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頭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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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發現自己賣了男主本命劍,還沒被男主掐死,李真真也覺得自己膽子大了很多。
    再加上男主每天都是一副病美人的樣子,連端個水杯都困難,確實無形中讓她放鬆了警惕。
    她裝作沒有聽見男主的話,一捆捆地紮稻草,在太陽下山前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床。
    她大字型往上一躺,從心裏喟歎一聲。
    睡慣了家裏的舊席夢思,李真真覺得自己這張稻草床,比男主的硬板床要舒服得多。
    男主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一個修真界首富,天天吃她的,用她的,就沒主動出過一分錢。
    李真真以前在十二區是個窮逼,和她打交道的也是個窮逼,大家都是能為一分錢互相殘殺的人,從麵相上看就不善良。
    還從沒處理過男主這種……安靜、優雅、高貴,但軟飯硬吃的情況。
    屋子裏的炭火嗶嗶剝剝地燒著,李真真的大腦難得地安靜。
    係統半夜才回來,站在屋外抖了抖身上的雪,剛想進屋,又退回去在門口布墊上把爪子蹭幹淨。
    進門就看見李真真坐在炭火邊磨刀。
    係統煩躁道:“……你就不能換個時間磨你那把破刀,這大半夜的你不寒磣嗎?”
    “怎麽。”李真真把刀拿起來看了看刀刃的鋒利度,猶覺不夠,又低頭繼續磨:“找不到信號,回來撒氣?”
    係統臉上有些掛不住:“我在時管司也是一個有分量的統,這次斷連這麽長時間還沒被發現,肯定是因為主係統出差了,沒顧及到我這邊。”
    “什麽差要出一個月還不回來。”
    “說不定是一些偏遠的星係,你又懂什麽,領導之所以能成為領導,就是因為他具有高度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常常身體力行,不畏艱難,親自前往最偏遠、最艱苦的地方解決問題。”
    “……”
    李真真露出“你聽聽看自己在說什麽”的表情。
    係統也覺得自己的借口過於離譜。
    一人一狗又相對沉默了片刻。
    刀鋒的冷光映照在李真真的臉上:“過幾天就是十二月十二日了。”
    係統聞言也安靜下來。
    十二月十二日,無患島祭祀,是原文重要的劇情節點。
    這一天以及其後的一段時間,劇情點會忽然密集開啟。
    女主衝撞祭典被捕,漁女夜釋女主,女主中途折返供出漁女,漁女全家慘死,男配沈確上線。
    現在他們還有時間改房子、找信號,是因為原著裏,這段時間女主都在照顧男主,和李真真現在做的事差不多。
    但從十二月十二日起,衝突才算真正開始展開。
    他們要二十四小時隨時候著,以防主係統突然離線發布任務。
    更重要的是。
    漁女一旦下線,李真真又該拿什麽身份活著。
    同一時刻,九重天。
    “……真是豈有此理!這樣濫殺無辜之人,又豈能做仙道魁首!”
    太清仙尊獨身仗劍,一舉誅滅上千高手,這等驚世駭俗之事終究未能保密,消息一出,整個修真界人人惶恐不安,生怕災禍臨頭。
    本來那些堆疊如山的修者屍體,第二日就被找到。
    然而那日圍攻仙尊、意圖奪其仙軀的事,原本便是幾大門派之間的私下約定。
    他們也知道此行徑見不得光,便計劃將所有屍體付之一炬,好把他們參與過的痕跡徹底掩埋。
    奈何屍體數量實在太多,天氣又冷,修士屍身又難燒,一時竟燒不完。
    剩下的百來具屍體,一直捂到今日,終於捂不住。
    一些屍體運回宗門時,已經腐爛得看不出麵目了。
    長恒仙宗掌門伏在地上一具被斬成三段的屍體上,失聲痛哭。
    “太清仙尊縱然救過我仙門上下,我徒兒又怎麽得罪了他,竟讓他下如此毒手!”
    地上的屍體已經漲大成巨人觀,頭被山裏野狼叼走。
    隻剩零零散散的手、上身、腿,蓋在染血的白布之下,形容十分可怖。
    根本看不出是那天說“我仙宗小門小派,自然不為仙尊所記”的華服女子。
    千餘名修士身著喪服,立在殿上,身後擺著自家師兄弟屍體。
    “我們在戊戌山共抬走了三百二十七具屍骨,那慘狀真是駭人聽聞,老朽平生僅見。”
    “這哪裏還有點仙道的樣子,仙尊怕不是入魔了不成!”
    “慈德府家大業大,我們琅觀洞莊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你們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
    南夫人端坐於堂上,冷冷地掃視著麵前的人群,心中煩躁至極。
    不過多死了幾個人,修真界哪天不死人,這些人如此不依不饒,怎麽就不能體諒體諒她,她雲兒還病著,她哪有時間理會這些瑣事!
    當日圍剿燈汐枝,是幾大門派私下商定的行動,各派掌門都知情。
    如今事情敗露,那些掌門們一個個當縮頭烏龜,連麵都不敢露,反而讓死者親朋來向慈德府興師問罪,妄想讓慈德府背這個黑鍋。
    真是不要臉至極!
    南夫人臉色蒼白地咳嗽了幾聲,勉強露出哀婉之色:“此次遇害的都是各位的至親師友,諸位的心情我都理解,但諸位也知道,我侄兒太清仙尊執掌宗主生殺令三百年,一向以天下為己任,從未濫殺無辜,這其間是否有蹊蹺,人又是否真的為我侄兒所殺,還尚未可知啊。”
    “我師姐身上就是斷塵劍造成的劍傷,這還有何可抵賴!”
    長恒仙宗一位年輕弟子雙目通紅:“你麵前這些屍體,生前無不是各大仙門的中流砥柱,除了太清仙尊,又有誰能一夜之間至他們所有人於死地!”
    “沒錯!之前就聽聞,五百年前就是太清仙尊修煉出了岔子,修為一夕潰敗,甚至有入魔之相,這才五百年未曾現身……說不定就是太清仙尊一時沒壓住心魔,犯下大錯!”
    原溫茂心道,還心魔。
    燈汐枝那樣冷情冷性的人,被他們關在海獄五百年,日日取血剜肉,極盡羞辱之事,也動不了他半分道心。
    天下最不可能有心魔的人就是他。
    他要是能被誰勾出心魔,這得是什麽段數的魔,天下修士誰能抵抗得住。
    南夫人捂著心口,被眾人指責得搖搖欲墜。
    一旁的原溫茂扶住她,朝長恒仙宗的弟子怒道:“人又不是我母親殺的,你朝我母親吼什麽!你師姐被殺,那是你師姐技不如人,我還說此事大快人心呢。”
    那弟子倏然拔劍,指著原溫茂:“你!”
    原溫茂:“你什麽你!沒本事才在這嚷嚷,有本事你去找太清仙尊單挑啊!”
    南夫人一口氣哽在心口,覺得心髒真的開始痛了。
    這時候和各大仙門拱火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她怎麽就生出了這麽一個沒腦子的兒子!
    就在幾派人吵得不可開交之時,大殿後的垂簾掀起,一個聲音道:“夠了。”
    原憐雲麵色蒼白,大病未愈,整個人似冬日初雪覆蓋下的玉樹瓊枝,氣質穿著竟和太清仙尊有三分相似。
    “如果此事果真與我兄長有關,慈德府一定負責到底,還望諸位稍安勿躁。”
    他被仙侍攙扶著在座位上坐下:“我會調派人手,一一查驗死者身上的傷口,也會派人去找仙尊蹤跡。”
    有人不滿道:“黃口小兒!太清仙尊的蹤跡豈是你說找就能找到的!找不到又如何?”
    “我原憐雲以神魂起誓,一月之內,定會對諸位有所交代。”
    這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下來。
    修仙修到最後就是修心,以神魂起誓,不可謂不重。
    當年太清仙尊不就是以心魂為誓,舍了一半修為,才重封鬼道,還天下太平嗎?
    人群中有人大聲道:“如若查驗過後,確為太清仙尊所殺,你又待如何?”
    他能如何?
    原憐雲想起那個冷冷清清的身影。
    當年鬼道崩毀,萬鬼夜行,眾仙束手,隻有他一人力挽狂瀾,宛若從不彎折的劍。
    永遠無法追及,永遠無法超越。
    可現在,他畢生的修為都在自己的身體裏。
    原憐雲隻覺得丹田處,那人的仙根都在隱隱發燙。
    他抬起眼眸,溫和地說:“如若真的是我兄長所為,慈德府絕不會辜息一個濫殺無辜之人——哪怕他是太清仙尊。”