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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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情提示, 看到重複章節是訂閱率抽了, 恢複時間約為兩天哦~~  安王就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父女倆極有默契地放緩腳步。

    “吾兒何患無夫。”安王朝她輕聲說。

    趙暮染似乎笑了一下,語氣淡淡地:“您這是要開解我嗎?”

    “此事把你也算在裏麵,並非得已。不就是怕你真被人哄了去。”

    “哄了去?”趙暮染撇唇, “那你就算計自己女兒, 讓她淋著雨, 跑那麽遠的路, 然後看自己選的人會做出什麽戳心窩子的事?父王, 究竟是誰在哄我。”為了試探楊君毅, 還特意在他麵前吩咐讓她也進山的事。

    把她當什麽了。

    誘餌嗎?

    不管郎君目的如何, 趙暮染光想到這層就不爽。

    安王被她把心思赤|裸裸地說出來, 嘿嘿笑了聲, 卻是一點也不覺得慚愧。他理直氣狀:“不叫你親眼看看男人心黑起來有多壞, 你哪裏會信。”

    “那謝謝您了,果然還是男人了解男人。”

    少女不急不緩噎了回去, 安王頓了頓, 感覺把自己也給罵裏麵了。

    但他也是一片愛女之心啊。

    安王委屈地想。他女兒自打十歲起就混在軍營,兒郞們是見得不少,但那些都算是心思單純的。雖說成親是權宜之計,可也總得找個放心的,像那個表裏不一的臭小子, 一看就滿肚子花花腸子。

    偏他算漏了女兒的心思, 似乎是真挺喜歡那臭小子。

    安王默了會, 也不願一直戳女兒心窩,主要也怕把她戳急了,炸毛了還不好順。轉而道:“我說,你真覺得喜歡,為父幫你抓回來,打斷腿。量他以後也不會再敢動歪心思了。”

    一口惡霸語氣的爹叫趙暮染很無語。她看了看遠處模糊地燈光,心中估算著距離:“您就認定他是叛變了,去通風報信了?”

    “不若還有假?他小子估計也沒想到家書會落在我手中。”那封家書內容不多,都是長輩寄語,卻是叫信封上的‘送達薛府’四字露了端倪。

    渭州姓薛的人不少,薛衝是其中一個,讓安王確認的是那信封上方還有個小記號。

    那是薛衝府上管事收到來往信件後,分派送往薛府各主子時做的辨認記號,薛府規矩送往外院的信箋都用朱砂點上一點。

    就那一個小點,已足夠說明楊君毅識得薛衝,並曾在他府邸曾落腳。那封信經過薛家管事手才轉遞到他手上的。

    家書?

    趙暮染聞言卻是腳步一頓,杏眸沉沉盯著父親問:“什麽家書?”

    安王得意一時嘴快,心中暗喊了聲糟,少女已明白他幹了什麽事,冷哼道:“父王果然手眼通天,手段過人。真是誰人也防不住。”她說著,視線冷冷掃過前方那個辦事不力的身影,恨鐵不成鋼。居然讓人中途截胡了都不知道。

    前方蔚明就突然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疑惑地想,是起風了嗎?

    事情暴露,安王心裏默默為女兒的屬下祈禱,正了臉色說:“那封家書暴露他識得薛衝,如今又中途落跑,我猜忌他去通風報信再合情合理不過。”

    聽著他的決斷,趙暮染又沉默了下去,目光遠眺,兩日前和宋釗說的話還猶在耳邊。

    她說‘往後若你也有所隱瞞,我們就扯平了’,這個往後似乎來得太快了些。

    趙暮染長長的睫毛垂落,掩蓋著眼底起伏的情緒。

    她父王有疑慮,一直不曾真正放下戒備,她能理解,也不生氣。其實她一直沒有去查他來曆,不也是在等她父王的試探結果,她清楚父王的性格,所以才那樣有持無恐什麽都不去查。

    如若論真了說,她不去查,或者還有著刻意的逃避。

    她見著他那刻的怦然心跳,如今回想起來,仍讓她悸動。

    長那麽大,她首次在一個郎君身上模糊償到喜歡的滋味,即便最初的出發點和動機是為解決皇帝賜婚,但就是怦然心動了。難道這份喜歡她還沒有細嚐,就要告終了?

    饒是早告訴過自己,他來曆不算明,或許還有事隱瞞,如今展現在眼前了,趙暮染心頭仍說不清是什麽滋味。而且那麽碰巧就與薛衝相關。

    薛衝是皇帝的人,和他們安王府是對立的勢力。

    她心情複雜,抬頭看了看天。

    雨雲早被風吹散,月朗星疏,遠處天際有著朦朧的亮色,整片夜空就呈現出一種由深至淺的漸變顏色。

    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太陽就該出來了。

    他一路走來,似乎也很喜歡看天。

    趙暮染想著,步子突然停頓下來。

    他真的是去通風報信嗎?

    她蹙著眉,神色嚴肅。想到了他繪下的那幅山道圖,想到他神色認真問她願不願意信他,還有他們在路上果然遇到塌方的事。

    如若他是薛衝的人,何必告訴他們會遇上山體塌方,何必再繪那片山脈圖。

    真要阻止他們到那寨落去,中途的塌方就能將他們截停了。

    而且……他們現在也快到那個寨落,這一路來,並沒有其它特別的事情發生。如若對方得知消息,會讓他們一路這樣順利摸過去嗎?

    那個寨落是背靠著由人工僻開的凹陷處,隻要他們圍上去,裏麵的人是沒有退路的。

    誰那麽傻會安安靜靜被人甕中捉鱉。

    “殿下,前邊約還有兩裏路的距離就是了。”前去探路的斥侯快步跑上前稟報情況。

    趙暮染沉默地往前方看去,月色下依稀顯出前方的屋舍,成排圍建,昏暗的燈火星星點點。安靜的聳立山林間。

    她心頭一跳。確實,寨落太過安靜了。

    “——父王。”趙暮染走到安王身邊,正欲告訴他事有蹊蹺。

    前方突然響起轟隆隆的聲音。

    如洪水傾瀉,如地龍異動,整個天地都被這浩大的動靜籠罩著。

    眾人腳下地動山搖,在枝頭上歇息的鳥兒被驚得簌簌飛起,將眾人頭頂的夜空都遮蔽。

    安王被這聲勢驚得臉色急變,一把拉過趙暮染,讓她緊挨在身邊。

    在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中,又是響起一陣一陣的驚懼叫喊聲。

    趙暮染聽著,猛地往前方的寨落看去。

    月光下,眼前還有微光的屋舍竟然被身後的山壁一點點吞沒,他們依附而建的地方像潛伏的怪獸張開了嘴,咆哮著,將一切都吞之入腹。

    非人力可抵擋。

    這驚心動魄力的畫麵不但是趙暮染看見了,安王與一眾士兵們都看得震驚不已,皆是心中生懼,對那種仿佛連天地都能吞沒的磅礴力量畏懼。

    “……是,是塌方了嗎?!”

    不知是誰心驚地說了一句。

    趙暮染猛然回過神來。

    塌方……她腦海裏閃過那個郎君立在案後作畫的身姿,用濃重的筆墨描出山脈間幾處,很認真地跟她說‘渭州有大雨,山道這幾處易塌方,務必要說動殿下繞過。’

    趙暮染耳邊是山壁如洪水傾瀉而下的轟隆聲,腦海裏是郎君那一句‘染染,你信我嗎’在回蕩。

    “——染染?!”安王眼前閃過一道身影,驚得他大喊。

    趙暮染突然就衝了出去。

    腳下的大地在震蕩,她的心也在劇烈跳動。

    他是在那裏嗎?

    他一定在那裏!!

    她身影在林間飛掠而過,直衝向前方的寨落。

    風聲、大地震動的轟隆聲、寨落方向人們倉皇逃竄的哭喊救命聲。山壁傾瀉的力量撲麵而來,帶著讓人絕望的心驚。

    一切一切,又都交織成了她劇烈的心跳聲。

    她驚恐的想,如若他在那裏,如若這動靜是他鬧出來的,那他……趙暮染抿緊唇,雙眼發赤。

    就在她要跑出林子時,一陣馬蹄聲夾在亂哄哄的動靜中。她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竄出一道影子,然後腰間一緊,竟被人攔腰撈上了坐騎。

    那人帶她往林間跑,跑回她衝下來的高地,身下的坐騎也失去力氣,趔趄一下再也不動了。

    大地的震動不知何已經停下,身後那排山倒海的聲音漸小。

    趙暮染聽著離自己很近的心跳聲,慢慢仰頭。

    郎君清峻的麵容就在眼前,眉目如畫,薄唇輕抿。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郎君的唇就輕輕落在了她臉頰上,氣息灼熱:“佳人如明月姣姣,願以我之能為聘……”

    趙暮染瞥了眼,彎唇,自家娘親果然沒說錯,男人很好哄。

    有女兒在邊上殷勤布菜,安王肚子裏再有怨氣也被飯菜給擠跑了。飯畢,他灌了杯茶舒服的呼口氣,朝看著沙盤發呆的女兒道:“明日後出發,你去逛逛就成了。”

    逛逛?

    她後來聽說了要出兵的經過,大約明白安王要做什麽,與渭州交界那片山林確實是有問題,也還算是師出有名的——

    可這是不要她跟著動手的意思。

    趙暮染就看了過去:“您這是叫我去認山頭?”那何必跑。

    “認什麽山頭,你是土匪啊。”安王睨了她一眼。

    “嗯,您是。”占山為王,也隻能是土匪幹的。

    安王就瞪了眼,趙暮染默默閉嘴,遺傳個說實話的性子真不好。

    帳內一下就安靜了下去。

    良久,安王用手敲了敲桌麵,“都城的旨意要到慶州起碼還得七日,去渭州交界後回來,也妨礙不了你成親。你想好了。”

    “若不然呢?”趙暮染垂眸問。

    不成親,她就得接旨待嫁,搞不好她那皇伯父還要她先回都城待嫁。不接旨,那就是抗旨了,誰知道這間皇帝在慶州外做了什麽布置。

    他敢下旨,必定有著計劃。

    雖然他們一家反了也沒有什麽關係,可到底還沒有到那種地步,畢竟一旦反戈,夏國那幫孫子肯定要來湊熱鬧。隔壁還有個同樣重兵鎮守的渭州,界時他們要麵對的是三麵戰事的壓力。不然,當年皇帝也不敢丟他們到慶州守邊界。

    非忍不下去,她也不希望動刀動槍。

    “短短四五日,有些消息到不了我手上,你自己看著辦吧。”安王斂了神色,語氣鄭重,“成親就成親,你別假戲真做了。”

    那個臭小子除了張臉,他還真瞧不上。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連個新兵都要比他順眼。

    趙暮染挑眉,“什麽假戲,我既然要成親,自然是真的。”

    安王就沉了臉:“早知就該給你在軍營抓一個了事。”

    他身邊副將的兒子,都還算優秀。

    少女聞言嘿嘿一笑,她當初也不是沒想過,“——但您先前下過令,說什麽兔子不吃窩邊草。”本來就怕她的兒郞們,更不敢靠近。她說著笑得更燦爛了,“而且他們還喊我姑奶奶,真成親了,他得喊你太爺爺還是喊爹啊。”

    “胡說八道!”

    安王斥一聲,趙暮染還在那笑得花枝亂顫。誰讓他當初也使勁跟在後邊喊,這就是你們姑奶奶,就怕誰真敢拐了她。

    想起以前做的孽,安王心窩子被戳得陣陣疼。早知有今天,他就不防備那麽緊了,總好過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

    安王鬱悶得一句話也不想說,正好小兵來稟宋釗醒來了,並過來要給安王請安。

    趙暮染雙眼就亮晶晶的,安王看得又是胸悶,虎著臉讓人進來。搶在女兒要噓寒問暖前說:“你來得正好,本王正商量著你們的親事。”

    宋釗朝他行禮,垂手立在他麵前聆聽。

    趙暮染卻是起身,一手拎一把圈椅放到安王跟前,拉著宋釗就那麽坐到他麵前。

    安王險些沒忍住要一巴掌拍散那椅子。他忍了忍才開口:“你們成親的日子比較倉促,本王也就不拘過多的禮節了,但給到你們家的禮一份也不會少。你還有什麽要求。”

    宋釗聞言心中一動,趙暮染擰著眉問,“父王,什麽叫給到楊家的禮?你這是……”這意思是要君毅入贅?!

    “好。君毅隻有一個請求,若是我有兒女緣,我與染染的二子可否冠楊姓,但他不會分安王府一分家業。如若染染不願意有這第二個孩子,君毅亦不強求。”

    “楊君毅!”趙暮染被他驚得從椅子裏跳了起來。

    安王也被他的果決幹脆驚了下,旋即看向他的目光又涼颼颼。這臭小子,還沒成親就先想和他女兒生孩子,簡直王八蛋!

    他那破身體,他想生倒是得能使上勁。

    安王拳頭握得哢嚓作響,宋釗不緊不慢繼續說:“成親前,君毅亦會送染染一份嫁妝,若是殿下滿意了,再應下先前的條件也可。”

    ***

    “楊君毅。”

    從大帳出來,與青年並肩同行的趙暮染突然喊了句

    宋釗側頭看他,夜風將吹起他的袖袍。

    “你怎麽能跟著我父王一起胡鬧。”少女見他神色平靜,為他這種滿不在乎有些氣餒。

    嫡長子入贅,他就不怕父母生氣?

    她本也沒有這個意思,以她的身份地位,她即便是下嫁,楊家定然也不敢太過拘束她。她是郡主,可以有自己的府邸,其實一樣是單獨過日子。

    在她看來,入贅實無必要。

    宋釗將她眉心間的不滿看在眼裏,心頭有種奇怪感覺,像被風吹得鼓鼓得袖袍。他望著她,月色下的少女眉目俏美,鬆鬆挽著的發隨風輕揚,還是用著他的那方帕子。

    他手動了動,忍住想去摸她一頭青絲的衝動,負在身後:“是我先應下你的。”

    趙暮染腳步一頓,想到她救人後腦子發熱說出那句——郎君可願以身相許,她澄清的杏眸就有了錯愕。那其實隻能算一句戲言吧,即便是想要成親,她當時想的也是嫁他。

    他竟是當了真。

    趙暮染心頭一時不知是什麽滋味,品了品,有點像晚間餐桌上嚐的那道甜醬瓜絲,笑意就在唇邊一點點蔓延。

    “那我等著嫁妝。”她笑著去握住他手。

    “好。”青年小心翼翼與她十指相扣,清杳鳳眸裏有幽幽月華,有她灼目的笑。這一刻,他仿佛又身置十年前,與她無比貼近。

    回到帳營,宋釗在趙暮染喂食下,被撐得有些坐不住。安王派了位小兵過來,說是給宋釗準備好帳營,讓他早些回去歇息。

    宋釗離開時莫名有種鬆口氣的感覺,趙暮染卻是氣得直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