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恐怖,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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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堂天子門前,惶惶天威之下竟還有如此藏汙納垢之地,這合理嗎?這合適嗎?”
    “昨日我查案時,隻是路過此處便被強行扣下,勒索一千五百兩。我便問他,此乃京城,你如此行為便不怕官府?”
    “哈哈,那人非但不怕,反倒言之鑿鑿曰,你便是告上皇庭我也說得上話,哪怕陛下也要給我等三分麵子。”
    “還說京兆尹的府中他也是來去自如,好好好,我行走江湖也算有些年頭了,卻是沒想到這燈下黑方為真的黑。此乃天子腳下呐!天子腳下!殿下,臣肯定殿下放臣回去當那個縣令,臣幹不動了,臣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查到那些臣碰不得的人身上。”
    “臣說實話,臣不敢查京兆尹,他是大學士還是四品高官,臣不敢以下克上,而臣也相信京兆尹童大人是無辜被牽連的,什麽行走京兆府、什麽與天家也能說得上話,不過就是狂徒的口無遮攔罷了。”
    夏林站在大殿上如泣如訴,旁邊的京兆尹就跪在地上,這會兒的童大人心裏隻求速死,這活爹真的是把人往絕路上逼,根本就沒打算留活路。
    太子爺坐在那不言語,文武百官也都站在那垂著頭,雖然不少人著實也想幫一幫童大人,但這個節骨眼上實在是開不了口。
    政治一貫都是你死我活,夏道生就是皇權放出來吃人的老虎,誰沾上他誰就會被吃,大家心裏都清楚,當下本就不是一個風平浪靜的時期,扳倒他就等於是在對皇權挑戰。
    至於這京兆尹倒黴就倒黴在他屬於直接撞在刀口上,人家一個字都沒說京兆尹童大人的不好,但每句話都是在把他往火坑裏推。
    “好了!”
    太子爺終於發話了:“一些小事莫要耿耿於懷,顯不起氣量。這件事你但查便是了,孤也不能因你一家之言便降罪童愛卿。不過既然出了這等事,童愛卿也難辭其咎,孤先罰你三年俸祿,在此期間你需與夏道生一並徹查清理,還金陵一個朗朗乾坤。”
    這時童大人激動的對著太子爺三叩首,然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了起來:“謝殿下開恩,臣心中也有苦楚,那地方非臣不願而是臣不能。”
    “哦?”太子爺也頗為好奇:“如何不能,你且說來。”
    “那地被人稱為臭街,實則是遷都之前所置舊城所在,拆除重建所費巨大,戶部給不出錢來,臣也知家國之事所費昂貴,也沒臉去提點這些事來。那裏的人臣的確是認得,但臣真的非與他們有所勾連,而是想叫那人去管管那個藏汙納垢之地。”童大人越說越委屈,到最後竟開始擦起了眼淚:“臣萬萬沒想到,一時失察竟釀出如此大禍啊,殿下……”
    “好了好了。”太子爺抬手指著夏林:“財神爺就站在你身邊,你跟我這哭,算是哭錯了人。剛巧,這些日子你就與他一起好好想想法子吧。”
    而夏林這會兒卻還是不依不饒:“不對吧,童大人。我這是手裏頭有人,大夥兒也都賣我麵子,若是換做他人,消失也便是消失了。這可不是一時失察的事了,我可是要查查曆年以來金陵城失蹤走丟之婦女兒童,你叫殿下給你個清白,那我也得叫你給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你看如何?”
    童大人都不敢抬頭看夏林,隻是跪在太子爺麵前,低著頭一言不發,身子更是抖若篩糠。
    “行了,道生。”太子爺這會兒開始發功了:“孤知你心中有氣,但來到朝堂之上就莫要帶上書生意氣,拿出證據擺在孤麵前,丁是丁卯是卯,若都是真的,孤定給你給天下一個公道。”
    “謝殿下聖明。”
    “好了,你二人先分列而下。下朝之後再徐徐圖之。”
    兩人退回到了群臣隊伍之中,夏林就站在童大人身後,他就像是恐怖片裏的厲鬼一樣把腦袋架在童大人的肩膀上:“童大人,怕不怕呀?”
    童大人不敢動,隻是低著頭咬著自己舌尖,腦子裏全是怎麽解決自己屁股底下的醃臢事。
    “我這個人心眼小,特別記仇。童大人可要小心咯。”
    這惡魔低語把童大人給嚇得喲,四品重臣被一個年紀能當他兒子的小兔崽子給嚇到兩股顫顫,著實有些誇張了。
    下了朝之後,朝堂上所有人都繞開夏林往前走,生怕叫這個髒東西給沾染上,唯獨童大人是避無可避,他想快步的走,但這個四五十歲的小老頭哪裏跑得過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還沒出宮門就被夏林給攔住了。
    “童大人,童大人呐。”夏林嬉皮笑臉的站在他的身邊:“朝堂上的話我可是句句屬實啊,我可沒說你半句壞話,你也是聽見的。”
    童大人四品高官,大學士身,如今被這個小崽子弄得威信全無,他已經是滿身惡臭了,但卻又不得不假惺惺的跟夏林客套,能看得出來他心中焦急焦慮而且對未來充滿了悲觀。
    他現在慌死了,因為隻要自己的罪狀成立,下馬都是小事,全家女的流放男的教坊司都算是輕的,而看到這個情況夏林也不會輕易的放過自己。
    在擺脫夏林的糾纏之後,童大人回到了自己的衙門裏,這會兒他自然是無心辦公了,隻能坐在那一杯一杯的喝茶,然後看著房梁發愣,自己好歹也是狀元郎出身,終究也是要一些體麵的,看看這房梁呐,吊在哪一根上頭比較體麵。
    正在他發呆時,外頭的屬下急頭白臉的衝了進來:“大人大人,好消息啊!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快說!”
    聽到這個消息,童大人第一時間就站了起身:“是不是事情有轉機?”
    “正是。髒街那邊的那個胡疤賴,他跑了!就在剛才,察事司的人過來知會我們,叫我們追捕那胡疤賴呢。”
    童大人聽完之後一屁股坐回到了凳子上,他的腦子裏開始場景複盤,他明明看到昨天晚上是那個夏道生親自放走的主犯胡疤賴,而如今得到的消息卻是主犯跑了,還要他們京兆府來的抓捕。
    作為一個沒啥出身卻還能一路幹到京兆尹的人來說,腦子自然是好用的,他頓時心中就如同明鏡一般。
    原來這就是那夏道生演的一出戲!
    這出戲為的就是替太子爺增長威信,而他童府尹不過就是他們遊戲中的一環罷了。
    大殿上也好,大殿下也罷,那二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要的就是給滿朝文武看上一看。
    也許那夏林被綁票並非計劃,但他卻把這意外之事也變成了這場遊戲的一部分,現在童大人倒是真的明白了為什麽皇家會重用如此一個年少之人,這份能耐的確非常人能有所企及,若是換成自己是他那個年紀,圖個痛快便好了,斷不可能做到如此周密。
    但是危機解除了沒有?其實也沒有。
    京兆尹童大人心中明白,這是到了自己站隊的時候了,選了邊事情就能安穩度過,若是什麽都不幹,人是他放的,人就能是他抓回來的,自己的命運軌跡是繼續位高權重還是生死未卜,全都是自己如何選擇之上。
    當下其實他也沒有什麽更好的選擇了,這個隊他站得站,不站也得站,而他心中也明白,這個選擇隻要做了,往後就沒有了回旋的餘地。
    天底下想騎在牆頭兩邊吃的人,少之又少,有的確是有,但恐怕不能是他了。
    既然事情已經如此明顯了,至少暫時的危機就度過去了,所以童大人連忙招呼下頭人說:“去回複察事司,京兆府定通力合作,還望能還金陵一個朗朗乾坤。”
    至於那個管夏林要贖金的二當家,當下其實就關在京兆府的衙門裏,而就在這天下午,這個崽子竟身後連中十七刀畏罪自殺了。
    夏林聽到這個消息覺得十分遺憾,但念在他是個漢子,也就不再去追究他的家人了。
    而在這二當家背後十七刀自殺之後,童府尹當日晚上就宴請了夏林。
    主要還是談公務嘛,畢竟太子爺降下旨意就是要處理一下這個髒街臭街的問題,他搞不定的事情自然是要由財神爺來辦的。
    這可是殿下欽點的財神爺。
    就童府尹覺得如果沒有意外,以後文財神比幹,武財神關公,剩下的可就是這位夏財神了。
    當然了,除了髒街之外,還有不少事情也是要商量的,畢竟京兆府跟察事司還是有很多事要合作的。
    “今日我們不談公事,明日我到京兆府之中再為詳談。”夏林起身敬酒:“今日大殿之上多有得罪,還請童大人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怪罪?我的命都在你手中拿著,我怪罪?
    “夏大人莫要說這種話來,的確是我治下有虧,朝廷恰恰便是需要夏大人這般敢作敢為之人,朝堂才有新鮮氣象。”
    兩人碰杯,一笑泯恩仇。隻是童大人現在看到夏林笑就覺得渾身發毛,總覺得這人的笑中帶著幾分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