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如此奢靡,豈是明君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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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地直起身,?喇叭袖一甩,帶起一陣冷風,目光如冰刀般掃過全場噤若寒蟬的百官:
    “你們這群廢物!平日裏滿口仁義道德,國之棟梁!旱災之初,你們在何處?除了跪在這裏哭訴災情,彈劾這個,攻訐那個,你們還會做什麽?!”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是林臻!是朕!穿著你們口中的‘亡國之服’!去了那片你們不敢去的焦土!踩了你們嫌髒的泥濘!看了你們不忍看的慘狀!想了你們想不出的法子!救了你們救不了的百姓!”
    她猛地轉身,?拖尾華麗地掃過一個圓弧,指向殿外:“如今,災情初定,萬民稍安,你們便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指著朕的衣裳,說奢靡?說亡國?”
    她發出一聲極其刺骨的冷笑:“朕看,真正奢靡的,是你們這群蛀空國庫、中飽私囊、隻會搖唇鼓舌的廢物!真正會亡國的,是你們這雙隻看得見女人衣裳、卻看不見百姓死活的狗眼!”
    那老禦史已被罵得渾身發抖,麵無人色,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慕容嫣再次俯身,盯著他,眼神瘋狂而偏執,聲音卻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吐信:“你說…這衣裳…費錢?耗資巨萬?”
    她忽然伸出手,?戴著絲絨手套的纖指猛地抓住睡裙前襟一顆足有鴿卵大小、價值連城的黑歐泊,用力一扯!
    竟生生將那顆鑲嵌完美的寶石扯了下來!
    連帶著幾根金絲斷裂!
    “還給你!”她隨手將那顆璀璨的寶石扔到老禦史麵前,寶石在金磚上彈跳,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等眾人反應,她又接連扯下拖尾上幾顆巨大的墨玉和黑鑽,如同丟棄垃圾一般,一顆接一顆地砸到老禦史身上、麵前!
    “都還給你!夠不夠賑災?嗯?夠不夠?!”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瘋狂與暴戾,
    “不夠朕再扯!把這身衣裳都拆了!珠子賞給你們!金線賜給你們!拿去!都拿去賑災啊!”
    她一邊說,一邊真的伸手去撕扯睡裙上繁複的刺繡,動作激烈,眼神駭人!?
    華美的睡裙瞬間被扯得淩亂,幾處破損,露出內襯的玄色雲錦。
    “陛下!不可!”林臻終於忍不住出聲,一步上前,卻被慕容嫣一個冰冷瘋狂的眼神定在原地!
    百官早已嚇癱在地,磕頭如搗蒜,連呼“陛下息怒!”
    那老禦史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看著身上滾落的、價值連城的寶石,如同看著催命符。
    慕容嫣停下動作,微微喘息,胸口起伏,?華貴的睡裙略顯淩亂,幾縷發絲垂落頰邊,卻更添一種妖異的美感與瘋狂的威懾。
    她看著癱倒的老禦史,眼神冰冷如霜,聲音恢複了那種令人恐懼的平靜:
    “現在,告訴朕,這衣裳,還奢靡嗎?還亡國嗎?”
    老禦史哪裏還說得出話,隻會哆嗦著磕頭。
    慕容嫣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破損的睡裙,動作帶著一種病態的憐惜與偏執。她目光掃過全場,聲音不高,卻如同冰錐刺入每個人的心髒:
    “朕就愛穿這身衣裳。它重,沉,拖著走麻煩,但它暖和,它漂亮,它穿著,朕高興。”
    她緩緩走回鳳椅,?破損的拖尾依舊拖曳於地,華光雖略黯淡,威儀卻更盛。
    “誰再敢說它一句不好,”她坐回鳳椅,慵懶地靠回去,仿佛剛才的暴怒從未發生,但聲音裏的寒意卻讓所有人如墜冰窟,
    “朕就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用他的骨頭,給朕的衣裳鑲邊。”
    她輕輕撫摸著睡裙上被扯壞的地方,眼神晦暗不明:“退朝。”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如同赦令。
    百官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退出金殿,無人敢再看那鳳椅上的墨金色身影一眼,無人敢再看那拖曳於地的、沾染了寶石碎屑的華貴拖尾。
    林臻站在原地,看著鳳椅上似乎又恢複慵懶的慕容嫣,眼神複雜,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緩緩走上前。
    金殿之內,隻剩帝後二人。
    慕容嫣抬起眼,看著林臻,眼神中的瘋狂與冰冷迅速褪去,染上一絲極淡的委屈與依賴,?喇叭袖下的手伸向他,聲音軟了下來:“夫君…衣服壞了…”
    林臻心中一痛,快步上前,單膝跪在她麵前,小心翼翼地檢查著睡裙的破損處,柔聲道:“無妨,無妨…回宮便讓繡坊最好的繡娘修補,定能恢複如初…不,繡得更好…”
    慕容嫣靠進他懷裏,?寬大喇叭袖環住他的脖頸,小聲嘟囔:“他們討厭…說我的衣服…”
    “他們該死。”林臻的聲音冷了下去,眼中殺機一閃而逝,但麵對她時,依舊溫柔,“我的嫣兒想穿什麽便穿什麽,無人可置喙。”
    他打橫將她抱起,那破損卻依舊華美沉重的拖尾垂落而下。他抱著她,一步步走出金殿,走向後宮。
    宮人們跪了一路,頭深埋,無人敢抬頭。
    回到寢宮,林臻親自為她褪下睡裙,極其小心地放入鋪著天鵝絨的玉盒中,命人立刻傳召繡娘。
    他將慕容嫣擁入懷中,低聲道:“今日,嚇到了嗎?”
    慕容嫣在他懷裏搖搖頭,眼神清澈:“他們活該。”
    林臻低笑,吻了吻她的發頂:“嗯,活該。我的嫣兒…今日,很美。”他指的是她發怒時的模樣。
    慕容嫣嘴角彎起,露出一個極淺卻真實的笑意:“夫君喜歡就好。”
    ?金殿墨鳳怒焚天,血語鎮臣膽俱寒。華服雖損威更盛,乾坤獨攬君心歡。?
    距離上次禦史死諫風波已過旬日,朝堂似乎恢複了往日的秩序。
    然而,那日女帝慕容嫣近乎瘋狂的暴怒與威懾,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刻在每個朝臣的心頭,令他們對鳳椅上那抹墨金色的華影敬畏到了骨子裏。
    今日大朝會,九鳳之內,燭火通明,百官肅立,氣氛卻比往日更加凝滯,隱隱透著不安。
    鳳椅之上,慕容嫣身著的,依舊是那身華麗厚重、不容置疑的黑金色百鳥朝鳳睡裙。
    經過宮廷繡坊日夜趕工,以更珍貴的金線寶石修補完善,甚至繡工更勝往昔。?極致玄黑的底色在殿內璀璨燈火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吞噬一切光線的沉靜威壓,內蘊的幽藍暗紫微光流轉,神秘而高貴,令人不敢直視。
    ?睡裙之上,那隻擎天巨鳳的羽翼金繡仿佛汲取了上次的怒火,愈發栩栩如生,赤金如熔岩沸騰,玫金如血霞浸染,銀白如寒冰裂地,紫金如雷霆暗蘊,鳳眸寶石折射出洞穿人心的冰冷銳光,華美尊貴到了極致,也危險到了極致!
    ?寬大喇叭袖鋪陳在鳳椅扶手,袖口黑珍珠與烏金流蘇紋絲不動。而那長達三丈、綴滿珍寶的拖尾,依舊毫無顧忌地、沉重地直接拖曳在鳳椅之下,鋪滿了九級玉階。
    迤邐於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麵之上,其上寶石瘋狂折射著燭火,形成一片流動的、令人眩暈的璀璨光河,奢華、威嚴,且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她容顏絕世,神情卻帶著一種百無聊賴的慵懶,長睫低垂,指尖輕輕纏繞著喇叭袖邊緣的一縷金線流蘇,仿佛對朝堂政務毫無興趣,隻沉浸在自己華服的世界裏。
    林臻依舊立於丹陛之下,百官之首,麵色沉靜如水,今日卻仿佛打定主意緘默不語,隻靜靜守護。
    朝會在一片壓抑的寂靜中進行著,各部稟報事宜,林臻偶爾以眼神或極簡手勢示意,決策效率驚人,卻無一人敢將目光過多停留於鳳椅之上。
    然而,總有不信邪、或被暗中力量推波助瀾之人。
    就在朝會過半,一名身著二品紫袍的戶部侍郎,手持玉笏,深吸一口氣,猛地出列跪倒,聲音洪亮卻難掩顫抖:
    “臣!戶部侍郎周謹,冒死諫言!懇請陛下,垂聽聖訓!”
    鳳椅上的慕容嫣,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依舊把玩著袖口流蘇。
    林臻目光微冷,掃了那侍郎一眼,並未出聲。
    周謹見無人嗬斥,仿佛得了鼓勵,聲音拔高,指向那迤邐於地的墨金色拖尾,痛心疾首道:
    “陛下!前日北地旱災,國庫耗資巨萬以賑濟、興水利,百姓雖得喘息,然國庫空虛,民生維艱!臣近日清點庫銀,夜不能寐!恰聞…恰聞宮中為陛下修補此…此睡裙,竟耗金三千兩,珠玉寶石無算!其價足以再建百裏水渠,活民數萬!”
    他叩首在地,聲音悲憤:
    “陛下!此裙雖華,然於治國何益?於民生何補?如此奢靡,豈是明君所為?陛下若垂憐百姓,懇請…懇請陛下,暫棄華服,以儉樸示天下,將靡費用以安民,則天下幸甚!萬民幸甚!臣懇請陛下,三思啊!”
    此言一出,滿殿死寂!所有大臣頭皮發麻,冷汗瞬間濕透重衣!
    這周謹,竟將花費具體數額都報了出來!這已不是勸諫,幾乎是赤裸裸的指控了!
    林臻眼中寒光暴漲,袖中雙拳緊握,但他瞥了一眼鳳椅上依舊慵懶的慕容嫣,強壓下開口的衝動,選擇了沉默。
    殿內靜得可怕,隻剩下燭火劈啪聲和周謹粗重的喘息聲。
    許久。
    “嗬。”
    一聲極輕、卻仿佛帶著冰碴的冷笑,自鳳椅之上傳來。
    慕容嫣終於緩緩抬起了眼睫,露出一雙冰冷、空洞,卻仿佛蘊含著無盡血海風暴的鳳眸!
    她臉上那慵懶的神情瞬間褪去,化為一種極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紅唇邊勾起一抹殘忍而妖異的弧度。
    她寬大喇叭袖下的手,輕輕抬起,並非指向那侍郎,而是極其緩慢、極其輕柔地撫過自己睡裙上那隻巨鳳的玫金色羽翼,動作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珍愛與偏執。
    “周謹…”她的聲音清冷如玉器相擊,在大殿中回蕩,每一個字都仿佛能凍結靈魂,“戶部侍郎…正二品…年俸,粳米一百五十石,銀二百兩,絹五十匹…對吧?”
    周謹渾身一顫,伏地不敢抬頭:“…是…”
    慕容嫣緩緩站起身,?長達三丈的拖尾隨之沉重地拖曳過玉階,發出令人心悸的摩擦聲。
    她一步步走下鳳椅,走向周謹,?華貴的拖尾在身後迤邐鋪開,寶石刮擦著金磚地麵,聲音刺耳。
    所有大臣嚇得魂飛魄散,連連後退,恨不得縮進牆裏。
    林臻站在原地,目光緊緊跟隨她,眼神複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