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這話，無疑是對自家兒子，她親孫子，有了意見。
    在上邊工作的人，哪能聽不明白？
    霍誠正頓時更尷尬。
    他看向霍斯禮，有些擔心。
    其實對於這個兒子，霍誠正除了十一年前，一開始，操過心。
    但自從霍斯禮從醫院出來，被醫生診斷為部分記憶永久性失憶後，他就再沒操心過。
    但三年前……
    血濃於水，霍斯禮是他唯一的孩子，想到三年前薑沁假死後霍斯禮是個什麽頹喪樣，霍誠正這個當爹的，不免還是愧疚又擔心的。
    子女不和，父母無德。
    霍斯禮和霍馳深的身世，他們如果早早地和霍斯禮說清楚，那如今霍斯禮和薑沁的婚姻，一定不會是這樣。
    而大概率是很美滿的，他們會成為京都讓人豔羨的夫妻，日子會和和美美的。
    總之，絕不會是現在這樣。
    可還想說點什麽，這些年越發變得沉默，寡言寡語的霍斯禮，卻很快上前。
    霍誠正素來不怒自威的臉，此刻難得柔和，明顯的擔心。
    嘭咚——！
    膝蓋落地的聲音傳來。
    霍誠正和站在他身旁的袁蓮清都在同時一驚。
    坐在餐椅裏，正用餐的霍老太太和霍老爺子也是一頓。
    一邊站著的傭人保鏢頓時也都低下頭去。
    偌大的大廳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霍斯禮看著邱蕙蘭，一點一點，膝行過去。
    伸手握住邱蕙蘭的手。
    “奶奶，您幫幫我，我求您了，我想要沁沁回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霍斯禮眼圈很紅。
    薑沁不知道，她昨晚掛斷電話後。
    霍斯禮一夜未眠。
    睡不著時，他不可抑製自己去回想三年前的點點滴滴。
    他會想，他那時候深夜離開去見黎雪倩。
    最初的時候，她是否也會這樣，徹夜睡不著。
    去揣摩他的心思，想他為什麽不回她的消息，為什麽不回家，是不是喜歡上了別的女人，是不是不再喜歡她。
    一想，思緒停不下。
    心髒也在同時間像是被三年前的他親自射出的利箭，穿透，血肉模糊。
    就這樣，他等來了天明。
    可天明隻是別人的天明，他的世界還是黑的。
    邱蕙蘭看著眼前紅著眼眶，明明都三十一，這一刻在她眼裏，卻和個剛成年的小孩兒沒區別的孫子。
    又看了眼自家孫子抓救命稻草般，抓握住自己的手。
    “……”沉默一瞬，看了眼旁邊坐著的老爺子。
    霍武沒好氣，從座位起身。
    “出息呢？你要追媳婦兒，就是這樣追的？”
    霍斯禮不回嘴，也不看老爺子。
    這讓老爺子有點氣樂。
    但他當然也清楚原因，畢竟他這個老東西在孫子孫媳婚姻期間，可也就出現過那麽幾次，而且幾次裏，都是通過視頻，和彼時與老伴待在一起的孫媳有的交集。
    算算，基本就沒說過幾句話，自然對於這件事，沒有什麽左右的能力。
    但…老太太可是他老婆。
    懂不懂什麽叫夫妻共同體啦？
    霍武哼了聲。
    沒眼力見的臭崽子！
    心裏這麽想，瞥了眼霍斯禮，卻到底沒說。
    沒辦法，霍斯禮此刻的精神狀態，他怕他再刺激幾句，這娃要碰瓷他直接原地昏過去。
    邱蕙蘭沒應聲，霍斯禮握著邱蕙蘭手的手沒鬆。
    “奶奶。”他又叫了聲。
    邱蕙蘭被喊得有點煩，也實在受不住這麽大個男人朝她撒嬌，雖然是孫子。
    可讓她感覺非常奇怪，還有點起雞皮疙瘩。
    “行了行了，你先起來！”
    邱蕙蘭掰開霍斯禮的手，語氣不怎麽好地道。
    霍斯禮沒起來，不過手鬆了開。
    “那奶奶，你答應幫我了嗎？”
    “不答應，你就一直跪下去？”
    霍斯禮神色很認真，微垂眸，瞧著還挺可憐。
    “嗯。”
    那眉眼，讓邱蕙蘭看見了一點甜甜的影子。
    邱蕙蘭心有點發軟，但不多。
    但到底是親孫子，還就這麽一個。
    霍斯禮眼眶很紅，氣色看起來卻很差。
    邱蕙蘭終究還是道。
    “我試試。”
    “但，不能保證，我隻能說，我盡量，讓沁沁，對你，觀感好點。”
    霍斯禮灰暗的眸亮了幾分。
    然而下一瞬，發紅的眼眶裏，眼淚卻往外冒。
    “奶奶，謝謝您。”霍斯禮望著邱蕙蘭，眼神分外誠摯感激，嗓音嘶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