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鬧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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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說客再次登門拜訪平陽公主,這次仍是叫公主三思,意思就是夏林這人如果不能為之所用就一定要除掉。
    要不怎麽說身居高位身不由己呢,一邊是夏林,一邊是家族大業,她橫豎是逃不掉對父母不孝對家族不忠對朋友不義的陷阱了。
    這時的平陽公主其實已經沒有了主意,她整個人都變得非常焦慮了起來,而這人一焦慮就會使出一些昏招,比如找個人給她拿主意,而能讓她覺得拿主意靠譜的人,除了目標物夏林也就沒別人了。
    “殿下,你是夠實誠的了。我是目標人物唉,你上來就讓我給你出個主意。怎麽著?我現在栓根繩吊死在你家門口,這就算是成全你的忠義兩全了是吧?”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如此,我就是……就是想問問你該如何處置。”
    平陽公主最可愛的一點就是在這,她的性子不愧是行伍出身,幾乎是幹點什麽都不背人,但她也不算傻,隻是有些天真。
    “你還真信任我呢。”
    開了一天會的夏林打了個哈欠:“不過既然你相信我,那我也不能辜負你的信任。我跟你講,他們這其實就是一個陽謀。”
    “陽謀?”
    “嗯。”夏林點了點頭:“我昨晚上回去之後琢磨了一夜,叫你來策反我,說白了他們就沒打算給我留活路。”
    “何解?”
    平陽公主托著下巴大眼睛眨巴眨巴著看著夏林,一臉的期待。
    “你親我一下,我告訴你。”
    “那我現在一刀殺了你更好,你快說!”平陽公主被他當場逗樂:“這個時候了你還能如此浪蕩。”
    夏林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子:“他們其實就是想辦我,而你就是這個跳板。其實你李大將軍的性子,他們可能比你自己還了解。你斷然是幹不出來把我賣了的事,這是你修行的道。”
    “嗯嗯……”
    “但這件事他們一定要辦,定國公封地在明州鎮海一帶,想要南北呼應與李家共舉大事,那就必繞不開江南道,不然江南道從饒州出兵,直接橫亙其間,甚至還能驅廣閩之兵北上包夾,你說他慌不慌?”
    到底是帶兵打仗之人,平陽公主腦子裏很快就形成了一條完整的戰線,這條戰線甚至可以延綿千裏,廣、閩、贛三軍合流,直接能將定國公給包在裏頭當餡料。
    這誰還能不慌呢……
    “叫我投靠你們,其實就是個說辭。我投靠了最好,但他們心中知道,我怎麽可能投靠。我是滕王爺的女婿,怎麽再去當唐王爺的女婿呢?”
    平陽公主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然後卻是笑了起來:“那倒是。”
    “我跟你,怎麽算都是不倫。那在這個大前提下,他們叫你睡服我,你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麽?”
    “不是。”
    夏林打了個響指:“不是就對了,能上升到這個級別的說客肯定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王世充那麽衝動那麽暴躁的一個人都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更何況謀士成堆處心積慮的那麽一群人呢。”
    “那……”
    “他們就是要把水攪渾,什麽叫陽謀,就是避無可避。三娘,我問你。你怎麽證明咱們兩個沒有睡一張床上。”
    平陽公主一時語塞:“我……”
    “驗身吧。”夏林攤開手:“對吧,隻有這一手了。可一旦驗身了,是不是就等於是你徹底把你們跟柴家的傷疤給揭開了?徹底翻臉可不劃算吧?所以你家不會同意你驗身,那不驗身你又怎麽證明咱倆沒有事呢?”
    “我……”
    “這是一趟渾水呀,我滕王爺的駙馬跟唐王爺的公主滾到一張床上去了,往小了說那是私德有虧,往大了說那是什麽?欺君罔上。欺君罔上,起步便是徒三千裏,直至滿門抄斬,九族全滅。”夏林伸手擰了一下平陽公主的鼻子:“明白了沒有?他們不是要你真的說服我,而是這場大戲你也是棋子一枚。清白是無法自證的。”
    平陽公主眉頭緊蹙:“大哥……大哥他還是不肯放過我嗎?”
    “反應過來了?”夏林這會兒將她的手攥在手裏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哎呀,大家族就是這樣的嘛,為了能達到利益平衡,賣一個你其實也就那麽大點事。你還在費心說這事你該不該同意,你同意不同意又能怎樣?”
    當懷疑一旦出現,真相就變得不重要啦。
    “人事既政治,把我跟滕王爺分化,將江南道的節奏打亂,倒逼王爺進行取舍,保京畿還是保江南道。你看,這一下你就明白了這一手最後的目的了對吧。”
    “那我……”
    “你是資源,李家重要的資源。但資源就是要被拿來交換的,如果這件事鬧很大了,無外乎就是滕王爺叫我娘子跟我離了,然後為了保護皇家顏麵,咱倆成親。但之後呢,我本來就是釘在這裏防備著你們李家的,最後我成了李家女婿,你覺得我這兵權還有沒有了,我這位置還能不能坐了?我這浮梁還能不能管了?”夏林擺弄著平陽公主的手指頭:“哎呀,真是一出好計,讓人防不勝防。說實話,我是萬萬沒想到,就連你他們都說賣就賣了。”
    平陽公主這會兒都快哭了,悲切且傷心,自己為了家族東征西討,身上常年帶著傷,舊傷複發差點便客死他鄉,然而最終卻是這樣的結果。
    “那如何破局?”
    “你想清楚,想要破局,你就是你李家的叛徒,你壞了李家的大業,這件事李建成可不會輕易饒過你,你父親更是會怨恨你壞了他幾十年的夙願和布局。你確定要破這個局麽?”
    一句話把平陽公主給問愣住了,她阿巴阿巴了半天,卻是說不出半句話來,過了許久她才抬頭看著夏林:“為何你一點都不驚慌?你是不是有了破局之術?”
    “我慌什麽。”夏林笑道:“從你來浮梁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準備著有一天會出這種事呢。”
    “你早就知道?”
    “不是早就知道,是早有備案。”夏林起身來到櫃子前,拿出了一張地圖攤開在桌上。
    “哇……”
    平陽公主看到這張地圖簡直人都傻了,她一直知道夏林的地圖精妙無比,但誰能知道有如此精妙,這是一張一丈見方的巨大地圖,上頭的山川河流簡直就如同神仙所繪一般,甚至在地圖上都能看到她小時經常攀爬的無名小山。
    這是什麽妖怪物件?
    “鎮海之地,常有外來海寇滋擾,這兩年愈發猖狂。去年九月,海寇入侵鎮海周圍十四鄉,掠劫一百零七起,造成三百餘人死亡,兩千餘人流離失所。定國公瞞而不報,你可知為何?”
    “為何?”
    “因為生怕叫人知道他藏兵呀。你說他報上去了,是不是要剿寇?那是該贏啊還是不該贏?贏了,是慘勝啊還是完勝啊?輸了,是慘敗啊還是惜敗啊?這都是問題,而不報就沒有問題了。”
    “你是想在這上頭做文章?”
    “他不報。”正在看地圖的夏林突然湊到平陽公主的麵前:“我幫他一把。”
    “嗯?”
    武將就是武將,這點心思她是真沒有,而夏林坐下之後,手指著鎮海那一片地方:“你且看我如何操作便是了。”
    第二天,就是第二天。突然有數十個衣衫襤褸的外鄉人在進入浮梁時被查扣了,他們操著一口明州的方言,說自己是從鎮海一路跑來的,還說自家那邊遭了賊寇,民不聊生。
    夏林得知情況之後第一時間緊急進行處理,在經過多方調查查證為真之後,他啟動了八百裏加急,一封急信就殺向了京城之內。
    八百裏加急,不到三日便抵達了金陵,那傳令兵甚至連水都沒喝上一口便直接將奏報呈上了金殿之上。
    大殿之中,太子爺閱此信,手中的骨節已經發白,看完之後他憤而將信拍在了前頭的案台之上:“豈有此理!”
    “殿下何故惱怒?”
    高士廉上前一步走,太子爺將信遞了下去到他手中,高士廉看完之後眉頭卻是一皺。
    鎮海的事怎麽是浮梁報上來的?
    這不對啊。
    但看到上頭將軍印和火漆,他大概也知道這件事恐怕不是假的。
    “孤常聞鎮海多有賊寇作亂,然屢次催促定國公處置,他都以財力不足,兵丁無餉為由,遲遲不辦。好好好,他不辦,孤來辦!”
    太子爺一激動就上了頭:“傳令下去,升夏林為明威將軍,領兵五千,速速剿賊寇而安天下。”
    高士廉剛要開口,但想想卻還是閉上了嘴,他能感覺到這裏的不對勁,但這明擺著是太子要給自己身邊親近的人借機升官,他何苦去觸這個黴頭呢。
    這個消息回到夏林那邊的時候,大概已經又過去了五天,而這五天裏那兩個說客是天天來尋李家公主,真的差點把她給說動了心,甚至晚上做夢的時候她都夢到自己給夏林生了個兒子,夏林給孩子取名叫夏德彪,但為什麽會是這麽個名字啊?
    不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