
    這一句話,仿佛夾雜著帝王萬鈞怒意,直朝鄭吉兜頭兜臉砸下來。
    紫宸殿中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生怕自己會被帝王的怒火波及。
    就連薛恭,內心都大吃了一驚。
    皇上這樣毫不掩飾自己的震怒,他在皇上身邊這麽多年,還隻見過一次。
    那一次,皇上是因為慈寧宮,這一次……是因為福慶宮。
    他再一次肯定,皇上對薑貴妃,即使現在隻是薑嬪,是不一樣的,與任何人都不一樣。
    長定殿下,為何膽敢說這樣的話?這……這是在皇上的心裏戳洞呀!
    然而,鄭吉卻絲毫不懼,因為,在進宮之前,這些話,她早就想了無數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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