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衍怔在原地，臉色發白，嘴唇微顫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但他還沒來得及繼續解釋，紀清苒已經趁他一個閃神，狠命地推了他一把，衝進了他家裏。
    她直奔謝知衍姐姐的照片，幾步衝過去，毫不猶豫地將相框砸在地上。
    哐當！
    玻璃碎片迸裂，幾片劃過她的手背，劃出幾道細密的傷口，很快就出了血。
    她卻像沒感覺一樣，彎腰從碎片裏拎起那張照片。
    照片裏的女人眉眼清秀，笑容溫婉，尤其嘴邊一對梨渦，的確和她有幾分相似。
    “清苒，不要……”
    謝知衍意識到紀清苒要做什麽，頓時大驚失色。
    他著急想要衝過來阻止她，卻因為太過著急和擔心，腳步踉蹌，險些摔倒。
    他從地上爬起來的姿勢狼狽至極，十分不符合他一向溫文儒雅的形象。
    可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急切的聲音都變了調：“紀清苒，你鬆手！我命令你快鬆手！把照片還給我！”
    “還給你？”紀清苒紅著眼，盯著那照片，又看向他，語氣冷極了：“你真著急，看來，這張照片的確是你手裏，唯一一張你姐姐的照片了。”
    謝知衍臉色頓時蒼白。
    紀清苒卻笑起來，像個惡人，“你不是選中我，不就是因為我像她？你對我做的所有事，假裝對我好，在乎我，瞞著我把我的兒子養大……不都是因為我像她？“
    她嘲諷地看著他，指尖稍稍用力，撕出照片一角的口子。
    “那現在，就由最像她的我，撕掉她留給你的東西，不好嗎？”
    “不要……”謝知衍要急死了。
    可他不敢輕舉妄動。
    照片在紀清苒手裏，她隻要輕輕用力，他姐姐的照片就全毀了。
    “清苒，我求我，把照片還給我，好不好？”
    謝知衍幾乎是哀求地說，“我可以用別的東西和你交換，你想要什麽都可以。我的錢，我的公司，我手上的專利，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無償給你。求你，照片，給我……”
    紀清苒衝他笑了笑，指尖更加用力。
    照片上女人的臉，裂開一道輕微的縫隙。
    謝知衍臉色蒼白。
    他咬咬牙，撲通一聲，給紀清苒跪了下去：“清苒，就算我騙了你，可是我們的情誼不是假的，我對你的好，在你最落魄的時候，把你從泥潭裏拉出來，這樣的情分，都不行嗎？”
    “那你為什麽要動我兒子！”
    紀清苒幾乎是吼出來的。
    她惡狠狠地看著謝知衍，像在看仇人一般。
    同時手上用力……
    撕拉一聲，照片被用力撕下一角。
    “姐姐！”
    謝知衍身形一僵，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魂，聲音帶著崩潰：“紀清苒！”
    他給她磕頭，求她高抬貴手，腦海裏一片空白，隻剩下反反複複一句話：“求你……求你……你傷害她……”
    紀清苒看著他卑微的模樣，卻沒有一絲一毫報複的快感。
    她開口，聲音冷漠：“告訴我，我兒子在哪裏？現在你立刻說，我就把照片還給你。”
    “否則……”
    她作勢還要再撕……
    謝知衍瞳孔收縮，整張臉都在顫。
    他咬著牙不說話，指尖一點點收緊，好像要做出什麽決絕的決定。
    “好。”
    他終於低聲開口，認命一般頹廢，“在公海，陸唯安在公海。”
    紀清苒輕飄飄將照片扔給他。
    “你最好祈禱小布丁能平安回來，不然，以後再見麵，你我之間，隻有仇恨，沒有情分。”
    門“砰”的一聲關上。
    謝知衍癱坐在原地，喉頭滾動，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他手指顫抖著去撿他姐姐的照片，雖然破碎了一點，好在還能修補好。
    謝知衍如獲至寶般，一點點把照片拚對好，然後——
    他抱著這張照片，沉默著哭了很久。
    此刻，紀清苒已經動身前往公海。
    她在路上聯係了警察，保護她的便衣警察化妝成駕駛快艇的船老大。
    她跳上快艇，說了具體位置後，便不再吭聲。
    馬達轟鳴聲起，她坐在船頭，身上穿著救生衣，心裏什麽也不敢想。
    她怕自己亂想，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更怕一語成讖，她胡思亂想下的壞事，會變得真的。
    不行。
    她根本無法接受。
    她隻要一想到小布丁可能會有不測，心髒就疼得厲害。
    她隻能暫時轉移注意力，讓自己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
    可她越靠近那片水域，心越沉重。
    快艇不知道在海麵上顛簸了多久，終於，在海和天交匯的地方，紀清苒看到兩艘遊艇彼此僵持著。
    跟著，她認出了陸霆淵。
    他正站在船頭，一手抱著小布丁，正用身體擋住對麵男人手裏的槍口。
    是陸唯安，綁走小布丁的罪魁禍首。
    紀清苒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嚇得心驚肉跳，發不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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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她看到陸唯安開槍，看到陸明哲為陸霆淵擋了槍。
    也看到了，陸唯安將陸明哲推下了船。
    “爸——”
    紀清苒聽見陸霆淵的驚呼。
    她猛地回神，大聲喊：“快，加速！快開過去！”
    馬達聲轟鳴得更加厲害。
    小布丁聽到動靜，從陸霆淵懷裏抬頭，看見飛速而來的快艇。
    “麻麻！是麻麻！我看到麻麻了！”
    他舉著小小的胳膊，在陸霆淵懷裏拚命掙紮：“麻麻——嗚嗚——麻麻救我！”
    紀清苒一下子流了淚。
    她紅著眼放聲大喊：“小布丁不怕，媽媽來了！”
    陸霆淵也看到了她。
    那一眼，萬語千言，隔著濃重鹹腥的海風。
    他張了張口，剛要喊出她的名字……
    紀清苒卻看到陸唯安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
    他也看到紀清苒了。
    他轉過來，盯著紀清苒，嘴角上揚：“既然爸爸說要放過你弟弟……”
    “那我做個好兒子，聽一回話。”
    話音未落——
    他抬手就是一槍。
    槍口方向直指紀清苒。
    “不！”
    陸霆淵早就盯著他，這一刻，幾乎是第一時間飛撲過去。
    子彈沒有擊中紀清苒。
    它穿透了陸霆淵的身體。
    鮮血飛濺在海風中，色彩鮮豔，像一朵朵盛開在海麵上的玫瑰花。
    陸霆淵的身體被震飛，像一塊破布袋般，被掀進黑風怒浪之中——
    “砰——”
    他...落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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