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對這場小小的衝突並不關心。
    見眾人已經準備完畢，他伸出粗糙的木指頭，向著那團氤氳不定的歸墟之氣輕輕一點。
    便見到那歸墟之氣外層的虛空，忽的亮起一圈細密的金光紋路，好像一副神秘特異的圖案，包裹成一個鏤空的銘紋光球。
    墨九手指輕點。
    紋路圖案金光閃爍，一道銀灰的歸墟之氣，從那銘文光球中被抽取出來，劃過半空，落在廣場一側，懸停半空流轉不停。
    墨九手指連續輕點五次。
    共有五道歸墟之氣，從那銘紋金球中抽取出來，分別落在廣場的五個方位，彼此相隔一長段距離。
    五次抽取之後，那團歸墟之氣明顯小了一圈，表層的銘文光球也是重新融入虛空。
    做完這一切，墨九方才淡淡開口。
    “深淵行者需以對抗歸墟為己任。
    “唯有湮滅一道歸墟之氣後，才可徹底開放深淵行者的權利，獲得深淵塔基之種。
    “一道歸墟之氣，會孕育一隻歸墟異魔。
    “殺死歸墟異魔，即可湮滅歸墟之氣。
    “——歸墟異魔乃歸墟之氣所化，不在諸界規則之中，唯有受諸神賜福的深淵行者，方可將之徹底殺死。”
    隻有深淵行者才能殺死歸墟異魔？
    宋陽立即想到了魚魔方明。
    難道說，歸墟異魔，也會侵入現實大唐世界？
    “現在，請五位深淵行者，各自挑選一道歸墟之氣，準備戰鬥。”
    王老二聽罷臉色微微一白：“戰，戰鬥？”
    “哼。”天上來不屑地冷哼一聲，立即跨步而出，挑了一道歸墟之氣。
    ——大概是想趕緊離暮成雪遠遠的。
    暮成雪沒有立刻出發。
    大概是因為天上來之前的挑釁，她刻意停留，對宋陽三人急匆匆說道：
    “新人試煉的歸墟之氣，是最稀薄的一道。
    “所孕育的歸墟異魔，也隻是最低等的獸級。
    “隻需謹慎小心，隨便一個成人，也能將之殺死。
    “你們自己小心。”
    “多謝姑娘。”
    暮成雪點點頭，方才挑了一道天上來側邊的歸墟之氣走過去。
    長安不良人看著暮成雪離去的背影，眼底似有幾分異樣，低低道：“這位暮成雪姑娘，倒是個仗義的……”
    “她看起來，可不是什麽普通人家的女子。”
    “頂天兄你說這個幹什麽！”
    “隻是提醒你一句。”
    “提醒我？”
    “走吧。”
    長安不良人、宋陽也各自挑了一道。
    最後剩下王老二，雖然畏懼戰鬥，但也隻能咬咬牙，趕緊去到最後剩下的那道歸墟之氣邊上。
    五人全部就位，墨九再次伸手一點。
    宋陽立即感覺，眼前這道歸墟之氣，似乎與他形成了一種神秘的鏈接。
    ——應該是一種綁定。
    時間還未到，歸墟之氣暫時安分守己。
    宋陽看著眼前這道歸墟之氣，再次敏銳地感受到，一種極細微的吞噬力量。
    ——一股針對“精神”的吞噬力。
    剛才，他在盯著一大團歸墟之氣時，就感受到了類似的吞噬力量。
    它極其隱蔽微弱，就仿佛蚊子趴在頭頂吸血，普通人是絕對感覺不到的。
    就像長安不良人，不知不覺間就著了道。
    但宋陽日常抽卡，經常釋放精神，對於精神的異動十分敏感，是以第一眼看見歸墟之氣，就察覺到了。
    也許是他的精神足夠強大，所以這種程度的吞噬力量，並不足以撼動他的精神。
    所以他一直盯著看了半晌，也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這歸墟之氣，到底是什麽？”
    歸墟之氣，跟深淵行者的職責，多元宇宙的末日，都有密切關聯。
    自然也就跟他能不能回家，回去現代世界，有極其重要的聯係。
    要不，抽卡看看？
    精神屬性還剩1點，如果按照暮成雪的說法，即使再消耗0.1精神，狀態稍差一些，也不難過關。
    “下次遇到歸墟之氣，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於是宋陽伸手，準備對眼前的歸墟之氣，抽一張卡看看。
    “等等……
    “歸墟之氣，會吞噬吸收精神。
    “我這抽卡，不會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吧？”
    有去無回不算什麽，若是激起歸墟之氣出現什麽異常，就麻煩了。
    宋陽心中一動，微微轉過身子。
    將手掌隱蔽地對準了廣場另一頭，天上來身前的歸墟之氣！
    抽卡！
    一股無形的精神之力，自他身上逸散出，跨過空間，湧入那道歸墟之氣中。
    “嗯？”
    天上來疑惑抬頭，看向身前的歸墟之氣。
    原本緩慢流轉的銀灰色霧氣，不知為何，突然猛地跳動一下！
    然後是第二下，第三下……
    像是注入了某種奇特的活力，它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銀灰絲線纏繞盤旋，仿佛變成一顆心髒胚胎，不斷地收縮膨脹。
    另一邊，宋陽也是驚訝，精神投入銀灰霧氣之中，居然還真激發出異常了？
    ——幸好沒對著自己的抽。
    同時一張灰白卡牌，跨過空間，出現在他掌心之中。
    ———空白卡———
    這裏空無一物
    —————————
    空無一物的空白卡？
    宋陽更驚訝了，自他掌握抽卡天賦以來，還從未抽出過這麽怪異的卡牌！
    “真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唄？”
    揉揉略微酸澀的眉心，宋陽看向天上來那邊。
    歸墟之氣的異常變化，已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墨九先生，這是怎麽回事！”
    暮成雪第一時間發問。
    天上來的歸墟之氣，體積明顯擴大，跳動的方式也越發狂野，已然變成一顆銀灰色絲線纏繞的大繭，正在孕育什麽危險的氣息。
    墨九古井無波的瞳孔中，似有無數流光閃動：“歸墟之氣受到異常力量激發，正在產生不可預知的異變……”
    天上來怒道：“開什麽玩笑！”
    “……預測歸墟異魔強度將提升為……人級！”
    “人級！”
    天上來臉色驟然難看，手上倏地凝現出一柄一人高的斬馬樸刀，寒光凜冽
    ——這是他的祝福武器。
    “停止！快想辦法停下！”
    “異變進程，無法終止……”
    “直娘賊！”
    天上來身子不自覺後退，臉上露出明顯的慌張。
    忽然“嗡”的一聲。
    他腳下一道金光亮起，向著四周擴散。
    像是地毯鋪陳一般，很快擴大成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圓形區域，將他和那團明顯即將成熟的歸墟之氣包裹在其中。
    暮成雪急道：“墨九先生，戰場結界為何如此快就打開了！”
    “……異變促使歸墟異魔提前孕育，激發戰場結界。”
    天上來臉色更是難看無比：“快打開戰場結界！歸墟之氣出現異常，我要停止試煉！”
    墨九始終古井無波：“停止試煉，即視為試煉失敗。
    “請問深淵行者【黃河之水天上來】，是否確認放棄？”
    暮成雪急道：“歸墟之氣出了異常，這是特殊情況！”
    “歸墟之氣詭譎難定，任何異常，都可視為試煉正常進程。”
    天上來：“……艸！”
    “‘艸’並非規定回答。
    “請深淵行者回答，‘是’或‘否’或類似確定性表述。”
    “否！否！”
    試煉失敗，後果雖不至於立刻丟掉深淵行者身份，但也會對他的前期發展，造成極大影響！
    好不容易得到深淵行者身份，他怎甘心落後於人！
    天上來緊盯著眼前那個蠕動的銀色大繭，又是惶恐又是憤怒。
    “報應。”
    長安不良人一邊樂嗬嗬看著天上來的窘境，一邊不斷回頭看自家身前的歸墟之氣，生怕它也生出跟天上來那邊一樣的異變。
    “來了！”
    五人俱都一震，天上來身前那團銀色大繭，緩緩收縮，並同時化為銀色光點漸漸消散，最終露出其中，一隻雄壯的怪物來。
    “這是……魚魔？！”
    宋陽麵露一絲驚愕，那銀色大繭散去之後，居然出現一隻身高兩米的雄壯魚魔！
    為什麽偏偏是魚魔？
    “果然是人級！”
    暮成雪臉色再變：“小弟！人級異魔並非不可戰勝！你有武器在手，有機會殺它！切不可示弱！”
    但下一刻，魚魔巨大的魚眼睜開，緊盯著天上來，兩手寒光凜冽的利爪舞動：“吼！”
    一股蠻荒之意撲麵而來，天上來臉色霎時一白，不自覺倒退一步，手掌死死將樸刀攥住。
    他自然知道不能示弱。
    但這不是人，而是怪物！
    麵對魚魔那渾身金屬光澤的青黑鱗甲，滿口猙獰牙齒，刀刃般寒光凜冽的利爪，是個人都會下意識恐懼！
    這一刻，他自小學習、了解的諸多與異魔相關的知識和情報，以及苦練至高手級的斬馬刀術，盡數都變成一片空白。
    大腦中，隻剩下本能地恐懼和驚悚！
    嗡！
    接連四聲蜂鳴，四道金光忽然自宋陽、長安不良人等四人腳下亮起，形成四個封鎖的戰場結界。
    ——他們的試煉也即將開始了。
    眾人哪怕是好奇、關切或者幸災樂禍，也隻能先將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