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大半年過去。
    這半年裏發生了很多事。
    陸氏集團易主爆發了不小的風波，好在紀清苒出手果斷，又有許星河的輔助。
    集團裏那些有異心的人，出走的，調任的，退休的……很快就歸於風平浪靜。
    陸氏又回到了正軌。
    薑瑤和杜明謙的婚禮也辦過了。
    紀清苒去給薑瑤做了伴娘。
    而杜明謙的伴郎團裏卻始終空著一個位置。
    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提這件事。
    倒是杜明謙當天喝醉了，當著薑瑤的麵，拉著紀清苒哭，說他想陸霆淵了。
    “我要結婚，陸哥比我還高興。他說他跟你走不到一起，我跟薑瑤能走到一起，也算是一種圓滿。他高興，說肯定會來給我當伴郎。”
    “我跟他說，我把手捧花給他留著，肯定給他留著。”
    “可他沒來，紀清苒，陸哥他沒來！”
    “他愛你啊，為了你，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你為什麽就不能早點原諒他，要讓他帶著遺憾走呢！”
    杜明謙失態了，拉著紀清苒說了很多有的沒的。
    最後是薑瑤嫌棄他丟臉，讓人把他給拖出去了。
    距離婚禮半年後，薑瑤發動了。
    她和杜明謙都沒有經驗，半夜肚子疼的時候，還以為是貪涼吃冰淇淋，吃壞了肚子。
    等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杜明謙整個人都慌得不行，急忙開車送薑瑤去醫院，急得一隻鞋都沒顧上穿，赤著一隻腳，抱著薑瑤衝進醫院的產科。
    “救命！我老婆養水破了，快救救她！”
    “進產房！快進產房！”護士指揮著他把薑瑤送進產房。
    他“哎呀媽呀”地直奔過去，一路上撞翻了兩個點滴架，拐彎差點滑一跤，用膝蓋撐住，沒顧上自己疼，注意力全在薑瑤身上。
    “老婆，你一定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也……我也不活了！”
    薑瑤嫌棄他的話晦氣，忍著疼讓他閉嘴：“趕緊送我去產房，其他的少廢話！”
    杜明謙把薑瑤送到了產房裏，而他責備感到了外麵。
    他不可能走遠，堵在產房門口，滿頭大汗，腦門貼在門上，一邊跺腳，一邊自言自語：“怎麽這麽慢？該不會我老婆有什麽危險吧？”
    “老婆！老婆你堅持住，我就在外麵，你千萬不要怕，有事一定要喊我啊！”
    紀清苒收到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瘋狂拍打產房大門的杜明謙。
    她以為薑瑤出了什麽事，連忙過去問：“怎麽了？”
    杜明謙回頭看到是她，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他幾步蹭過來，像抱住救命稻草，“你快罵我一頓吧，不然我受不了。”
    紀清苒挑眉：“我為什麽要罵你？”
    “我活該啊！”杜明謙說著，忽然“啪”的一下雙手拍自己腦袋，“是我讓薑瑤懷孕的，是我讓她承受現在的痛苦的。如果不是我，她也不用遭這種罪！我……我簡直不是人，我就是個渾蛋！大渾蛋！”
    他說著狠狠抽自己耳光，啪啪兩個聲音響亮。
    周圍其他陪產的家屬忍不住側目看他。
    紀清苒沒笑，她提醒杜明謙：“你別打了，你這會兒打自己有什麽用？你又不能替薑瑤疼。”
    杜明謙怔了怔，隨即鬱悶道，“我真願意替她生孩子。”
    紀清苒覺得他這幅沒出息樣挺眉眼看的。
    她轉頭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產房門，也十分擔心薑瑤的安危。
    杜明謙還在喃喃自語：“我再也不讓她生孩子了……這個生完，再也不生了。再生就由我來生……我以後絕對不會出軌，隻要一想起我老婆給我生孩子這麽疼，我就不敢做對不起薑瑤的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護士衝出來：“家屬！產婦生了！母女平安！”
    杜明謙還沒反應過來，張口就問：“我老婆呢？我老婆怎麽還沒出來？”
    “等一會兒。醫生要給新生兒做檢查，薑瑤也需要檢查，等指標一切正常了，就會出來了。”
    紀清苒寬慰他。
    果不其然，半小時後，薑瑤被人從裏麵推出，一身虛汗，臉色疲倦卻透著滿足。
    “恭喜你。”她笑著走上前，輕輕握住薑瑤發著涼的手。
    薑瑤疲憊地笑了笑：“我命都快沒了……”
    “但你命還在。”紀清苒的聲音輕柔，滿是慶幸，“而且，還多了個可愛的小公主。”
    薑瑤扭頭看了看孩子，也是一臉慈母的表情。
    杜明謙更是哭得止都止不住，一會兒看看孩子，一會兒看看薑瑤，眼睛都不夠用了。
    紀清苒陪著他們夫妻說了幾句，確認母女平安後，便離開了。
    她走出醫院，風吹得人昏昏沉沉。
    看到薑瑤一家三口的幸福模樣，她又不受控製地想起了陸霆淵。
    原本，她也可以有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沒走出幾步，便停住了。
    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樹下，不知道朝她的方向看了多久。
    謝知衍。
    他穿著淺色襯衫，站在光線斑駁下，顯得蒼白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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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她朝他看，於是，他走了過來。
    “清苒。”
    她沒說話，腳步也沒有繼續，神情卻冷淡如霜。
    謝知衍在她麵前站定，試圖擠出一個讓氣氛柔和的笑：“你是來看薑瑤的吧？”
    她“嗯”了一聲，半點溫度也沒有。
    “她……還好嗎？”
    “母女平安，”她回得冷淡又禮貌，“不勞你掛心。”
    謝知衍低下頭，幾秒後才艱難開口：“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對嗎？”
    紀清苒看著他，眼神平靜得不能更平靜。
    “不是我願不願意，而是永遠不可能。”
    謝知衍垂下眼，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辯解，但最終隻說了一句：“我那時候隻是鬼迷心竅……”
    “我以為……如果陸霆淵徹底消失了，我還能像以前那樣，繼續陪在你和小布丁身邊，不離開，不分別。”
    他的聲音低下去，越說越懊悔：“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也知道我不該奢望和你再重新開始。”
    “我今天來……”
    他頓了一下，抬起眼看向她：“是來告別的。”
    紀清苒怔了一下，卻沒回應。
    謝知衍自嘲般一笑：“我準備離開江城，去國外，可能很久……或者再也不回來。”
    他像是終於死心，神情變得平靜而苦澀，“你不必再警惕我，不必再恨我，我不會再出現在你身邊。”
    說完，他靜靜看著她，像是等一個回應。
    哪怕隻是一句再見或者保重。
    可紀清苒隻是平靜地望著他，眼裏沒有波瀾。
    謝知衍喉頭微動，以為她要說些什麽，眼神裏浮現一絲僥幸。
    可她終究什麽也沒說。
    他苦笑，低聲開口：“保重。”
    她還是不說話。
    他不死心，又補充了句：“我希望……你能幸福。”
    紀清苒依舊不言不語。
    謝知衍沒再多留，轉身，慢慢地走遠了。
    一步，兩步。
    沒人挽留。
    他身影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這一次，他真的，離開了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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