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此雙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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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走京兆府一趟,冤情是個烏龍,憑空而來的功名也不過天上餡餅,宋稷舔了舔嘴角腥香的茶漬,廢了手勁才從牙縫扣出那片香菜。
    京兆府的茶,不能說別出心裁,用二姐的話來說就是,雷人。
    了結此案,宋稷出了衙門,走至街坊十字路口,與真正的催債人相逢一笑,彼此的笑容凝滯在眉角。
    與此同時,京兆府裏,狗牙的笑容也凝滯在眉角:“郎君,你怎麽能讓宋稷走了,這廝老賴,他還欠我十文錢!”
    柳文序不曾抬眸,輕執狼毫沾墨,婉約細膩,流轉於宣紙之上。
    “我替她賠你了。”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如山穀空靈。
    隨即將筆擱置,宣紙沁墨,墨香猶存。
    狗牙認出那隻筆,順勢應用最近新學的成語:“郎君最愛家主送的這支宣州豬哥的筆,從不為沒有用的字沾墨,一旦落筆,寫的,那也是一字千金。”
    柳文序糾正:“不對,是宣州諸葛筆——”
    狗牙歎氣,算是明白何為顧此失彼,隻記得呂不韋,卻忘了諸葛氏。
    “那郎君筆下,是位故人?”
    “不,是位諸葛。”
    筆的主人,嘴角仍然噙著笑意,隻是眸光中多了幾分隱含的期待,那卷文書一壓,輕輕將紙上的名字遮過。
    許持安進來稟告:“郎君,連日來追查賭徒九堯的不義之財,突破口在城南歸義坊的一處私宅。”
    柳文序帶著兩位手下,匆匆而去。
    柳母來送雞湯,撲了個空。風從窗欞湧入,碎帛拚好的木棉花吹落滿地。
    似是女子衣物,柳母拾起,轉頭案上宣紙,“宋若昭”三字,如沐春風,和煦溫柔。
    宋若昭眼皮子直跳。
    才走出宋宅大門,一支箭簇從眼皮子前擦過,氣貫長虹,死死釘在梁柱上。
    箭簇刺著一封書信,字跡蹣跚崎嶇,宋若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腦袋一轉,總算認了出來:
    “今天天氣很好,再不還錢宋稷就不好。”
    落款是“十賭九贏賭坊”。
    信才看完,一張方塊臉從紙後探了出來,一臉不值錢的笑:“老大,來事了嗎?”
    宋若昭點頭:“算是吧。”
    又蹦出一張比餅還圓的臉,笑得更不值錢:“我看看是誰敢找我祖宗挑事。”
    一方一圓的臉在宋若昭眼前重疊交替,仿佛一枚方孔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方塊臉正式介紹自己:“大家都叫我膽哥,您叫我膽弟就行。”
    宋若昭有點淩亂:我成了地痞頭子?
    圓餅臉略帶尷尬的笑:“我姓黃,道上的人都尊稱我,皇爺。”
    感覺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龍裔,宋若昭帶著不可置信的腦洞:“那我叫你皇弟?”
    “怎麽能是‘皇帝’呢,”他一臉純真,“我敬您為祖宗,您叫我皇孫就行!”
    “......”
    宋若昭徹底淩亂:我不過二十芳華,沒想當太祖爺啊!
    “十賭九贏”乃是整個長安城最大的賭坊,堵的花樣層出不窮,大俗諸如骰子、鬥雞之類,略帶文雅的六博、樗蒲(chu pu)......花樣百出。
    隻是十賭九贏,這“九”是誰,倒是不太好說。
    宋稷混了這麽久,時至今日負債累累才明白,這招牌才不是祝福客官們贏,而是那位頭目——九堯,他給自個起的別名!
    鬥雞場中,助威聲此消彼長。在一群紛亂中,九堯眼光鋒利,憑著進來人的杏眼與宋稷幾分相似,隻是不認識是宋家第幾位小娘子。
    依據傳聞猜測,首先排除弱智的二姐,女官的大姐,青澀的小妹。
    想必是那一嘴三舌,在京城疑案中嶄露頭角的宋三妹了。
    在她身後,竟然跟著兩位黑道上的頭目,膽哥與皇爺。
    九堯撫了一把青烏的胡茬,眸中玩味,三人已朝這邊過來。
    他開口,氣場具有壓迫感:“聽聞宋三娘在疑難雜案中學得仵作一職,如今,來給自己親弟弟收屍來了?”
    戰爺那張極為方正的臉很是得意:“老賭九,你睜大眼睛認清楚了,這可是宋家二娘子。”
    九堯的氣場愈加提了幾度,“哦,你倆怎麽越混越差,跟個腦子有病的混在一起。”
    “......”
    他盤腿坐在蒲草上擺弄樗蒲(chu pu),宋若昭秀木於林,顯得她的目光在睥睨天下,“誰腦子有病,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爽快!如此我不便欺負智力不全的小娘子,我們就逐一場簡單的樗蒲如何?”
    九堯誌在必得,大手一揮,即刻有人湊齊一組五枚的擲具,樗木所斫而成,兩頭圓銳,中間平廣,如一枚飽滿的杏仁被壓扁了。
    “杏仁”有正反兩麵,一麵塗黑,一麵塗白。
    宋若昭也曾聽過五木之戲,為驗證所學知識,便指著其中一麵問:“是否擲出全黑,稱為“盧”,為最勝?”
    “四黑一白的稱為‘雉’,次於盧,其餘為雜彩。”九堯唯恐勝之不武,還將自己的看家本領耐心教與七八。
    “若我贏了,你就放了宋稷?”
    “這沒意思,若我贏了......”眸光中唯餘美色,他向來膽大,“不如就跟了我。”
    皇爺和戰爺同時拔刀而起,立即左右護法:“呸,無恥之徒!”
    宋若昭處之淡然:“換言之,倘若我贏,那就是你跟了我。”
    左右護法呼聲更盛:“對,主人霸氣!”
    九堯:食色性也,人之常情。怎麽她叫霸氣,自己就是無恥了?
    好一對雙標狗。
    話說回來,不論誰贏,這結果都一樣。
    骰盅擲起,九堯全神傾注,多年靠這一碗飯混得風生水起,他最初掌控樗木做工,再到配合手臂弧線,控製速度和聲音,恰到好處地判斷落麵點。
    開盅揭曉,雖然還有一木在搖擺不定,但從弧度來看,定然最高彩,全黑!
    卻見黑麵輕輕一翻,翻過了頭,白麵朝上。
    四黑一白,稱為“雉“。
    膽哥高呼:“九堯手抖了,才擲出個雉,快記上。”
    輪到宋若昭,柔如細柳的手指輕輕揚起,再落地時,四白。
    也還剩個黑麵慣性未退,搖擺不定。
    黑麵欲要輕輕翻過,曆史勢必要重演,九堯大喜:“平局——”
    皇爺更喜:“瞧,黑麵翻不動了!”
    膽哥高呼:“二娘子擲得盧彩,快記上!”
    九堯隻覺得詭異,兩條狗雙標也就算了,怎麽連自己親手斫刻的樗蒲,也如此雙標?
    如此輪番過了五局,曆史重演了五次,九堯懊惱,今日手氣欠佳。
    “九爺我不服,快請出衣食大將軍——”
    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公雞霸氣出場。
    形似鴕鳥,白羽赤冠。穿著祥雲團紋的錦衣,精致白淨,不染一絲汙漬。
    最點眼的當數那雙足爪,佩戴著一對金鐲子,閃耀奪目。竟比皇帝還考究一些。
    九堯:既然人不行,我就換隻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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